陳曦在王家全京城花街柳巷尋人的空檔美美的睡了一覺,手上的傷口有點癢,不過不礙事,她可以忍受。


    “姑娘,您醒了,外邊天可好了,咱們出去走走?劉太醫說您要多走動,才好得快。”翠兒說罷還挑眉拋媚眼。


    陳曦輕笑,這樣的翠兒真好,活潑可愛,不是在佛堂那個隻會盯著天空發呆的行屍走肉。


    洗漱後,陳曦打算好好看一看十多年前的家。


    走著,她隨意道:“翠兒,母親讓何人去伺候婉姨娘?”


    翠兒臉上的笑容淡了淡,眼眸小心翼翼的瞅陳曦,“姑娘,夫人說您也該學著管家了,不如從婉姨娘院子開始,這伺候的人由您來定。”


    陳曦哪能不明白,母親這是怕惹她不開心。


    “既然要學管家,你去叫端嬤嬤來,讓她帶上咱們府裏的下人名冊。”陳曦就近在院子亭子的石墩上坐下。


    翠兒示意身後跟的二等丫頭雲雨去請端嬤嬤,又吩咐雲霞和雲彩給陳曦端來茶點。


    端嬤嬤來時,陳曦正在吃蓮子糕,“奴婢給姑娘請安,姑娘安好。”


    陳曦偏頭看她,端嬤嬤手裏捧著名冊,恭敬的躬身在於不遠處,“坐。”陳曦示意。


    端嬤嬤是府上內宅的總管嬤嬤,很得臉麵,陳曦讓她坐,她也沒有扭捏,大方坐下,“姑娘,這是名冊,您先看看,何處有疑問問奴婢便是,夫人交代,定要好生教導姑娘。”


    陳曦點點頭,慢慢翻看冊子,眉頭皺得很緊,看得端嬤嬤心浮不定,姑娘脾氣壞,喜怒無常,莫不是後悔處置王嬤嬤了罷?


    “嬤嬤。”冷不丁陳曦喚了聲。


    端嬤嬤忙應,“奴婢在。”


    “我記得王祖母身邊有個周嬤嬤,怎沒記錄在案?”陳曦像是不經意間才發現的般。


    其實,她早就心裏有數了,當初便是這些人害得父親在朝中舉步維艱,被人詬病,什麽排除異己,什麽收受賄賂,什麽買賣官爵,什麽逼良為娼,什麽強搶民女,這一條條一樁樁,隨便拿出一條都夠父親脫一層皮。


    好在崇新帝信賴,這才保住了陳家幾十年平安無事,但到了承泰帝時,滿朝文武群起而攻之,承泰帝不如崇新帝有魄力,他頂不住壓力,父親終於被拉下台,還被按上了謀權篡位的罪名!


    既然她回來了,那麽這些寄生蟲,休想再害她父親一分一毫!


    “姑娘,咱們是陳家,王老夫人身邊的周嬤嬤是王家的人,不歸咱們管,那王婆子也不是奴婢派去的,是婉姨娘自個的陪嫁。”端嬤嬤道,小小為自己辯解了一下,不過說起王家,她就生氣,當年王老太爺雖說是給相爺飯吃,但相爺一直在王家當長工,又不是不幹活!


    就算是不幹活,王家養著,但這些年給王家的還算少?先不說王家老宅那千畝水田,也不說相爺斥資修葺王家老宅祠堂,更不說相爺為她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要了官職。


    就說相爺將他們一家子接入京城侍奉養老,還允許周家白吃白喝白住,哪一條對不起她王家了?


    對相爺有恩的王老太爺早死了,還是相爺出銀子,出人,修的陵墓,又不惜欠人情請京都鴻儒趙帝師給王老太爺撰寫碑文。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樣是她親兒子做的!


    “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嬤嬤不必將我在琉璃院說的話放在心上,我素來喜歡婉姨娘嘛,為她的名聲保駕護航是應該的。”說罷話鋒一轉又道:“對了前幾日長公主送我果子,我還沒去謝恩了,翠兒,給我更衣,我要入宮。”


    端嬤嬤賺了一肚子氣,她此刻好想點一點一直糊塗的姑娘,您醒醒吧,王家恨不得生吞了咱們陳家,您莫要當人家是親人,人家可沒當您是親人!


    但陳曦轉變得快,她還沒說,陳曦便站起來了,翠兒雖歡脫,但哪兒敢真的忤逆陳曦,忙不迭伺候陳曦回去更衣。


    陳曦手裏抱著名冊,也不遞給端嬤嬤,直到更衣進了入宮的馬車也都沒放下。


    崇新帝很有兒子命,上頭十幾個兒子,這才生了個女兒,與陳曦一般大,也八歲,很是受寵,封樂安公主。


    “陳曦,你可算來了,你不來我都要悶死了。”李樂安嘟囔著嘴,對陳曦這麽久不去找她玩很是不滿。


    在這京城,大家都往賢良淑德溫婉端莊方向發展,唯有陳伽年說:“咱這樣的人家,女兒開心就好,學什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女工女紅。”


    崇新帝聽了覺得頗有道理,兩人又是同時候添的閨女,便在宣政殿裏議起了育兒經,“朕老來得女,自然她要什麽給什麽。”


    於是,這京城,宮裏有個無法無天樂安公主女霸王,宮外有個喜怒無常丞相獨女女霸王。


    原本兩個霸王應該是一山不容二虎的,但宮裏這個妃子說:“公主,您不能這樣,女子要注意儀度,走路莫要發出聲響,笑要不露齒,方不辱皇家鳳儀。”


    宮外,諸世家貴女們更是崇尚婦容婦德女工清雅不俗,這清雅不俗陳曦是極喜歡的,但這婦容婦德何其苛刻,莫說那些苛刻的規矩,就讓她整日裏笑不露齒走路無風,豈不是憋死?


    於是,本不該和睦相處的兩個霸王,便成了難友。


    “公主,我病了,太醫說手差點廢掉。”陳曦在李樂安麵前也是沒大沒小的,公主臥著,她也臥著,公主坐著,她也坐著,公主吃果子,她也吃。


    再次見到樂安,陳曦心情複雜,樂安命也是苦的,喜歡趙楠靖喜歡成那樣,趙楠靖卻死在了西北,樂安為給他報仇甘願和親,最後聽說死的時候屍首都沒有保全,被狼撕爛了。


    “你病啦?我以為你是裝的呢。”李樂安忙拉過她的手查看。


    陳曦失笑,她是公主伴讀,兩人經常為不念書而裝病。


    “其實有點裝。”陳曦實話實說,還揶揄一笑,不過很快又皺眉,“母親讓我學管家,怎麽辦。”


    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將冊子往桌子上拋,“公主,你給我出出主意。”


    “啊,你娘啊。”李樂安有些為難,她雖然胡鬧,但卻很敬重母親,她母親出身不高,雖然生了她從美人破格升到了四妃,但在宮裏的日子依然很艱難。


    要說她唯一不喜陳曦的地方便是陳曦不親近親生母親。


    陳曦知道,以前便是這樣,兩人因為母親的問題漸行漸遠,既然回來了,就絕不會放棄這段友情。


    “公主,我府上的下人們好奇怪,王祖母身邊的周嬤嬤竟然不歸我娘管,端嬤嬤說周嬤嬤是王家的人,不是陳家的人,既然住在相府怎就不歸陳家管?”


    “你說這合不合理?我記得聖上說國就是國,不可有國中國,國家國家,我尋思著道理一樣,家便是家,哪能家中還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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