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浮躁的氣溫逐漸下降,三個人在公交站台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顏洛洛靠在月璟天另外一個肩膀上已經漸漸睡著,他坐直了身體,支撐著兩個人的重量。


    他也有些困了,更多的是累,漂亮的丹鳳眼裏滿是疲憊,狹長的睫毛一張一合,像飛累了的蝴蝶。


    又坐了十多分鍾,才看到遠處有一束燈光打來,將這條黝黑的馬路照亮,燈光逐漸拉近,慢慢駛到他麵前然後停下。是一輛120救護車。


    車上很快下來兩名護士一個護工,加一名醫生。兩名護士抬出擔架,三人合力小心地將樓允茶放在上麵,又抬進車廂裏。


    月璟天擦了擦臉上淌下來的汗水,狼狽不堪,對著那名醫生笑道:“多謝白醫生,給您添麻煩了!”


    “月公子哪裏話,快上車吧!”白醫生溫和一笑,率先上了車,月璟天環抱顏洛洛緊跟著上去。


    折騰了一宿,三人終於有了著落的地方。


    樓允茶重新躺回了那張病床,似乎是專門為她設立的,連屋裏的擺設也一成不變。


    月璟天坐在床沿,樓允茶還沒有醒來,盡管白醫生剛剛來告訴他她並無大礙,隻是喝醉了酒,可他依然不相信。他那麽了解她的酒量,單單一杯紅酒怎麽會讓她喝醉,還醉的如死去一般。


    是的,樓允茶幹淨的小臉上沒有一絲紅暈,蒼白的就像一個死人!


    他定定地看著她,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她身上。


    “醉生夢死”他不是第一次去,他也見過蘇煜烈給別的女生倒過那款名為“食夢”的紅酒,但是均都無恙。除了她!


    月璟天想不明白,他也不願再去想,伏在床邊也沉沉睡去。


    清晨,萬物才剛剛睡醒,熾烈的陽光就已經穿透窗簾直直地照射進來,落在地上,她的床上。


    樓允茶微眯起雙眼,從被窩裏伸出手擋在眼前,隔了一會兒,她才從指縫間逐漸瞧出一張人臉!


    是他!他怎麽會在月家?


    眼睛還很酸脹,腦袋裏渾渾噩噩地,環顧四周,她才看清楚自己並不在月家,而在醫院!


    “醒了?”


    賀蘭欽站在床頭,欣長的身軀遮擋住大片的陽光,他今天又穿了變裝,卻被那周身環繞的金光鍍地愈發閃亮。


    “唔~”腦袋有點沉,好像沒睡好。她從嘴裏發出一聲,不滿足地重新窩進被窩裏。屋裏空調的溫度正合適,瞥了一眼屋外才升起的太陽,她還想睡個回籠覺!


    “怎麽,還沒睡好?”賀蘭欽見她不答話,盡量放緩語氣。


    良久,被窩裏的人都沒有反應,賀蘭欽走進幾步,已經聽見均勻的呼吸聲。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辛兒的新歌發布會是下午,讓她多睡一會兒也無妨。隻是,月璟天可千萬別再返回來!


    賀蘭欽對月家從來都沒有好感,並不是因為月家財勢通天讓他有時候無從下手,況且月家也從來未做過仗勢欺人的事情,可他就是對月家生不出一丁點好感。用他當警察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月家平和的外表下一定暗藏洶湧!


    可是月家一切都做的太天衣無縫,他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賀蘭欽緊皺眉頭,床上的人兒忽然翻了個身,一條潔白的胳膊從被窩裏伸出來,甩到床邊,碰到他的胳膊!


    “你怎麽還沒走?”樓允茶睜開眼,這次終於清醒過來。


    “等你!”賀蘭欽渾厚的男低音響起,他斜過頭,露出笑意。


    等她?她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才八點多。昨天晚上明明是在酒吧裏,怎麽到了醫院!還有月璟天跟顏洛洛呢?他倆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樓允茶微微蹙了眉頭,劃開手機,給月璟天撥去電話!


    一通盲音,無人接聽!


    正準備給洛洛打過去時,月璟天傳來一條短訊:醒了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在外麵現在不方便接電話,等下給你回過去!還有,早餐已經幫你訂好了,等下就送到!


    樓允茶合上手機,臉上浮出淺淺的笑容。她記得昨天晚上喝了一杯紅酒,還見到一個白發男人,和她夢裏一模一樣的男人。除了那一頭紮眼的白發!


    “在想什麽?”賀蘭欽忽然問道,他發現她小小的腦袋裏總是有很多事情在想。


    “沒什麽!”她回道,抬眼看著他,又問:“你剛剛說等我,有事嗎?”


    “嗯!”


    賀蘭欽微惱,隻一天時間,她居然就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他果然還要狠下一番心思,才能讓她記住他。


    “下午有個好玩的活動,帶你去看看!”


    車裏已經循環播放了好幾首歌曲,都是來自同一位歌手。


    樓允茶坐在副駕駛,合著播放出來的音樂一起哼出愉悅的曲調,這些都是很輕快的歌曲,裏麵的歌詞她都很喜歡,青春朝氣,帶著磅礴的生命力!


    “喜歡聽?”賀蘭欽看著後視鏡裏的人,笑問。


    “還不錯!”樓允茶吐出幾個字,又跟著節拍哼起來。


    “喜歡就好!”上官辛兒是這兩年新晉的女神歌手,她憑借著自己得天獨厚的嗓音,以及自己過人的作詞作曲天賦一夜成名,隨後火遍大江南北,贏得無數少男少女們追捧。


    果然她也喜歡,看來這一趟沒有白來。


    賀蘭欽繼續專心開車,辛兒的新歌發布會是下午兩點進行,現在才上午十點,他還有四個小時的時間與她獨處,已經足夠讓他更進一步的了解她了。又或者說,是讓她了解他。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四個小時已經來之不易,他需要好好把握!


    兩人很快到了市區,賀蘭欽把車停在天璽廣場,旁邊有一座巨大的書店,廣場左邊是可以同時容納幾千人的體育場,辛兒下午的新歌發布會就是在那裏舉行。


    兩人進了書店,其實賀蘭欽本打算帶她去其他地方,比如咖啡館那種有情調的地方,但是樓允茶說要買最新的學習資料要複習,他便直接帶她到了這裏。


    “明年還要參加高考?”賀蘭欽跟在她旁邊,找了個話題。


    “嗯!”


    樓允茶簡短的回了一聲,又繼續找起資料。她並不想再提高考這兩個字,她會很容易就想到車禍離世的父母。


    賀蘭欽感受到她淡淡的疏離,卻仍是不緊不慢地跟在旁邊,看她輕車熟路地從這座書架走到那座書架,修長的手指一一翻過那些幹淨的書籍,偶爾打開一本便能聞到濃鬱的書香。


    “能不能幫我拿一下?”


    樓允茶忽然轉身,懷裏已經抱了好幾本厚厚的複習資料,她騰出一隻手向書架上方指了指,真誠地向他求助。


    賀蘭欽馬上會意,卻沒有繞過她,而是直接朝她走近,欣長身軀立即將她罩住。她緊緊抱著懷裏的複習資料,後背已經貼在書架上,她低著頭不敢看他。


    他幹淨的t恤就在眼前,幾次擦過她的鼻尖,她屏住呼吸,卻仍能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屬於他獨有的氣味,縈繞在她周身。


    “這本嗎?”賀蘭欽抽出一本低頭問她。


    “嗯!”她抬頭,頭頂柔軟的發絲掃過他略帶胡渣的下巴,正對上他低垂的眼眸,潑墨般的眸子裏清晰地印出她的身影。


    樓允茶有一瞬間出神,又馬上恢複平靜,從他手裏快速取下書本抱進懷裏低頭繼續往前走。


    賀蘭欽還站在原地,唇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樓允茶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將手裏的書籍放好,打開一本便專心地看起來。賀蘭欽在她對麵坐下,手裏也捧了一本書,不過確是本靈異小說。


    兩人一直坐到中午,賀蘭欽見她認真學習便沒有打擾她,自作主張點了份外賣送來,兩人就將就吃了一點。


    坐的太久,樓允茶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又在兩邊太陽穴摁了摁,像是想起來什麽,抬頭問道:“不是說要帶我去參加什麽活動嗎?”


    “不著急,要不要再坐一會兒?”賀蘭欽看著腕表,答道。


    已經坐的夠久了,還要坐!樓允茶狐疑地瞧著他,不知道他心裏又在打什麽鬼主意!她甚至有些懷疑,刑偵科科長到底是不是他,還是他故意冒充來的!


    “我有那麽好看?”賀蘭欽靠在椅背上,合上手裏的書,冷峻的麵上不苟言笑。


    “不好看!”她微怒,回瞪了一眼。


    “是嗎?”賀蘭欽輕笑,他無意要與她調侃,可看她惱怒的樣子著實可愛,倒像個活人!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走吧!”


    賀蘭欽站起身徑直朝樓下走去,樓允茶趕緊收拾好桌上的書籍追上他的步子。


    a市體育場樓允茶之前隻來過一次,那一次是來觀看本市高中生籃球聯誼賽,她就坐在靠北方向最後排的位置,居高臨下可以看的清楚,而且,她也不喜歡那人山人海,會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而此時,體育場裏還寥寥無人,賀蘭欽遞給她一隻通行證掛在脖子上,兩人快步走了進去。幾名工作人員正在加緊布置現場,幾十名安保人員正在做最後一次的檢查,確保發布會現場萬無一失。


    樓允茶跟在他身後,坐到舞台中央正對麵的位置!


    “就是這裏?”樓允茶猜測道。


    “嗯,等下你就知道了!”


    賀蘭欽在她身旁坐下,這是辛兒特地為他留的。他也有幾年沒有見到她了吧,自從她出道當了歌手,而他又有忙不完的工作,他們就很久沒有再見過麵了。這一次要不是辛兒把新歌發布會的地址選擇在a市,恐怕他們仍是隻能隔著電視看見彼此。


    樓允茶眼尖地瞧出舞台上方及兩側擺放的各種宣傳海報,從在天璽廣場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廣場外麵巨大的橫幅,直到進入體育場門口看到那張海報時,她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要來參加一位女歌手的新歌發布會。


    她知道那位女歌手,上官辛兒,新晉女神,各大歌榜連續兩年占領了前三的位置,而她身邊的一票男同學都幾乎成了她的小迷弟。最重要的是,她的歌真的很有魅力,讓人聽一次,就想永遠循環。


    北京時間,十四點整!


    偌大的體育場內已是座無虛席,雖說是新歌發布會,但看現場的形勢,已宛如開了一場小型演唱會!還好他們進來的早,不然要從門口擠到這最前麵的位置估計要費很大一番力氣。


    燈光滅掉,音樂響起。一場聽覺盛宴即將開始!


    樓允茶正襟危坐,一對靈巧的耳朵已經豎起,這是她第一次見明星,還是自己喜歡的歌手。


    幾束燈光交錯打到緩緩現出的人影身上,耳畔是久違熟悉的曲調,時而溫婉時而激昂。樓允茶交握雙手,內心洶湧澎湃,要是顏洛洛在,估計都已經尖叫出聲了!


    慢慢地,慢慢地,樓允茶已看清楚舞台中央的少女,一顰一笑都那麽縹緲動人。


    賀蘭欽回頭看了看身旁默不作聲的人,輕輕附在她耳邊:“怎麽樣,還不錯吧!”


    “嗯!”她重重點了頭,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喜歡上官辛兒?”


    “猜的,你們小女生不都愛追星嗎?”


    “這不叫追星,是靈魂與靈魂之間的觸碰,真正喜歡她的人是會懂她在唱什麽想表達什麽的,而不是單純的崇拜她的美貌地位!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懂!”


    樓允茶別過臉去不再看他,她說這話的時候是真的有這種感觸,上官辛兒的歌她幾乎都聽過,每一首歌的歌詞她都差不多可以哼出來,舞台上那個嬌豔孤傲的女子仿佛是在為她歌唱,唱的是一曲曲來自靈魂深處的共鳴!


    她與她有強烈的感覺!


    樓允茶的心底忽然漏跳一個節拍,手腕處的青玉鐲不知何時又散發出一道幽暗的光芒,翠綠的鐲身內有一滴暗紅色的鮮血,飄飄蕩蕩,若隱若現!


    “不好!”


    賀蘭欽忽地低吼一聲,一把抓住樓允茶的手往懷裏一帶,整個人騰空升起瞬間躍出數丈遠,最後穩穩地落在舞台一角。


    霎時間,觀眾席頂棚上巨大的廣告燈牌掉落下來,穩穩地砸在他們剛剛所坐的位置。


    砰!


    樓允茶還沒回過神,隻見臨時搭建的舞台也突然倒塌,上官辛兒整個人身子前傾,腳下一個不穩,就要從高高的舞台上摔下去!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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