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媳婦!孩子他娘,這是怎麽了?!”


    大鵬的聲音從我們的身後傳了過來,並且隨著他來,門前的腥味又濃鬱了一些。


    大棚一眼看見趴在他兒子肚皮上正在吃內髒的水鬼時,頓時愣住了,那個水鬼似乎感覺到大鵬在注視著他,轉頭看向大鵬,盯著看了一會,像是得到了什麽指令似的,放下爪子裏剛抽出來的人腸子,忽然扭頭向著旁邊的一口水井裏,噗通一聲跳了下去。


    那東西剛才看大鵬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孩童見了自己母親那般溫順,這東西連霍承鳳都不怕,怎麽可能會害怕大鵬?


    大鵬他媳婦見大鵬回來了,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即向著大鵬撲過去:“吉兒他爸,吉兒他……。”


    後麵的話再也說不出口,坐在地上一個勁的哭。


    吉兒就是大鵬他兒子的名字,大鵬走向倒在地上的兒子,居然沒露出多大的悲傷,隻是裝模作樣地露出了個哭喪的表情,反倒是盯著我們看個沒完,順手把他兒子從地上抱起來,叫媳婦別哭了。


    “大鵬,現在看見了吧,吃你家那些畜生的不是霍承鳳,是水鬼,剛才那個逃走的,是隻水鬼!”


    我故意把水鬼兩個字強調起來,讓大鵬搞清楚害人的究竟是誰。但是大鵬麵無表情地一動不動,忽然放下了他兒子,招呼也不打一聲,也不理他正哭的傷心的娘們,急衝衝地就往外麵跑了。


    “這是怎麽了?”


    我不知所然的看向霍承鳳,霍承鳳沒回應我,向地上趴著的大鵬媳婦走過去,彎下腰來問她:“你家死了的那些畜生,昨天晚上去過哪些靠近水的地方?”


    霍承鳳也是好心,哪知道大鵬她媳婦看見霍承鳳就如看見了鬼一樣,尖叫著往後退:“是你要這東西殺了我兒子,是你這個東西害死我兒子!我要給我兒子報仇!”


    說著這話的時候,剛才還哭的傷心的女人,竟然反手就抄起身邊一把平常上山砍柴的斧頭,向著霍承鳳身上用力的砍過去!


    我真沒想到大鵬她媳婦不僅沒有開竅,反而還把這件事情也怪到霍承鳳身上,好在霍承鳳動作快,一把伸手就抓住了向他砍過來的刀刃,緊緊的握了一會,然後用力一抽,直接將斧頭丟向不遠的牆上,力氣之大,讓那把斧頭直直的深陷進了磚牆裏!


    這把我嚇得有些心驚肉跳,水鬼可怕,可是霍承鳳也同樣可怕,於是小心翼翼向著霍承鳳走過去,問他的手沒事吧?估計是大鵬她媳婦嚇壞了,所以才會反應這麽激烈。


    霍承鳳看了我一眼,對我說了聲沒事,雖然語氣挺平靜,可是我還是從他眼裏看出了一絲怒氣,怕他發作,也乖巧了起來,對大鵬她媳婦說:“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我們這是在幫你,你要是不說,你兒子就真的白死了!”


    可能是大鵬他媳婦也被霍承鳳剛才那舉動嚇著了,結結巴巴地說:“昨、昨天,我家的牛栓在村子前的江邊的,今早讓大棚把牛牽回來關羊圈裏,過一會去喂食的時候,發現牛啊羊啊全死了,大鵬以為是他害的,就全推到你家去了!可哪知道,現在又發生了這種事情!”


    大鵬媳婦說著,自個又哭了起來。


    按照她的說法,水鬼應該是昨天晚上趁黑鑽進那牛的肚子裏,但是牛,羊並不至有一隻,水鬼難道有分身術,怎麽全都讓它們的肚子鼓鼓囊囊了?


    “是繁殖了。依借牛肚上來的,是隻雌鬼,而且剛才來的那個男人並非本人,是水鬼所變,來這裏探聽消息,應該是剛才那隻小鬼的母親。那個男人,應該是已經在他們回家的路上就被吃了。”


    什麽?剛才居然不是大鵬?而是水鬼!


    我心裏越發忐忑了,這水鬼怎麽也變得這麽有智慧了,還會化妝成人,探聽消息?


    霍承鳳說著這些的時候,轉頭看向我:“對了,昨晚城隍是不是讓你用金印再把那些東西都封起來?”


    “嗯,他是這麽說的,還說金印就在他廟裏的神像下麵。”


    此時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麽短短的時間裏,竟然,已經就死了好幾個人,怪不得剛才大鵬進來神色不對,原來竟然是已經遇害了!


    “秀秀,你去拿金印吧,我先留下來對付這些水鬼。”


    我有些吃驚,我以為霍承鳳會陪我一快去的,不過轉念想想覺得是我想多了,現在這種情況也能理解,如果不盡快抓到那些水鬼,村子裏死的人會更多。


    霍家村去市裏需要四五十分鍾,而城隍廟就坐立在市裏一片即將拆遷的樓房中間,和我想象中的一樣破舊,破爛脫皮的牆上已經寫了個大黑色的“拆”字,怪不得城隍連霍承鳳都打不過,這城隍原本就是這一帶人的精神所創造出來的神,如果這種信仰不在,神也就消失了。


    我在廟裏神像下麵果然找到了城隍所說的那個金印,四四方方,隻有小半個巴掌大,拿到金印之後,我一刻也不敢多停留,衝衝的就往家裏趕,在我到霍家村時,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村口濃煙滾滾,聚集了一些人,在那些人群中我看見了霍承鳳,於是向著他跑過去。


    十幾個活人,全都被捆在了一起,周圍是一堆澆了鬆油的柴火正燒著熊熊的烈火,捆住的都是村子裏的人,包括今天早上來我家鬧事的大鵬和另外幾個人!


    “這是怎麽回事?”我問霍承鳳。


    “那些水鬼躲在皮囊裏不出來,所以隻能用這個辦法將他們烤出來,不然你沒辦法將金印蓋在他們身上。”


    霍承鳳心情似乎挺好,說著還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輕輕揉捏我的肩膀,似乎想給我消除疲勞。


    看著眼前的情景,我有點迷惑了,大家夥兒不是很抵觸霍承鳳嗎,怎麽這會兒好像對他唯命是從了?難不成霍承鳳對他們使了什麽法術?


    不過這些水鬼能抓起來就是好的了,我這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被捆住的那些人被燒的拚命扭動著身體,發出一陣類似狗叫般的嗷嗷的哀鳴聲,可就是沒有一隻願意把身上的人皮剝下來。


    大火足足燒了四個多小時,哀鳴聲越來越小,終於,有團被燒的焦黑的人影從火中向我和霍承鳳走了出來,站在了我麵前,伸手就從他的腦門上開始撕皮,就跟我們剝香蕉似的,剝出來一個身形佝僂、凸嘴尖牙的東西,黑乎乎的,長的像狗,但猶如人一般立著,和我一樣高,直挺挺的站在了我的麵前。


    “秀秀,用金印封了她,她就是母體。”霍承鳳在一邊提醒我。


    我看著我眼前這異常醜陋的東西,心裏有些抗拒和害怕,但還是將金印拿了出來,對著這個怪物的胸口蓋了過去!


    “嘶!”的一聲,一陣青煙從金印與水鬼的的皮膚之間彌漫出來,當我把印收回來的時候,看見水鬼胸前有了個四四方方的印子。


    “好了,下去吧,要是下次再害人,那就魂飛魄散了。”霍承鳳對著水鬼說。


    水鬼抬起眼睛來慢慢看了一眼霍承鳳,又看了我一眼,然而在看著我的時候,原本仇視絕望的表情,忽然大嘴一咧,對我露出一個極度詭異的惡笑,往村民提前準備好的水桶裏一跳,消失在了水裏。


    這種笑,立即讓我心裏忽然像是被針尖紮了一下,十分痛,而那些沒從火裏出來的水鬼,已經全部都被火燒死,村民們開始在歡呼,不斷地湊到霍承鳳的麵前來,說多虧了霍承鳳,要不是霍承鳳的話,村子裏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十分奉承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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