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侵蝕到我的雙腿,我瞬間察覺到自己的一雙腿連知覺的都沒有了,若是黑影蔓延到我的全身……


    不,我不要死在這裏,不要和這些枯骨作伴,絕對不要!


    想到這裏,我傾盡渾身的力氣,沒了命的掙紮、扭動,許是我的求勝欲望太強,在這一刻爆發出來的力量竟將捆綁在我身上的麻繩崩斷,顧不上驚訝自己的潛能,我趕忙扒開身上的束縛,當機立斷的往洞口外麵爬去。


    黑影見我掙脫了,吞噬的速度變快,本來就黯淡無光的洞內頃刻間變得伸手不見十指,我按捺住心中的恐慌,雙手摳進泥土裏不停地爬行著,隻覺得爬的過程中不斷的觸碰到兩旁的白骨,我忍住尖叫的衝動,不敢停下來半分,生怕後麵的黑影追上來將我頃刻吞噬了。


    終於,在我十指爬行至鮮血淋漓之時,前麵出現了一抹白光,我知道,那個就是洞口了,顧不上十指的疼痛,我咬著牙,繼續爬著。


    然而我沒預料到的是,這洞內除了白骨和黑影,還有另一種生物,此時,洞中不斷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仿佛是有無數蟲子聚集而來的聲音,聽的我頭皮發麻,一時我禁不住扭頭一看,發現身後的洞沿上,倒掛著無數密密麻麻的紅色眼睛……


    下刻,我才後知後覺,是蝙蝠,吸血蝙蝠!我手上的血腥味吸引了它們!


    想到這裏,我驚懼衝頂,卻又不敢絲毫的停滯,加快手下的動作沒了命的往外爬,但是已經晚了,吸血蝙蝠對於血是極其瘋狂炙熱的,漫天黑壓壓的蝙蝠衝天而下,全部往我身上紮了下來,隻覺得臉被無數刀刃劃過,火辣辣的疼,一雙手有無數螞蟻爬行過一般,頃刻間雙手變得血肉模糊,我再也忍不住,恐懼和疼痛交加,我放聲尖叫了出來。


    也是這時,我手下的動作慢了,後麵的黑影追了上來,我發覺自己的整個人都被往後拖了回去,眼看觸手可及的光亮在這時變得越來越遠……


    絕望的黑暗中,我無聲的落下淚水,我從不信命,卻在這個時候,認命地任由黑影將我吞噬,漫天的蝙蝠將我侵蝕……


    就在我認為自己要命喪在此的時候,黑暗中卻忽然飄進來一盞黃色的燈火,這盞黃色的燈火在此時與我而言是炙熱的,它的出現,驅走了漫天的蝙蝠和黑影,一時間,嘈雜的洞裏恢複了平靜。


    最後一眼,我看到的是一個麵容和藹的老嫗舉著一火把,正對我張嘴說著,可是我卻什麽都聽不清,重重地合上了雙眼,世界黑的一望無際……


    再次睜眼的時候,外麵陽光明媚,我察覺到自己正躺著一張竹製的床榻上,身上裹著紗布,就連臉上、頭部都包著,尤其是自己一雙手,紗布纏的厚重,我微微動了一下,發現雙手已然沒了知覺。


    想來,是之前那個老嫗救了我,也不知道我在這裏昏睡了多久,別人將我帶回來,又替我包紮,竟然沒有絲毫的意識。


    正在這時,一個人推門而進,手裏還端著一碗東西,老嫗上前,和藹地讓我將這碗東西喝下。


    我沒有絲毫的猶豫,將碗中的苦澀喝下,也沒有問是什麽,心想這個老婆婆既然救了我,就不會多此一舉的來害我。


    “孩子,你受苦了。”老嫗歎息一聲道,眼中無盡的慈藹。“你現在身子傷的重,雖然我將你救了回來,但還是少不得要躺個十天半月才能下地,若是等身子好了,可有什麽打算?”


    我低頭沉思一番,搖了搖頭,如今我是逃嫁之人,那個生我養我的雲家寨是回不去了,隻怕我一出現在寨子裏,寨民們又會立刻將我給綁了沉到河裏去,他們會說,我是山神所不接受的祭品,留之無用。


    可是不去雲家寨,我又能去哪?天大地大,竟然沒我容身之所。


    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老嫗淡笑著和我說道,若我沒地方可去,可以留在這裏和她做個伴。


    聞言,我幾乎是激動地落淚,想要感謝,卻不知道如何感謝,隻能低聲反複的說著謝謝,一邊又細聲問道她怎麽稱呼。


    老婆婆笑了笑,說她沒有名字,但是她和我一樣,也是姓雲,曾經也是雲家寨的人,讓我叫她雲婆婆就可以。


    我驚訝雲婆婆和我極其相似的身世,因為我也是沒有名字的,家中兄弟姐妹太多,我排行第七,家裏人都叫我七妹,寨子裏的人久而久之就都以為我叫雲七,而我也沒有去反駁。


    我又問,這裏是什麽地方。


    雲婆婆說這個地方沒有名字,隻是恰好在雲家寨的寨子口的一片竹林裏,她住在竹林的六七十年的時間裏,從沒有踏出過這片竹林。


    聽她說道這裏,我忽然響起了一件事,從小,寨子裏的大人就和我們小孩兒說過,雲家寨有兩處禁地,是不允許我們去玩耍的,一處是對麵的雲赤峰山洞,另一處則是寨子口的竹林。


    寨子裏的人都說,竹林中住著一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婆,和一般的怪物無異,最喜愛用小孩子的血肉煉製蠱術巫術一類的東西,被她抓到的小孩兒全部是有去無回的。也是因為這個恐怖的傳言,讓村子裏的小孩兒,從來都不敢踏進這個竹林半步。


    想不到,雲婆婆就是那個傳言中的怪物,但是今天看來,傳言是假的,雲婆婆是慈眉善目的,相比於寨子裏的人,此刻與我而言,那些寨民才是吃人的怪物。


    雲婆婆這時又說,七十多年以前,她是一個行腳的巫醫,同時也是一個待嫁的落洞女,因為一些原因,她沒有成功出嫁,被寨子裏的人認為不詳,一度要將她投到河裏溺死,但是她最終逃了出來,一直住在這片竹林,再也沒有出去過,除了之前去雲赤峰救我。


    她說,她是一個被雲家寨遺棄的人,寨子裏的人,也不會允許她再踏入寨子一步,那些寨子裏的流言,都是為了孤立她而流傳出去的。


    說著,雲婆婆掀開了自己左手上的袖子,露出了一點深紅色的點月,正是落洞女的象征。


    我聽言識趣地沒有去問雲婆婆當年的事情,而是問她為什麽要救我。


    雲婆婆說,按道理,她不應該插手寨子裏的事情,但是阿瑤之前找到了她,讓她出手救救我。


    我聞言心中一震,想不到這其中還有一茬,心中對阿瑤姐姐感激不盡,暗暗發誓有機會定要好好回報她,與此的同時,在我心中的謎團卻又越積越多,這個養育我成長的雲家寨,似乎並沒有那麽簡單,它不再淳樸,不再寧靜,如有遮天的陰謀,籠罩這裏。


    三年一次的落洞女嫁山神的傳統,更是如同迷霧一般,仿佛有許多不可告人的故事。


    雲婆婆的醫術了得,在半個月後,我身上的傷勢恢複的七七八八,勉強可以下地幫雲婆婆幹一些輕活兒,手上的傷開始結疤,隻是臉上被吸血蝙蝠咬過的傷卻始終沒有愈合,哪怕是以後好了,也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


    雲婆婆特意囑咐我,曾經的雲七已然死去,雲家寨的人如何都不會想到我還活著,從今往後,這個世界上再沒有雲七,有的隻是一個叫雲月的人,是雲婆婆自小收養的徒弟。


    這天我正在灶前燒著火做飯,外頭來了人,我趕忙拿上麵紗蒙上,我知道即便沒有麵紗,別人也認不出我的花臉,但是保險起見,我還是遵從雲婆婆的囑咐,任何時候都不對外揭露自己的真麵。


    那夥人一進來就大聲叫著找著雲婆婆,我一眼就認出來,為首的是雲家寨的族長。


    族長看到雲婆婆慌忙喊著大事不好,說寨子裏出大事了,已經有好幾戶人家的黃花閨女走失不見了,寨子裏都懷疑又有髒東西在作祟,此次來是請雲婆婆出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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