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腳下,人們幻想著另一個自己,過著另一個自己向往的生活。


    收音機裏的小魯聲若銅鈴:“小魯姐姐,你好!此時此刻,我坐在一家名叫80後的店裏寫這封信給你。也許門外的信箱真能把信寄到過去或未來呢?不過,這多半是店老板吸引顧客的噱頭,但窗外秋日寂靜,就忍不住提起了筆。”


    “我叫小魯,和小魯姐姐的名字一樣。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不少,你應該不會感到驚訝。我了解《小魯等你》這檔節目,除了點歌,你還會閱讀一封封充滿煩惱的來信,為他們排憂解難,或者說安撫心靈。”


    “你讓自己的談吐保持溫暖的聲調,從不歎息和猶豫,仿佛世界最幸福的人。所以,你成了最好的傾訴對象,每個人都渴望通過遙遠電波,收到你的鼓勵和安慰。”電台小魯接受了小魯的表揚。


    “從前的我如你一般,以為順路走下去,一定會得償所願。直到有天,麵前出現了岔路,選擇了錯誤的方向,我才明白那隻是我的少女情懷。”


    “為什麽要把信寫給2014年3月11日呢?因為那是我最難忘的一天。假如沒錯的話,當小魯姐姐讀這封信的時候,我的男朋友應該正背著吉他在樓下等我。”


    2014年,坐在電台前的小魯讀到這兒,不禁小小驚訝,因為她知道,此時此刻翔十八正背著吉他站在電台樓下等她。心裏一掠繼續念信:“他牽我回家,回他的出租屋,春夜微寒,我躺在他懷裏,他說他會永遠愛我。雖然他最後離開了我,但我相信,他沒有騙我。”


    “他不辭而別,什麽都沒留下。我找遍整座城市,音訊全無。從那以後,父母經常逼我相親,我結識了一位聲名顯赫的男人,我想假如和他結婚,無論何時何地,隻要上網就能看到關於我結婚的消息。”


    “我托人放出自己結婚的消息,就是想引他回來,我不相信一個永遠愛我的男人會無所謂,我更不信他離開我的理由是移情別戀。我在賭,我賭他一定會出現在我的婚禮現場,我賭他會拽我逃離現場,亡命天涯……但我輸了,輸得心服口服。我無法逆轉地接受了婚姻,對我來說,這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婚後的我們太忙,忙到幾個月都見不到一次,最後連電話都忘了打,就像一個去了遠方的普通朋友。”


    “媽媽去世後的第三天,爸爸才對我說,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也許是他們錯了。那天我才知道,是他們逼走了那個說要永遠愛我的人。爸爸哽咽,我安慰他,雖然我不怨他,但我真得很難受。小魯姐姐,我想問問,假如你的父母不同意你向往的婚姻,那你該怎麽辦呢?”


    “算了,不說這些了。小魯姐姐,這家80後的店很不錯,滿眼鮮花書籍,我非常喜歡這座北方的小城。我知道我的男朋友在這座城市流浪,所以我每個月都會來這裏幾天,我希望在路上遇見他。”


    “不久之後,這封信應該會被店老板扔掉吧,也或許他會收藏起來。假如好心的店老板看了這封信,我請求你,要是有一位背著吉他的流浪漢來這裏喝酒,請你問問,他的藝名是不是叫翔十八……”


    李默心驚,難道門外的信箱真的……有魔力?


    收音機突然喑啞無言,李默連忙起身問何冰:“老何,咱們今天剛開張,你有沒有看著一個姑娘寫信,然後投了咱家門外的信箱啊?”


    “好像有一個!”何冰坐在電腦前回憶,“短頭發,還跟我借筆來著,怎麽了?”


    “什麽時候?”


    “大概下午三點多。”


    “啥時候走的?”


    “那就不知道啦!”何冰起身雙手叉腰,“行了,趕緊過來吧,一個人坐那幹嘛呀?秋米馬上就到。”


    “小兄弟……”李默轉頭,發現對麵空空如也,剛剛還坐在椅子裏的翔十八和他的吉他和他的收音機通通消失不見,李默環顧,店裏除了何冰,再無一人,“何冰!你過來。”


    “幹嘛呀?”何冰箭步,“是不是又想吃水果?”


    “我問你,我對麵那小夥子呢?”


    “什麽小夥子?”何冰一臉懵然,轉而驚懼,“李默,你特麽別嚇我,我可就怕看不見的東西。”


    李默心中暗想,難道那封信真得寄到了2014年的小魯手裏?假如是真,當小魯念到翔十八這三個字,心裏會是什麽感覺?這很難說。


    “老何,今天晚上我都幹嘛了?”


    “你不就一直坐在這聽比利唱歌嗎?”


    “比利?比利是誰?”


    “就你請來彈鋼琴的男人唄!”


    “哦,完了呢?”


    “完了你就坐在這兒看書啊,完了你就發呆,你就喝啤酒吃果盤,我說你沒事兒吧?幹嘛問這個?你自己幹嘛你不清楚?”


    “老何,咱們攤上事啦!”


    假如說翔十八這個人從來都沒出現過,李默的腦海裏不會有這麽漫長而跌宕的一個愛情故事,所以隻有一種可能,李默心想:應該是那封信改變了故事原本的線路。


    忽然,門外傳來一聲響動,雖說沒多大動靜,但在寂靜的桔子巷裏卻聽得格外清晰。


    李默跟何冰走出大門,淩晨一點,微寒,頭頂掛著一輪銀鐮,門外仍舊被門頭燈照的通明。除了幾隻秋蛾在燈下一掠而過,可以說萬籟俱寂。


    “秋米!秋米……是你麽?”


    “老何,你動動腦子好不好?那麽高雅的女人,會跟你玩捉迷藏?”


    “也是哦!”


    李默看了看台階下的信箱,除了掛在上麵的彩燈閃閃發亮,其他一如往常。


    “李默,信箱口上好像有封信沒塞進去。”何冰走過去看了看,發現信箱口的確夾著一封信,半截信封在信箱裏,半截露在外邊,“怎麽辦?取出來還是放進去?”


    李默來到信箱旁,不由分說地把信抽了出來,又打開信箱,確認其中無物後,二人回到店裏。


    “老李,你拆別人信看,這不好吧?”


    “待會給你解釋。”


    李默一邊拆信一邊想,這應該就是那封寫給小魯的信,展開一讀,也的確是寫給小魯的:


    ……


    小魯,你好


    展信微笑


    原諒小魯姐姐這麽久才回信給你,因為不知道寄去哪裏,所以根據你的來信,我寫上了“80後的店,小魯(收)”,或許你收到這封信的可能微乎其微,但窗外春意盎然,就忍不住提起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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