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個女孩說喜歡你,那肯定是真的喜歡你,即使全世界都是假的,你依然可以相信,她喜歡你!


    高三那年冬天的翔十八第一次聽到同學胡風在空蕩蕩的教室裏,彈著吉他給幾個姑娘唱《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時候,他產生了一個了不起的想法,他想,我要學吉他,唱情歌,讓姑娘們都愛上自己。


    那是翔十八永生難忘的一天,窗外下著入冬以來的第一場大雪,中午一點鍾的校園寂靜無聲,當翔十八推開教室大門的一瞬間,他看到幾個姑娘圍坐在胡風旁邊,眼神憂鬱,目帶秋波。


    翔十八生平第一次看到姑娘的眼睛居然會如此明亮,就像夜裏最亮的星星,這突如其來的畫麵震顫了翔十八的心扉。


    第二天,翔十八砸碎了自己小豬造型的存錢罐,無數鋼鏰和紙幣加在一起,總共一百三十二塊八毛錢。那天中午,大雪依舊,翔十八一路踉踉蹌蹌,搭上35路公交車來到市區最最繁華的商場,在三樓的文具區逛了逛,發現了賣吉他的地方。


    “這把琴多少錢?”翔十八拿起一把秋葉黃的民謠吉他問道。


    男老板坐在一台便攜式dvd旁,從熱播的《天空八部》裏抽出視線,瞟了翔十八一眼,悻悻答道:“八百八。”


    翔十八低頭摸了摸琴麵,又撥了撥鬆垮的琴弦說:“有沒有一百多的琴?”


    老板在dvd上按下暫停,起身走來:“一百多的沒有,最便宜的兩百八。”


    “我隻有一百多。”


    老板抱臂,沉思片刻:“有一把舊琴,稍稍有些損傷,你要的話可以處理給你。”


    “能彈嗎?”


    “當然能彈,無非看上去不太美觀。”


    “隻要能彈就成。”


    “你等等,我去倉庫拿。”


    五分鍾後,老板回來,手裏提著一隻黑色琴包。他在翔十八麵前取出吉他。吉他的琴麵黑白相間,右下角有一處拇指大小的凹陷,漆麵以凹陷為中心向四麵開裂,琴身是充滿廉價感的硬塑料。


    “除了影響美觀,彈起來沒什麽問題。”老板坐在板凳上,摸了摸開裂的漆麵,居然擦掉幾塊細小的漆皮,露出了白花花的三合板。他按下身旁的鋼琴鍵,反複聆聽後給吉他調音。五分鍾後,老板用這把琴彈出了一首《大約在冬季》。


    翔十八心想,此時此刻,要是自己坐在教室裏彈起這首歌,那些女孩肯定會瘋掉。


    “多少錢?”翔十八迫不及待地問。


    “你有多少錢?”老板停止彈奏,淡淡地問道。


    “我有一百三。”


    “一百三就一百三,這隻琴包送你,再送你一枚塑料撥片,一本初學教材,怎麽樣?”


    “謝謝你。”


    翔十八喝了口啤酒,對李默微笑著說:“那時候,覺著自己撿了天大的便宜,後來才知道,那把吉他是最爛的練習琴,一把全新的也不過一百元。”


    80後的店裏陸續來了不少客人,何冰在櫃台前忙得不可開交。音響裏正播放著著名的鋼琴曲《夢中的婚禮》。


    “後來呢?”李默靠在藤椅裏,喝著自己的茶葉。


    翔十八滿心歡喜地抱著吉他回家,打開初學教材,一邊研究一邊練習,翔十八他媽說:“能不能等高考結束再玩?你知道高考對一個人來說有多麽重要嗎?這可是人生的分水嶺,有的人從此越走越高,有的人從此一蹶不振,你到底知不知道……”


    翔十八對李默說:“後來我才覺得,我媽說的有道理,但那會兒誰管前麵的路呢?”


    高考前的元旦晚會,翔十八跟胡風合奏了一首《真的愛你》,那是beyond最火的一首歌,胡風solo主旋律,翔十八掃節奏,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唱得甚是感人。


    這件事兒很快傳遍全校,翔十八也收到幾封情書,有來自同年級的女孩,也有高一高二甚至初三的女孩。其中一個叫小魯的姑娘,不僅字寫得好看,行文之間真情滿溢:


    親愛的學長,見信微笑


    這是我第一次寫信給陌生人,所以下筆的時候特別難為情,其實心裏有許多話,一提筆卻忘了大半,所以隻能想什麽寫什麽,就像三毛說的:不求深刻,隻求簡單。


    你可以叫我小魯,雖然不確定你是否打算給我回信,假如你會回信,你可以叫我小魯。小魯是高一的學妹,元旦晚會那天我就坐在台下,雖然也喜歡那首歌,但我覺得,你和另一位學長的演奏並沒什麽吸引力,所以也沒有太認真地觀看你們的表演。


    倒是後來在我和同學回家的路上,碰到你和那位學長坐在電影院門前的石階上彈吉他,那天夜裏雲淡風輕,在你們旁邊圍了許多人,當我和同學湊近時,看到你正在邊彈邊唱《那些花兒》。聽到許多人都輕輕地哼著旋律,我也不由自主地哼了起來:


    ……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他們都老了吧


    他們在哪裏呀


    我們就這樣


    各自奔天涯


    啦……


    那感覺真好,我也說不上來,看著學長你專心致誌地唱歌,我心裏有種莫名的著迷,就想假如你一直這麽唱下去,我願意一直站在那兒聽,隻要你唱,我就不會離開。


    後來你還唱了《白樺林》,我也跟著從頭哼到尾,雖然很凍腳,隻能不停地跺腳,但一點都不想離開。你最後輕輕掃弦,唱道:等著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我真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啦,我隻有一個想法,就是後悔那天為什麽沒帶錄音機。


    你說謝謝大家聆聽,以後還會來這兒彈的,大家都熱烈鼓掌,我是最後一個停止鼓掌的人。你說很冷,手被凍麻了,所以彈得不好,我真想把自己捂得暖暖的手套戴在你手上,但我不敢,也沒有勇氣。


    看著你和那位學長背著吉他一齊消失在夜幕裏,我就下定決心要寫封信給你。


    寫信是想告訴你,我可能是喜歡上你啦。


    雖然小魯知道,學長即將參加高考,沒時間管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告訴你。


    那天夜裏,我夢見你啦,我夢見你一個人坐在電影院門前,可能是盛夏的黃昏,你穿著一件白色短袖,抱著吉他對我微笑著說:想聽什麽?我唱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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