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是聽到心腹的稟報才來的。


    作為燕王府的實際掌權者,整個燕王府發生的一切都很難逃過朱棣的眼睛和耳朵。


    不是他多疑到變態,整天窺視家人,隻是處在他這個位子上,不得不小心謹慎。


    作為鎮守邊關的實權藩王,不管是關外的韃子,還是皇城裏的父親和侄子,都是他必須提防的對象。


    別以為他不知道,朱元璋年紀大了,身體已經每況愈下。


    年邁的朱元璋選了朱允炆當他的繼承人,然而朱允炆對他的叔叔們卻沒多少善意,反而滿心琢磨著削藩,恨不得將他們貶作庶人。


    即便朱棣私心裏並不把朱允炆這個侄子放在眼裏,也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


    朱元璋身體越差,越是擔心在他去後朱允炆位子坐得不穩,為此還殺了不少功臣給他鋪路。


    一旦他被揪住了小辮子,朱允炆再在朱元璋耳邊進點兒讒言,誰敢保證他那殺紅了眼的老子不會拿他開刀?


    朱棣雖然安排了人監視著燕王府的一切,但他平時也算是日理萬機,監視的人不可能事無巨細向他稟報。


    這一次,實在是情況太特殊了,下麵的人不敢瞞著,一股腦地全給他說了。


    他們也不是什麽都知道,隻知道朱高煦在浴房裏泡澡的時候,裏麵曾經傳出讓人作嘔的腥臭味,後來他和朱高燧切磋,輕而易舉將他打敗,再之後他去了趟薑家,回來後又神神秘秘拉著朱高燧進了浴房。


    怎麽看都有點兒可疑。


    當然,最可疑的還是那股讓人作嘔的腥臭味。


    偷偷在一旁監視的那人,聞到這味道後差點兒沒吐了!


    也不知道是有心報複還是單純敬業,反正他事後就向朱棣打小報告了。


    朱棣總共就三個兒子,世子朱高熾的身體又不好,剩下的朱高煦和朱高燧還算不錯,要出點兒事他哪兒受得住?


    所以聽了密報,他就急匆匆趕了過來。


    走到浴房門口的時候,正巧聞到裏頭飄出來的腥臭味道。


    那一瞬間,朱棣差點兒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來到了茅房!


    要不是裏頭並未傳出某種不雅的聲音,他都要懷疑兒子在裏麵拉肚子了。


    然而越是沒有動靜,才越讓人擔心。


    朱棣的臉色猛地沉了下去。


    守在浴房外的兩名內侍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已經嚇得魂飛天外。兩人可憐兮兮地打著哆嗦,心裏怕得要死。


    怎麽辦?他們知道了主子的醜事,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被滅口了?


    眼看著朱棣的錦靴越來越近,兩人怕得腦袋都快貼在地上,身軀不住地打著哆嗦。


    朱棣冷冷瞥了沒出息的兩人一眼,一腳踹開了浴房的門。


    作為一位經常跟韃子較勁的實權王爺,他就不知道客氣兩個字怎麽寫!


    能動腳的時候堅決不動手,能動刀的時候堅決不廢話。


    可謂是要殺就殺,說砍就砍,相當幹脆果決。


    如今他要進浴房,當然直接踹門了。


    浴房裏,朱高燧還在浴桶裏泡著。幸虧他怕痛,提前屏蔽了對外界的感知,不然被朱棣這一嚇,估計得走火入魔!


    倒是守著他的朱高煦被朱棣嚇得不輕,當場就跳了起來:“誰?”


    他爆出一聲厲喝,飛快扭過頭,冷冷地朝來人看去。一看是朱棣,朱高煦爆發出的氣勢瞬間就散了,慫得跟小貓似的。


    “父王,三弟正在修煉。”言下之意,你別吵到他,小心走火入魔。


    浴房很空曠,裏麵的情況一目了然。朱棣掃了一眼,就看見朱高燧光溜溜地泡在渾濁的水裏,閉著眼睛在練功。


    朱高煦則守在一旁,看著是在給他護法。


    同時,朱棣也找到了臭味的源頭。


    看著浴桶中越來越渾濁的汙水,他皺起眉頭,嫌惡地捂住了鼻子,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朱高煦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出去。


    朱棣都親自來了,他要是不及時出去解釋,事後肯定少不了一頓揍!


    果然,剛走出浴房,他就看見外頭有人等著他。看見他後,立刻將他引到了朱棣麵前。


    朱棣大刀闊馬地坐在主位上,臉色很冷,看見他便說道:“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朱高煦覺得,這就是所謂先禮後兵了。


    他老子已經問了,他要是敢不老實交代,接下來就該是鞭子了。


    他立刻正色道:“薑大夫送了孩兒幾粒藥浴丸,能夠幫助身體排毒,孩兒用了一顆,效果確實很好,內息運轉都變得更為順暢。三弟知道後,就決定試試。”


    朱棣一聽,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來人,去請劉良醫!”


    朱高煦頓時急了:“父王,孩兒沒事,不用請良醫過來。”


    對此朱棣隻是冷哼,並不接話。


    他當然看得出朱高煦此時的狀態非常好,可誰又知道這是不是表象?從未找人試過的新藥,朱高煦也敢直接用,嫌命大嗎?


    朱棣倒不懷疑薑明華會給朱高煦下毒,隻是他向來謹慎,除非有良醫確診,不然他不敢放心。


    劉良醫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沒辦法,朱棣親自派人來請,他哪敢拖延呢?


    他小心翼翼給朱高煦把脈,先是左手,接著是右手,那副擰眉不語的神態看得朱棣一陣火大,生怕朱高煦的身體真出了狀況。


    朱高煦也被他搞得一顆心頭提了起來,擔心他說出什麽不好的話,連累了薑明華。


    終於,劉良醫診完了脈。知道朱棣已經等急了,他沒敢說那些廢話,而是直白說道:“郡王殿下脈息強勁,更甚以往。”


    “可有不妥?”


    “並無不妥。”不僅沒有不妥,反而比以前還要好了。


    朱棣這才點了點頭,隨即又問朱高煦:“東西呢?”


    既然朱高煦沒有不妥,他當然要找人研究一下他用的藥丸,若是藥丸也沒有問題,他便試試。


    朱高煦小心翼翼地從荷包裏取出了瓷瓶,心裏後悔極了。


    早知道會驚動朱棣,他絕不會全帶出來了。


    這下好了,東西到了他老子手裏,哪裏還拿得回來喲。


    這可是一千兩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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