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啊。”許晉來後槽牙快咬碎,順腳踢翻了旁邊的垃圾桶,“擱這兒熊什麽熊,怎麽不去病房和叔叔阿姨橫啊?”


    霍偉臣比劃了個ok的手勢,“沒問題,你倆在這僵著,我去幫你們請叔叔阿姨過來。”


    肖向坤和霍偉臣一道離開,剩下顧澤昊和許晉來對視。


    無聲無息,卻似有刀子橫飛,氣場實在夠嚇人,原本還在小心翼翼花癡帥哥的兩位護士姐姐,嚇得趕緊埋頭幹活。


    “怎麽,忍不住要開始搶了?”許晉來率先打破沉默,滿嘴都是不屑。


    顧澤昊表情平平,語氣淡淡,“我自己老婆,用得著搶?”


    “……”許晉來氣到說不出話,但很快又恢複氣勢,“過得了叔叔阿姨那一關再說。”


    “跟你有什麽關係?”依舊不鹹不淡的語氣。


    “……”忍住要動手的衝動,許晉來上前一步,表情變得猙獰,壓低嗓音吼道:“那你他媽的倒是別傷害她啊,讓她才大三就懷孕的人不是你?讓她摔下台階導致流產的人跟顧家沒關?製造彌天大謊差點把她逼成抑鬱症的人又是不是顧家的人?”


    顧澤昊表情終於有所鬆動,五官隨著內心的震動而一點點裂開。


    事發至今,即使是夏長青夫婦也未曾這樣質問過他,又或者他們根本連道歉贖罪的機會都不給他,如今這些現實又殘酷的問題被許晉來赤果果的擺到台麵上,顧澤昊有種被敵人戳穿的惱羞成怒。


    極力忍住內心天翻地覆的波動,他嘴角緩緩牽出一抹譏笑,“你是誰?有什麽資格問我?”


    “憑我他媽……”許晉來握緊拳頭朝他揮過去。


    顧澤昊及時避開,“憑你喜歡她?還是憑你想趁機鑽空子?”


    “你……”許晉來又一拳揮過去,顧澤昊頭剛一偏移,就聽到身後傳來焦急的驚呼聲。


    “哎呀,你們幹什麽呢?”程心蘭一臉焦急的衝過來,扯住顧澤昊的一隻胳膊,上下左右打量,“打到沒有啊?”


    今天一同來送夏程程出院的除了許晉來,還有夏程程的室友霍唯一,許晉來前腳剛拿到就診卡出去辦出院手續,霍唯一表示怕他一個人忙不過來也跟著去了,五分鍾前她跑到病房,一臉焦急。


    “叔叔阿姨,許少那邊出了點問題,護士總台需要直係親屬過去一趟。”


    床邊沙發上坐著的夏程程看了眼霍唯一,對方朝她眨了眨眼。


    “還這麽複雜啊?”程心蘭嘀咕了一句,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準備過去。


    夏長青攔住她,“你在這陪著孩子,我去。”


    “誰知道會不會要父母雙方都到場啊,還是一起去吧,省的來回跑。”程心蘭回頭囑咐程程,“東西我都收好了,你和唯一在這坐會。”


    顧澤昊有幾秒鍾的晃神,他剛才沒聽過吧,程心蘭關心的是他?


    如果可以,他希望剛才自己沒有避開許晉來的拳頭。


    顧澤昊被自己的想法震驚。


    即使是幼兒園時期的他,也不曾如此有過如此幼稚的想法,苦肉計獲得關注點?


    “……”顧澤昊因為走神,差點被程心蘭一把扯得有點站不穩,在程心蘭不耐煩的甩掉他的胳膊時,他才受寵若驚的笑了,“沒有,躲開了。”


    一旁的許晉來臉都快綠了,又氣又委屈,拳頭揚在半空,尷尬至極。


    像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又不妥,程心蘭沒好氣的朝堆笑的顧澤昊瞪了一眼,“你怎麽回事啊,小許哪裏惹得你了,你跑來這裏跟他打架?”


    “……”嶽母大人,您的態度變化的也太快了吧,顧澤昊默。


    程心蘭一時有點下不來台,她不是個言辭犀利麵容刻薄的人,但不知是這幾天裝的太過入戲還是真的氣不順,看到顧澤昊就沒好臉色甚至免不了責罵幾句。


    說原諒與接受肯定沒有,養過閨女的父母怕是誰都不會輕易原諒,婚姻大事豈能私自隱瞞,況且還在未畢業時懷孕和流產,這些他們從前想都不曾想過的事,居然就發生在自己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兒身上。


    但說憎恨又不至於,這幾天程程盼著什麽想著什麽她作為母親不是不懂,年輕時的自己也有被迫和戀人分開的經曆,即使後來遇到真正對的人組成幸福的家庭,但誰說沒有遺憾呢?現在她自然是不希望女兒也遭受此痛苦從此留下遺憾。


    但就這麽原諒顧澤昊,她心有不甘。


    拋開別的不說,雖然顧澤昊一表人才年輕有為事業有成,但她女兒也不差啊?


    可剛剛情急之下擔心的竟然還是這臭小子,程心蘭懊惱極了。


    一旁跟來的夏長青也有點尷尬,上前來打圓場,“趕緊先辦手續吧,程程還在病房等著。”


    許晉來將自己的委屈收進肚子,默認是霍偉臣剛才過去叫來的夏氏夫婦,他趕緊先發製人,“叔叔阿姨,這手續不辦也罷,我們家有私人醫生。”


    “這是……”完全沒搞清楚狀況的夏長青一臉困惑。


    “這位顧大少辦的好事,沒他批準,辦不了。”許晉來斜了眼顧澤昊。


    夏長青臉色微變,程心蘭像是終於找到可以彌補剛才衝動的機會,往許晉來前麵一站,行成一個將許晉來和夏長青護在身後,三個人對峙顧澤昊一人的局麵。


    “怎麽我和她爸都不能給她辦手續了?這醫院的規定是你家定的嗎?還是說你們家想搞特權,用市高官的手段壓人?”


    連她自己都覺得後麵的話越說越過分,但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嘴。


    顧澤昊眉頭皺了一秒後又鬆開,歉疚十足的語氣耐心解釋,“阿姨您誤會了,我隻是擔心外人在沒經過您同意時私自將手續辦了,您和叔叔當然可以辦。”


    “……”許晉來暗罵了一句我艸,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但又不太清楚顧澤昊弄這一出有什麽目的,不等他細琢磨,手機響了。


    掏出來一看,連同表情一起,站姿都規範正經起來,“哥,什麽事?”


    “哦,好,我馬上到。”


    “小許,你有事趕緊去吧。”夏長青立馬道。


    說實話,他看著許晉來和顧澤昊水火不容的架勢,他頭疼。


    這倆人他都不滿意,但他滿意的那個已經有對象了。


    許晉來一萬個不願意走,此時走了相當於便宜了顧澤昊,但老大的話他不能不聽,隻能安慰自己,夏程程和父母是住到自己安排的寓所,他有的是機會再聯絡感情。


    “叔叔阿姨,辦完手續先在病房門口等一等,我讓司機過來接您,公寓那邊都安排好了,我忙完了再去看你們。”


    儼然一副自己人的口吻,顧澤昊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夏氏夫婦是發自內心的感謝許晉來,程程這也算是小月子,少說得養半個月,接回h市養病肯定不是最好的選擇,先不說小區裏左鄰右舍怎麽看待程程小產的事,夏程程本人也不願意離開學校太遠。


    如果留在江城養病就得考慮住的問題,住到親戚朋友家肯定不現實,青年社區買的房子他們還沒裝修,這時許晉來無意中聽說後堅持讓他們住到他手裏的一間空置公寓,地理位置距離在h大隻有五分鍾步行距離,這公寓還是他當初打算追夏程程的那個暑假買下的,空置了快兩年,沒住過一天。


    盛情難卻,最後夏長青堅持按市價一個月租金的方式入住,許晉來無奈答應。


    許晉來走之前,警告性的看了眼顧澤昊,後者壓根沒回應他,氣得他又差點咬碎了後槽牙。


    手續很快辦妥,而顧澤昊並沒有要離開的打算,程心蘭又氣又無奈,“你回去吧。”


    “我送你們。”


    “用不著。”程心蘭有點不耐煩,感覺今天的顧澤昊和以往有點不太一樣,“剛才你也聽到了,小許的司機過來接我們,我希望你不要打擾程程養病,以後的事等她養好了再談。”


    她這算是鬆口了吧?程心蘭懊惱的想。


    “那先回病房吧。”顧澤昊堅持道。


    夏長青也聽出了顧澤昊有別以往的決心,心想他這是想見程程一麵,略思忖後說:“顧總,我希望你看在程程身體的情況下,不要再刺激她。”


    刺激?顧澤昊臉色微變,“我希望她好。”


    她最好的狀態是跟我在一起。


    “那走吧。”夏長青淡淡道。


    三人一同回病房,門打開,一個人都沒有。


    程心蘭臉色大變,女人有時候就是敏感,她轉頭看向顧澤昊,“你把程程弄哪裏去了?”


    夏長青也意識到不對勁,“顧澤昊,你剛才答說過什麽?這就是你希望她好的方式?”


    “叔叔阿姨,你們先冷靜。”顧澤昊急忙安撫,因為他需要克製動作和語氣,所以一時無法立刻讓夏長青和程心蘭平靜下倆,程心蘭甚至要找手機報警。


    這時門從外推開,顧為民和吳書意走進來,“親家,別激動,別激動,孩子是我們接走了。”


    夏長青看了眼吳書意,又看向顧為民,“顧書記,我一直很尊重你,你們現在是什麽意思?”


    “老夏,你先別激動。”顧為民滿臉溫和又真誠的笑容,“你先聽說我,首先我跟你們道歉,但請相信,我們以及爺爺奶奶和你們一樣心疼和喜歡程程。


    接下來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來跟你談論這件事,兩個孩子領證是事實,常言道勸和不勸離,更何況倆孩子感情很好,我們沒道理硬要拆散他們。


    但隱婚的事確實不對,這一點我必須跟你們坦白一個事實,顧澤昊娶程程的決心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玩玩的心態,這件事他找我商量並獲得了我的同意。”


    “……”夏長青夫婦很意外真震驚,顧書記怎麽會如此不理智?


    顧為民自然能猜到他們在想什麽,他笑了笑繼續說:“我所處的立場你們清楚,是不允許自己以及家人有一絲一毫的紕漏,我聽後第一反應自然是不讚成。但我兒子一向獨立,從不曾求過我什麽,這一次他信任我,將這件連他母親都瞞著事告訴我,隻是希望獲得我的支持和祝福,作為一個父親,我心軟了,我也看得出孩子們感情很好,更重要的是,我相信我兒子是一個有責任有擔當同時前途可佳的好青年,他不會令我失望,也不會辜負自己的承諾,所以我有信心他能贏得對方父母的認可,於是默許了他想要先帶著程程去美國領證這件事,不是孩子一個人的問題,我也有責任,請你們諒解。”


    “你這……”程心蘭一時無話,這算是市高官賭著自己的政治生涯前途默許了兒子的隱婚行為?


    同作為父親的夏長青很震撼,想到程程在別人算計不是自己親身女兒的那段時間,挨了那麽多心理上的痛多半是為了顧全他。


    即使這從頭到尾都是陰謀,但他的女兒是單純的,心心念念想著要當夏長青的女兒。


    “顧書記,我……”即使這樣,他還是不能脫口而出他接受了這件事,顧澤昊騙走了他的女兒是事實啊。


    “我理解。”顧為民示意他坐下來,“澤昊這臭小子幹的事確實需要你們好好教訓教訓,我和他媽媽這些年管不住他,以後就拜托你們多提點提點。這兒媳婦我們家肯定是會好好嗬護的,所以先接回去好好照顧幾天,至於女婿,你們想怎麽整治他我沒意見,哈哈……”


    好吧,這話說的,程心蘭就是滿肚子話也說不出口了,書記都將自己降低到塵埃裏了,他們還能說什麽呢?況且女兒幸福


    不就好了嗎?關鍵是,女兒還小啊,總不能現在就去給人家生孩子吧。


    “心蘭你心裏擔心的事我知道。”吳書意親熱的將程心蘭拉到一旁坐下,“你放心,我一定讓他們做好避孕措施,程程畢業之前不生孩子。”


    程心蘭和夏長青:“……”倆人臉一陣黑一陣白一陣紅。


    顧澤昊:“……”同樣的由黑變黑紅。


    顧為民尷尬的咳了咳,吳書意很快明白到自己過於直白了,趕緊哈哈一笑,“我的意思是,我絕對支持程程以學業為重。”


    顧書記親自上場結果自然不同凡響,除了本身的氣場不容人抗拒之外,其真誠的態度真切的感染了夏長青,女兒嫁進這樣的人家他也放心。


    最終商量的結果是,父母先不幹預,孩子們自己解決,他們是過來人,這孟晶硬塞在中間鬧出來的這檔子事,倆人心裏都還有問題需要解決。


    顧澤昊負責送夏長青夫婦回家,顧為民抽空來替兒子站台這會兒要趕去市委,吳書意這迫不及待的要回顧宅,小月子裏的滋補湯水這幾天都是她親自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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