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絕了外麵嗨翻天的音響律動，緊閉的包間安靜的有點詭異。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夜店，孫甜甜接到許晉來的邀約內心狂喜，不是沒幻想過他會再來找自己，可每一次收到風聲他來了學校，卻沒有一次是來找她，她甚至懷疑他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
萬花叢中過的許晉來每一任女伴的周期不超過2個月，而堅持了3個月的孫甜甜一度認為自己是特殊的，她長的好看學習好，除了家境貧寒她覺得自己哪一項都是佼佼者，被許晉來看中的時候她剛被兼職認識的領導介紹到來錢很快的外圍圈，但她還算愛惜羽毛，應邀出去過三次，但一直死守最後底線，許晉來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除了他的身份，她是真的喜歡他這個人。
在打破傳統2個月期限後，她幻想過成為長期伴侶，被甩很突然，甚至令她莫名其妙，前一分鍾兩個人還在親熱，下一秒鍾就突然被通知分手，孫甜甜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夏程程給予許晉來的拒絕在孫甜甜看來純粹就是低級的欲擒故縱的伎倆，這使得她更加憎恨及厭惡這個她自認為身材長相都遜色於她的夏程程。
她嫉妒、不甘甚至仇恨，這些負麵的情緒就像病毒，一旦冒出頭便以不可抵擋的姿態迅速入侵，折磨得她異常痛苦，直到報複的念頭存在於腦袋裏，她才能稍微舒坦一點，從此偷偷觀察夏程程成了她校園生活中最重要事件之一。
終於被她抓住機會了，那個令她魂牽夢縈的男人再次來了學校，他在夏程程的麵前像變了個人，沒有往日的不可一世甚至連最具特色的玩世不恭都不見了，孫甜甜的嫉恨終於衝破了防線。
她的抓拍很精準，掛到bbs上的照片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即便是她當時就在不遠處偷偷看著，但在看到照片時都能不由自主的通過這些照片腦補幾百個和事實不符的故事，就別說不在現場的八卦群體。
於是邪惡便在心底破土而出，當帖子在她有目的的帶引下迅速霸占頭條並跌破500評論時，孫甜甜終於有了一絲報複成功後的成就感。
網絡裏她披著馬甲在帖子裏大肆發表言論，現實裏她帶著粉紅的耳機坐在電腦前若無其事一臉良善不問俗事。
可惜，天不遂她願，還沒等她的馬甲號將帖子熱點炒得更高，學校的bbs卻莫名其妙出現故障，接著連校園網都離奇般的出了狀況。
孫甜甜氣的摔了自己心儀的粉紅色耳機，那還是當初她要求許晉來送給她的。
就在她還在謀算著該如何繼續拿這些照片大做文章時，許晉來居然來電約見麵了。孫甜甜的喜悅無以言表，她穿了許晉來最喜歡的黃色連衣裙，特意去沙龍做了自然又不隨意的發型，這種完全沉浸在赴約的喜悅使得她暫時忘記了對夏程程的嫉恨。
包房門從外被推開，大廳燈紅酒綠和靡靡之音趁勢鑽了進來，孫甜甜也隨之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看手機，不知不覺她等了將近一個小時，而約她的男人連影子都沒看到。
開門進來的是許晉來的司機陳進，一身古板的黑色西裝，不笑的時候看起來特別凶。
“孫小姐，許總讓您先看完這些。”
一遝資料遞過去，陳進垂手交叉放在身前，不論是先前的語氣還是現在的動作，均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孫甜甜一時怔愣，她記起之前這位司機對她的態度並非如此生冷，眉頭自然一皺，但隨即舒展並嫣然一笑，比起在意這位司機的態度，她更加迫切想知道許晉來給她看的是什麽，他這個人一向玩得開又玩的大，她想這會不會是什麽新鮮路子呢。
笑容還沒收回去就被第一頁上的內容嚇到表情僵硬。
沒有人比她還熟悉帖子的內容，標題選片都出自披著馬甲的她本人。
“這……”孫甜甜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不敢多說一個字。
陳進好像並不意外她的反應，淡淡的提醒，“孫小姐，許總讓您看完再說話，還有三頁紙。”
孫甜甜幾乎是機械性的翻閱完了所有紙張，如果說看到第一頁她還隻是表情僵硬，那後麵的幾頁幾乎令她控製不住的顫抖，恐懼籠罩全身。
沒有許晉來她還是學業優秀長相拔尖的校花，但這些一旦被曝光，她可能什麽都沒有了。
“許……許總在……在哪裏？”孫甜甜強迫自己鎮定。
陳進將交叉的雙手打開，轉身之前再次淡淡的提醒，“孫小姐，許總十分鍾後會過來，隻呆3分鍾，您可以利用這十分鍾好好組織一下語言。”
包廂門再次被關上，黑暗和寂靜令孫甜甜不再克製恐慌，她幾乎是跪坐在地上，眼淚都被所有的未知嚇到流不出來。
當初為了能好好留在許晉來身邊，她花了巨大的工夫去了解適應這個人，許晉來不喜歡解釋也不喜歡聽別人解釋，更討厭被人欺騙。
孫甜甜掐著自己的手腕提醒自己鎮定再鎮定，她需要在他出現時最快速度知道他的目的，然後將更多的時間用來為自己謀求退路和後路。
許晉來如期在十分鍾後出現，孫甜甜壓抑自己再次和他麵對麵的喜悅與心跳加速，她將身子蜷縮在沙發角落，一副不小心做了錯事任君懲罰我見猶憐的樣子。
許晉來掃了一眼，表情毫無變化，落座後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夾在手上。
“畫質不怎麽樣，手機拍的？”許晉來很平常的語氣問道，就像在說菜並不新鮮一定是超市的尾貨。
“……”孫甜甜一時摸不準他的態度，他盯著資料夾上的照片眼神很溫柔，但他說話的語氣平靜到令人可怕，“呃……是……是手……”
“是就是，大點聲！”許晉來突然一腳踢翻了玻璃茶幾大聲吼道。
陳進像是習以為常，起身扶起茶幾，將推翻在地上的資料重新鋪好，打開至第一頁。
而孫甜甜已經被嚇到坐都不敢坐，弓著身子一副小媳婦模樣立在許晉來的對麵，“是手機拍的。”
“拿來！”許晉來音量見小，但再也不似第一句話那般平靜。
孫甜甜不敢遲疑立刻掏出手機，陳進上前一步接過來，拔了電板抽出電話卡丟還給孫甜甜，將機身浸泡在紅酒杯裏，儲存卡和資料放在一起。
許晉來看了一眼儲存卡，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朝陳進擺擺手。
陳進接收到指令拿過儲存卡掰斷並走進包廂自帶洗手間，接著聽見馬桶衝水的聲音。
一係列動作完成，許晉來躺在沙發上揉著眉心，從知道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整整1天了，他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條短信，小妞一個沒理會。
“給你兩個選擇，自行退學滾出江城，或者等我將你弄出去。”
孫甜甜驚得差點坐在地上，兩個她都不想選，她該怎麽辦？腦子飛速運轉，她打死也想不到是因為得罪了夏程程才會遭遇被驅逐，一心以為像許晉來這樣的男人肯定是因為無法容忍交往過的女人混過外圍圈，麵子上過不去才會將她趕出江城。
“三……三少，我沒有，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退會了，我是第一次，跟你在一起我是第一次你知道的，後……後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所……”
“你的事我沒興趣。”
“……”那難道是因為夏程程？孫甜甜震驚但不願意相信，“那為什麽要趕我走？”
“為什麽？嗬嗬。”許晉來像是聽到什麽笑話。
他的冷笑諷刺意味太濃，刺激得孫甜甜突然好像神力附體，膽子瞬間大了起來，大有不掙紮也是死，那就幹脆把想說的想問的說出來，“難道是因為校園論壇的帖子？即使你因為她甩了我，但我就是看不慣她對你使用欲擒故縱的伎倆。”
“……”拋開麵前這個女人自私嫌惡的嘴臉不談，她說的話令許晉來有片刻的失神，他倒是希望夏程程是在跟他欲擒故縱，“孫甜甜，你幹的事很蠢，說的話雖然蠢但說到我心裏去了，曾經我也幻想過她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縱。”
孫甜甜：“……”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許晉來，不可一世的臉上有著清晰可辨的落寞，孫甜甜不願意相信他居然真的喜歡夏程程，而夏程程又是真的在拒絕他。
她嫉恨的女人在拒絕她幻想的男人，這個事實令孫甜甜瘋狂，她比前一刻還要勇敢，近乎咆哮的哭訴，“許總，嗬嗬堂堂許三少，你也有被玩的團團轉的一天，哈哈，她就是欲擒故縱你看不出來？看看你被她耍成什麽樣了，是不是她現在說什麽你都會答應哪怕是讓你娶她，哈哈哈，她的目的達到了，這是最高級的綠茶婊……”
“砰”的一聲，玻璃茶幾由原來的位置被踢向正瘋狂的孫甜甜的方向狠狠撞向她的腿，“啊！……”她大叫一聲朝後倒坐在地上。
許晉來的憤怒除了孫甜甜對夏程程言語的攻擊，更多的來自於她說了大實話，如果夏程程現在要他娶，他不僅能答應，他甚至能跪地感謝。
怎麽辦，那個小妞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理他了。
憤怒再次轉到孫甜甜身上，許晉來已經沒得耐心再跟她墨跡，想到顧澤昊助理電話裏最後一句話，許晉來煩躁的往外走，門關上之前聽到他交代陳進，“不選也選，一個星期後我不要再在江城看到她。”
陳進頷首，待許晉來拐彎後轉身，看到哭倒在地上的孫甜甜，這個女孩跟少爺在一起時並沒有表現出這麽事兒的一麵，挺乖巧懂事的，怎麽一爭風吃醋起來就像變了個人呢？
陳進也是做父親的人，想起自己還在讀高三的女兒，他公事公辦之餘善意的提點了孫甜甜一句，“孫小姐，您這次算是桶了大簍子，還是找機會去向夏姑娘求求情，我家少爺和顧家少爺都聽夏姑娘的。”
孫甜甜：“……”
陳進的話她聽明白了又像是沒聽明白，“顧家少爺是誰？”
“別說江城，全國幾個顧家？孫小姐，少爺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他說出來的話不會輕易改變，逆著來對你沒好處，人要學乖點。”說完便退出房間。
孫甜甜如喪屍一般癱在地上，整個人早已沒有來的路上時的神采。沒有精力再去關注誰愛誰誰是不是欲擒故縱，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怎麽挽救自己的前途，她辛辛苦苦考到這裏來眼看就畢業進入夢寐以求的g.t。
g.t，g.t的老板顧董，顧……顧少，顧家少爺聽夏姑娘的。
孫甜甜越想越可怕，如果陳進口中的顧少是她現在實習公司的老板，那她果真是捅了超級大的簍子。
不多想，她奮力爬起來，必須盡快回到學校，她隻有7天的時間了，她要去夏程程的宿舍找到她當麵道歉，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總之她不要退學更不要被開除，如果可以她還想順利畢業進入g.t。
孫甜甜這個糟心的夜晚夏程程當然不得而知，她被顧澤昊圈在家裏養病。此時，孫甜甜和許晉來都在滿世界聯係她，而她的手機被她家顧叔扣掉，她正忐忑不安的提著選好的禮物去會見大人物。
“你爸……哦不，爸爸他喜歡開朗的還是含蓄的或者說健談的還是稍微安靜一點的？”夏程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麽，反正她控製不住緊張。
因為顧書記身份特殊性，定的包房在走廊裏邊隱蔽性高的方向，越靠近目的地越明顯感覺他小妻子比前一刻更緊張，顧澤昊安撫的話說了太多，但還是很有耐心的再重複一遍，“寶貝放輕鬆，爸就喜歡你這樣的，順其自然。”
“我就不信如果是去見我爸你不會緊張，如果不緊張說明你不重視我。”夏程程不接受他的安慰。
“……”雖然被誤解很冤枉，但聽出老婆很重視自己的意思又很開心，顧澤昊真有點哭笑不得，“老婆，我發誓我很重視你，如果到了我拜見嶽父那天，我會克製緊張，因為緊張會使我發揮失常。”
夏程程點頭，她不求超常發揮但絕對不能失常，剛安定下來的心突然想到什麽整個人又激動了，“顧叔，等會進去你不要動不動喊寶貝或者老婆，你爸……爸爸是大領導，會認為我們過於輕浮，雖然我們並不是，但代溝嘛，你懂得，所以，記住，等會不要喊，就喊我名字。”
“……那你也喊我名字。”顧澤昊順勢提出要求，雖然“顧叔”是專屬於他的特別稱呼，但他更想要聽她喊他的名字。
“好，我們都要記住。”
但誰想到，顧澤昊倒是記住了，忍著沒喊老婆，夏程程倒是自己先“犯規”而且全程都沒反應過來。
終於到達包間門口，夏程程深呼吸，他們是晚輩特意提前到，所以其實按理說現在包房是沒有人的，但夏程程還是沒理由的緊張起來，好像一旦跨進去就是徹底進入戰場，不管好壞，由不得她中途退縮。
事實上，夏程程臨門前的緊張完全是有必要的。
門一推開，不僅夏程程，連顧澤昊都傻眼了，他爸到的比他們還要早，真悠閑的喝著茶，除此之外，他爸旁邊的幹練中不失優雅得女士吳教授正朝他瞪眼，眼神裏寫滿了“你小子居然敢瞞著我帶女朋友偷偷見你爸”，更意外的是，滿頭銀發的顧老太太一臉期待和好奇，笑眯眯的周身打量他們，確切說是在打量他的小妻子。
這是什麽狀況，怎麽都來了？顧澤昊將手心裏的小手鬆開改為十指緊扣，生怕她會嚇到逃跑。同時眼神詢問笑得一臉淡定的父親。
顧向民輕輕聳聳肩又搖搖頭。
顧澤昊懂了，他被跟蹤，但他沒透露實情。
“顧澤昊你杵在那裏幹嘛？怎麽不想看到我？”吳教授率先打破僵局。
夏程程被這中氣十足的一嗓子給吼的一愣一愣，顧澤昊捏了捏她的手背從容的牽著她向沙發。
“奶奶，爸媽，這是我女朋友，夏程程。”先不分析狀況，免去小東西尷尬緊張的第一步是將她徹底介紹出去。
夏程程跟著她點頭問好，“顧奶奶，顧伯伯、伯母你們好，我是夏程程。”
“哎喲，這丫頭長得好看，名字也好聽，是上海灘裏馮程程的程程嗎？”顧老太太是電視劇迷，拉著夏程程的手就往自己位置旁邊牽。
夏程程坐在奶奶旁邊顯得有點拘謹，“嗯，是同一個程字。”字是那個字，但她的程程是來自程心蘭女士的程，但現在沒必要多解釋。
“比馮程程還好看，我們澤昊眼光果然高，磨磨蹭蹭到了30多歲，總算不讓我老婆子再操心了。”顧老太太看起來是真心喜歡夏程程，握著她的手就沒再鬆開過。
那邊顧向民一直展現慈祥的笑容，而邊上的吳教授卻並不如其他人那麽高興了。
一來別人家的兒子都跟媽媽親，她的兒子卻瞞著她要帶女朋友先見爸爸。
二來，兒子的女朋友模樣看著不錯，幹幹淨淨的令人賞心悅目，又是高分考進名牌大學，家室也清白，唯一不足就是年齡太小，20歲不到，變數太多，誰知道以後什麽結果，現在的年輕人可不是當年他們那會，認定了就終生，相反分手是家常便飯。
吳教授是搞法律的，對不確定的事要麽不與觸碰要麽確認到底，在得到確認之前，她不想過多表現親密，一家子人都跟他兒子條件差到找不到媳婦似的，巴巴的見第一麵就展示友好，而她必須理智一點，“你還是學生，我就暫時稱呼你夏同學，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夏同學還是大二的學生吧。”
“媽。”顧澤昊皺眉，顯然對這個“夏同學”的稱呼不滿。
夏程程不動聲色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笑容真誠的看著這個貌似並不太好相處的婆婆，“您是師大有名的吳教授，在您那裏我永遠是學生，您聽得的沒錯，我正在h大經管院讀大二呢。”
顧向民掩嘴低笑，這兒媳婦心思單純，聽什麽說什麽，把恭維話說的這麽自然又真誠，瞧著他老婆的臉色，好像這回應比較對她路子。
工作之外顧向民懼內，眼見自己的老婆要為難兒子的老婆，老實講他想一想都有點頭疼，但兒媳婦的反應令他意外，他別有深意的看向兒子，果然兒子表情有的嘚瑟，他不由得跟著擴大嘴角弧度。
“吳教授，要不您也喊我顧同學得了，再說程兒學經濟的，當不了您學生，您別下了課還當教授，學我爸，回到家從不當自己是官。”小妻子應對自然顧澤昊深感驕傲，自然話也跟著多起來。
原本夏程程的應對令她略滿意，吳書意已將更犀利的問題收回了肚子，可他兒子到底是不是親身的啊，這才哪兒跟哪兒就開始向著媳婦了，吳教授好生氣，老公背著她和兒子串通一氣，兒子一心向著自己媳婦，而自己的婆婆現在兩隻眼睛就沒離開過這個新來的丫頭，她剛想發飆——
“誰說學經濟的就不能當法律學教授的學生了，我就在師大蹭過一節吳教授的課，有機會還想聽呢。”夏程程拍了一下顧澤昊的胳膊，輕聲反駁。
“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顧澤昊很自然的問道。
哪知道夏程程笑容忽然變得味，“5月中旬，我去師大找小鹿，正好她那天有一節選修課是吳教授的課，我就跟著去了。”
……5月份的時候他正在夏程程的黑名單裏，而他的小妻子剛受了欺負打算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他記得那時候她已經知道他媽媽是師大的吳教授，不知道當時她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聽這堂課的。
這麽多人在場他也做不出什麽過分的動作，隻輕輕揉了揉揉她的頭，“想聽以後我陪你去，我都沒聽過我媽講課。”
兩個人之間情緒的細微變化另外三個人並未在意，顧向民一聽兒子的話自己也挺好奇的，幾十年了，貌似他也沒聽過老婆的課。
而吳教授聽了夏程程的話心情稍微好點，但她一向架子和排場大，個性也強，就是不願意承認這小丫頭挺對自己胃口，她怨懟的白了一眼兒子，又白了一眼一直在旁邊唱白臉的丈夫，依舊擺出一副對兒子這個女朋友並不太熱情的態度。
顧向民了解自己老婆，想著怎麽給個台階讓她下來。
他還沒開口，他媽搶著說了。
“書意啊今天是周末，不是課堂也不是法庭，不用那麽嚴肅，澤昊小子介紹女朋友給我們認識，那是我們顧家的喜事。”顧家婆媳關係向來很融洽，顧老太太對大兒媳婦的個性非常了解，刀子嘴豆腐心。
“媽，您別忘了我們是怎麽來的。顧澤昊他是真的要介紹給我們認識嗎，恐怕他隻想讓他爸認識。”提這一茬吳書意又要跳起來了，這在她心裏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兒子居然信爸爸更甚信她，她這個母親做的不稱職啊。
顧澤昊也不安慰安慰他媽，轉頭饒有興趣的問他奶奶，“奶奶，您說說怎麽來的？”
顧老太太心裏地位大孫子排第一，如今他又滿足她的心願找了女朋友，自然什麽事樂得跟他分享，“你爸爸有心瞞著你媽，但你爸沒有你媽媽聰明，她搞法律的，相當於半個偵探。我們和你爸前後腳到這會所門口，他一個大男人官再大也搞不定我倆鐵娘子啊，手機都被你媽媽摸走不允許通風報信。”
顧向民被自己媽笑話，被自己老婆瞪，況且說的還都是事實，他能反駁什麽？堂堂市委書記隻能無奈扶額。
奶奶越說越來勁了，越來勁反倒也品出了大媳婦的那股子委屈，“澤昊啊，你連奶奶都瞞著，奶奶也是有點生氣的，你成天不照麵，也不見聽說你有結婚成家的動靜，你三十有二了，我都快急死了，你居然還瞞著我。”
眼見著顧叔被他媽媽和奶奶連環責怪隱瞞的事，夏程程心底著實不忍，鼓起勇氣主動接話，“顧奶奶您錯怪他了，是我的問題。”
“哦，你這丫頭為什麽不願意見我們？難道我們沒他爸爸討人喜歡嗎？”顧老太太假裝生氣的拍了拍夏程程的手背。
“沒有沒有，我非常喜歡您還有吳教授。”夏程程連忙否認。
“奶奶沒看出來，你倆剛進門一臉錯愕別以為我老眼昏花。”顧老太太逗年輕人上癮了。
“……”夏程程恨不得把頭搖斷了來以示自己對這兩位“哀家”的喜愛，她心裏苦笑，她該怎麽接話啊，於是隻好求救般看向顧澤昊。
顧向民動作比他兒子快，“媽，書意，你倆跟都跟過來了，就別再追究這個問題，就你倆這非要問出個所以然的架勢，我是澤昊也不敢貿然帶人來見你們。”
顧老太太被兒子說的嗬嗬嗬的笑。
吳教授被丈夫數落了心裏老大不爽朝旁邊空位挪了挪。
顧澤昊眼睛裏隻有他小妻子，時刻關注她的情緒變化。
夏程程則感激的朝公公顧向民投去一個真誠的微笑，顧向民心底一軟，真有自家人越瞧越喜歡的意思，“程程啊，別太拘束，都是自家人。”
夏程程一邊笑一邊點頭，至於到底能不能不拘束，她自己沒辦法控製自己啊。
沉默了小半天的顧書記接過話鋒後難得的拉起了家常，“澤昊也老大不小，我和他媽媽平時也沒顧得上跟他多溝通，他比你大理應照顧你，若他有做得不夠好的，今天我和她媽還有奶奶都在，你盡可以提，我們督促他改。”
夏程程沒想到高高在上的顧書記麵對兒子找對象時會有如此平和謙虛的心態，她能通過說話人的語調和表情分辨出話語的真誠度，這不是官場客套，這是一個父親真實的心聲，夏程程一時怔愣又受寵若驚。
“謝謝顧伯伯關心，顧叔他對我很好，非常好，沒有要改的。”
顧澤昊在一旁掩嘴低笑，夏程程莫名不知道哪裏說錯了。
接著吳教授哼氣一聲，令夏程程莫名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什麽亂七八糟的啊，又是伯伯又是叔叔的。”
夏程程：“……”
如果地下有洞，她一定直接鑽進去。
顧澤昊擰眉看了一眼他媽，轉頭再看向先犯規的小妻子懊惱的小表情，又憐又想笑。
關鍵時刻還是電視劇迷顧老太太打破尷尬，“書意啊，我就說你平時要多看看電視劇，你現在跟年輕人不接軌了，韓劇裏都這樣喊。”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夜店，孫甜甜接到許晉來的邀約內心狂喜，不是沒幻想過他會再來找自己，可每一次收到風聲他來了學校，卻沒有一次是來找她，她甚至懷疑他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
萬花叢中過的許晉來每一任女伴的周期不超過2個月，而堅持了3個月的孫甜甜一度認為自己是特殊的，她長的好看學習好，除了家境貧寒她覺得自己哪一項都是佼佼者，被許晉來看中的時候她剛被兼職認識的領導介紹到來錢很快的外圍圈，但她還算愛惜羽毛，應邀出去過三次，但一直死守最後底線，許晉來是她的第一個男人，除了他的身份，她是真的喜歡他這個人。
在打破傳統2個月期限後，她幻想過成為長期伴侶，被甩很突然，甚至令她莫名其妙，前一分鍾兩個人還在親熱，下一秒鍾就突然被通知分手，孫甜甜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夏程程給予許晉來的拒絕在孫甜甜看來純粹就是低級的欲擒故縱的伎倆，這使得她更加憎恨及厭惡這個她自認為身材長相都遜色於她的夏程程。
她嫉妒、不甘甚至仇恨，這些負麵的情緒就像病毒，一旦冒出頭便以不可抵擋的姿態迅速入侵，折磨得她異常痛苦，直到報複的念頭存在於腦袋裏，她才能稍微舒坦一點，從此偷偷觀察夏程程成了她校園生活中最重要事件之一。
終於被她抓住機會了，那個令她魂牽夢縈的男人再次來了學校，他在夏程程的麵前像變了個人，沒有往日的不可一世甚至連最具特色的玩世不恭都不見了，孫甜甜的嫉恨終於衝破了防線。
她的抓拍很精準，掛到bbs上的照片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即便是她當時就在不遠處偷偷看著，但在看到照片時都能不由自主的通過這些照片腦補幾百個和事實不符的故事，就別說不在現場的八卦群體。
於是邪惡便在心底破土而出，當帖子在她有目的的帶引下迅速霸占頭條並跌破500評論時，孫甜甜終於有了一絲報複成功後的成就感。
網絡裏她披著馬甲在帖子裏大肆發表言論，現實裏她帶著粉紅的耳機坐在電腦前若無其事一臉良善不問俗事。
可惜，天不遂她願，還沒等她的馬甲號將帖子熱點炒得更高，學校的bbs卻莫名其妙出現故障，接著連校園網都離奇般的出了狀況。
孫甜甜氣的摔了自己心儀的粉紅色耳機，那還是當初她要求許晉來送給她的。
就在她還在謀算著該如何繼續拿這些照片大做文章時，許晉來居然來電約見麵了。孫甜甜的喜悅無以言表，她穿了許晉來最喜歡的黃色連衣裙，特意去沙龍做了自然又不隨意的發型，這種完全沉浸在赴約的喜悅使得她暫時忘記了對夏程程的嫉恨。
包房門從外被推開，大廳燈紅酒綠和靡靡之音趁勢鑽了進來，孫甜甜也隨之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看手機，不知不覺她等了將近一個小時，而約她的男人連影子都沒看到。
開門進來的是許晉來的司機陳進，一身古板的黑色西裝，不笑的時候看起來特別凶。
“孫小姐，許總讓您先看完這些。”
一遝資料遞過去，陳進垂手交叉放在身前，不論是先前的語氣還是現在的動作，均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孫甜甜一時怔愣，她記起之前這位司機對她的態度並非如此生冷，眉頭自然一皺，但隨即舒展並嫣然一笑，比起在意這位司機的態度，她更加迫切想知道許晉來給她看的是什麽，他這個人一向玩得開又玩的大，她想這會不會是什麽新鮮路子呢。
笑容還沒收回去就被第一頁上的內容嚇到表情僵硬。
沒有人比她還熟悉帖子的內容，標題選片都出自披著馬甲的她本人。
“這……”孫甜甜不知道對方的目的不敢多說一個字。
陳進好像並不意外她的反應，淡淡的提醒，“孫小姐，許總讓您看完再說話，還有三頁紙。”
孫甜甜幾乎是機械性的翻閱完了所有紙張，如果說看到第一頁她還隻是表情僵硬，那後麵的幾頁幾乎令她控製不住的顫抖，恐懼籠罩全身。
沒有許晉來她還是學業優秀長相拔尖的校花，但這些一旦被曝光，她可能什麽都沒有了。
“許……許總在……在哪裏？”孫甜甜強迫自己鎮定。
陳進將交叉的雙手打開，轉身之前再次淡淡的提醒，“孫小姐，許總十分鍾後會過來，隻呆3分鍾，您可以利用這十分鍾好好組織一下語言。”
包廂門再次被關上，黑暗和寂靜令孫甜甜不再克製恐慌，她幾乎是跪坐在地上，眼淚都被所有的未知嚇到流不出來。
當初為了能好好留在許晉來身邊，她花了巨大的工夫去了解適應這個人，許晉來不喜歡解釋也不喜歡聽別人解釋，更討厭被人欺騙。
孫甜甜掐著自己的手腕提醒自己鎮定再鎮定，她需要在他出現時最快速度知道他的目的，然後將更多的時間用來為自己謀求退路和後路。
許晉來如期在十分鍾後出現，孫甜甜壓抑自己再次和他麵對麵的喜悅與心跳加速，她將身子蜷縮在沙發角落，一副不小心做了錯事任君懲罰我見猶憐的樣子。
許晉來掃了一眼，表情毫無變化，落座後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夾在手上。
“畫質不怎麽樣，手機拍的？”許晉來很平常的語氣問道，就像在說菜並不新鮮一定是超市的尾貨。
“……”孫甜甜一時摸不準他的態度，他盯著資料夾上的照片眼神很溫柔，但他說話的語氣平靜到令人可怕，“呃……是……是手……”
“是就是，大點聲！”許晉來突然一腳踢翻了玻璃茶幾大聲吼道。
陳進像是習以為常，起身扶起茶幾，將推翻在地上的資料重新鋪好，打開至第一頁。
而孫甜甜已經被嚇到坐都不敢坐，弓著身子一副小媳婦模樣立在許晉來的對麵，“是手機拍的。”
“拿來！”許晉來音量見小，但再也不似第一句話那般平靜。
孫甜甜不敢遲疑立刻掏出手機，陳進上前一步接過來，拔了電板抽出電話卡丟還給孫甜甜，將機身浸泡在紅酒杯裏，儲存卡和資料放在一起。
許晉來看了一眼儲存卡，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朝陳進擺擺手。
陳進接收到指令拿過儲存卡掰斷並走進包廂自帶洗手間，接著聽見馬桶衝水的聲音。
一係列動作完成，許晉來躺在沙發上揉著眉心，從知道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整整1天了，他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條短信，小妞一個沒理會。
“給你兩個選擇，自行退學滾出江城，或者等我將你弄出去。”
孫甜甜驚得差點坐在地上，兩個她都不想選，她該怎麽辦？腦子飛速運轉，她打死也想不到是因為得罪了夏程程才會遭遇被驅逐，一心以為像許晉來這樣的男人肯定是因為無法容忍交往過的女人混過外圍圈，麵子上過不去才會將她趕出江城。
“三……三少，我沒有，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退會了，我是第一次，跟你在一起我是第一次你知道的，後……後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所……”
“你的事我沒興趣。”
“……”那難道是因為夏程程？孫甜甜震驚但不願意相信，“那為什麽要趕我走？”
“為什麽？嗬嗬。”許晉來像是聽到什麽笑話。
他的冷笑諷刺意味太濃，刺激得孫甜甜突然好像神力附體，膽子瞬間大了起來，大有不掙紮也是死，那就幹脆把想說的想問的說出來，“難道是因為校園論壇的帖子？即使你因為她甩了我，但我就是看不慣她對你使用欲擒故縱的伎倆。”
“……”拋開麵前這個女人自私嫌惡的嘴臉不談，她說的話令許晉來有片刻的失神，他倒是希望夏程程是在跟他欲擒故縱，“孫甜甜，你幹的事很蠢，說的話雖然蠢但說到我心裏去了，曾經我也幻想過她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縱。”
孫甜甜：“……”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許晉來，不可一世的臉上有著清晰可辨的落寞，孫甜甜不願意相信他居然真的喜歡夏程程，而夏程程又是真的在拒絕他。
她嫉恨的女人在拒絕她幻想的男人，這個事實令孫甜甜瘋狂，她比前一刻還要勇敢，近乎咆哮的哭訴，“許總，嗬嗬堂堂許三少，你也有被玩的團團轉的一天，哈哈，她就是欲擒故縱你看不出來？看看你被她耍成什麽樣了，是不是她現在說什麽你都會答應哪怕是讓你娶她，哈哈哈，她的目的達到了，這是最高級的綠茶婊……”
“砰”的一聲，玻璃茶幾由原來的位置被踢向正瘋狂的孫甜甜的方向狠狠撞向她的腿，“啊！……”她大叫一聲朝後倒坐在地上。
許晉來的憤怒除了孫甜甜對夏程程言語的攻擊，更多的來自於她說了大實話，如果夏程程現在要他娶，他不僅能答應，他甚至能跪地感謝。
怎麽辦，那個小妞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理他了。
憤怒再次轉到孫甜甜身上，許晉來已經沒得耐心再跟她墨跡，想到顧澤昊助理電話裏最後一句話，許晉來煩躁的往外走，門關上之前聽到他交代陳進，“不選也選，一個星期後我不要再在江城看到她。”
陳進頷首，待許晉來拐彎後轉身，看到哭倒在地上的孫甜甜，這個女孩跟少爺在一起時並沒有表現出這麽事兒的一麵，挺乖巧懂事的，怎麽一爭風吃醋起來就像變了個人呢？
陳進也是做父親的人，想起自己還在讀高三的女兒，他公事公辦之餘善意的提點了孫甜甜一句，“孫小姐，您這次算是桶了大簍子，還是找機會去向夏姑娘求求情，我家少爺和顧家少爺都聽夏姑娘的。”
孫甜甜：“……”
陳進的話她聽明白了又像是沒聽明白，“顧家少爺是誰？”
“別說江城，全國幾個顧家？孫小姐，少爺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他說出來的話不會輕易改變，逆著來對你沒好處，人要學乖點。”說完便退出房間。
孫甜甜如喪屍一般癱在地上，整個人早已沒有來的路上時的神采。沒有精力再去關注誰愛誰誰是不是欲擒故縱，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怎麽挽救自己的前途，她辛辛苦苦考到這裏來眼看就畢業進入夢寐以求的g.t。
g.t，g.t的老板顧董，顧……顧少，顧家少爺聽夏姑娘的。
孫甜甜越想越可怕，如果陳進口中的顧少是她現在實習公司的老板，那她果真是捅了超級大的簍子。
不多想，她奮力爬起來，必須盡快回到學校，她隻有7天的時間了，她要去夏程程的宿舍找到她當麵道歉，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總之她不要退學更不要被開除，如果可以她還想順利畢業進入g.t。
孫甜甜這個糟心的夜晚夏程程當然不得而知，她被顧澤昊圈在家裏養病。此時，孫甜甜和許晉來都在滿世界聯係她，而她的手機被她家顧叔扣掉，她正忐忑不安的提著選好的禮物去會見大人物。
“你爸……哦不，爸爸他喜歡開朗的還是含蓄的或者說健談的還是稍微安靜一點的？”夏程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麽，反正她控製不住緊張。
因為顧書記身份特殊性，定的包房在走廊裏邊隱蔽性高的方向，越靠近目的地越明顯感覺他小妻子比前一刻更緊張，顧澤昊安撫的話說了太多，但還是很有耐心的再重複一遍，“寶貝放輕鬆，爸就喜歡你這樣的，順其自然。”
“我就不信如果是去見我爸你不會緊張，如果不緊張說明你不重視我。”夏程程不接受他的安慰。
“……”雖然被誤解很冤枉，但聽出老婆很重視自己的意思又很開心，顧澤昊真有點哭笑不得，“老婆，我發誓我很重視你，如果到了我拜見嶽父那天，我會克製緊張，因為緊張會使我發揮失常。”
夏程程點頭，她不求超常發揮但絕對不能失常，剛安定下來的心突然想到什麽整個人又激動了，“顧叔，等會進去你不要動不動喊寶貝或者老婆，你爸……爸爸是大領導，會認為我們過於輕浮，雖然我們並不是，但代溝嘛，你懂得，所以，記住，等會不要喊，就喊我名字。”
“……那你也喊我名字。”顧澤昊順勢提出要求，雖然“顧叔”是專屬於他的特別稱呼，但他更想要聽她喊他的名字。
“好，我們都要記住。”
但誰想到，顧澤昊倒是記住了，忍著沒喊老婆，夏程程倒是自己先“犯規”而且全程都沒反應過來。
終於到達包間門口，夏程程深呼吸，他們是晚輩特意提前到，所以其實按理說現在包房是沒有人的，但夏程程還是沒理由的緊張起來，好像一旦跨進去就是徹底進入戰場，不管好壞，由不得她中途退縮。
事實上，夏程程臨門前的緊張完全是有必要的。
門一推開，不僅夏程程，連顧澤昊都傻眼了，他爸到的比他們還要早，真悠閑的喝著茶，除此之外，他爸旁邊的幹練中不失優雅得女士吳教授正朝他瞪眼，眼神裏寫滿了“你小子居然敢瞞著我帶女朋友偷偷見你爸”，更意外的是，滿頭銀發的顧老太太一臉期待和好奇，笑眯眯的周身打量他們，確切說是在打量他的小妻子。
這是什麽狀況，怎麽都來了？顧澤昊將手心裏的小手鬆開改為十指緊扣，生怕她會嚇到逃跑。同時眼神詢問笑得一臉淡定的父親。
顧向民輕輕聳聳肩又搖搖頭。
顧澤昊懂了，他被跟蹤，但他沒透露實情。
“顧澤昊你杵在那裏幹嘛？怎麽不想看到我？”吳教授率先打破僵局。
夏程程被這中氣十足的一嗓子給吼的一愣一愣，顧澤昊捏了捏她的手背從容的牽著她向沙發。
“奶奶，爸媽，這是我女朋友，夏程程。”先不分析狀況，免去小東西尷尬緊張的第一步是將她徹底介紹出去。
夏程程跟著她點頭問好，“顧奶奶，顧伯伯、伯母你們好，我是夏程程。”
“哎喲，這丫頭長得好看，名字也好聽，是上海灘裏馮程程的程程嗎？”顧老太太是電視劇迷，拉著夏程程的手就往自己位置旁邊牽。
夏程程坐在奶奶旁邊顯得有點拘謹，“嗯，是同一個程字。”字是那個字，但她的程程是來自程心蘭女士的程，但現在沒必要多解釋。
“比馮程程還好看，我們澤昊眼光果然高，磨磨蹭蹭到了30多歲，總算不讓我老婆子再操心了。”顧老太太看起來是真心喜歡夏程程，握著她的手就沒再鬆開過。
那邊顧向民一直展現慈祥的笑容，而邊上的吳教授卻並不如其他人那麽高興了。
一來別人家的兒子都跟媽媽親，她的兒子卻瞞著她要帶女朋友先見爸爸。
二來，兒子的女朋友模樣看著不錯，幹幹淨淨的令人賞心悅目，又是高分考進名牌大學，家室也清白，唯一不足就是年齡太小，20歲不到，變數太多，誰知道以後什麽結果，現在的年輕人可不是當年他們那會，認定了就終生，相反分手是家常便飯。
吳教授是搞法律的，對不確定的事要麽不與觸碰要麽確認到底，在得到確認之前，她不想過多表現親密，一家子人都跟他兒子條件差到找不到媳婦似的，巴巴的見第一麵就展示友好，而她必須理智一點，“你還是學生，我就暫時稱呼你夏同學，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夏同學還是大二的學生吧。”
“媽。”顧澤昊皺眉，顯然對這個“夏同學”的稱呼不滿。
夏程程不動聲色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笑容真誠的看著這個貌似並不太好相處的婆婆，“您是師大有名的吳教授，在您那裏我永遠是學生，您聽得的沒錯，我正在h大經管院讀大二呢。”
顧向民掩嘴低笑，這兒媳婦心思單純，聽什麽說什麽，把恭維話說的這麽自然又真誠，瞧著他老婆的臉色，好像這回應比較對她路子。
工作之外顧向民懼內，眼見自己的老婆要為難兒子的老婆，老實講他想一想都有點頭疼，但兒媳婦的反應令他意外，他別有深意的看向兒子，果然兒子表情有的嘚瑟，他不由得跟著擴大嘴角弧度。
“吳教授，要不您也喊我顧同學得了，再說程兒學經濟的，當不了您學生，您別下了課還當教授，學我爸，回到家從不當自己是官。”小妻子應對自然顧澤昊深感驕傲，自然話也跟著多起來。
原本夏程程的應對令她略滿意，吳書意已將更犀利的問題收回了肚子，可他兒子到底是不是親身的啊，這才哪兒跟哪兒就開始向著媳婦了，吳教授好生氣，老公背著她和兒子串通一氣，兒子一心向著自己媳婦，而自己的婆婆現在兩隻眼睛就沒離開過這個新來的丫頭，她剛想發飆——
“誰說學經濟的就不能當法律學教授的學生了，我就在師大蹭過一節吳教授的課，有機會還想聽呢。”夏程程拍了一下顧澤昊的胳膊，輕聲反駁。
“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顧澤昊很自然的問道。
哪知道夏程程笑容忽然變得味，“5月中旬，我去師大找小鹿，正好她那天有一節選修課是吳教授的課，我就跟著去了。”
……5月份的時候他正在夏程程的黑名單裏，而他的小妻子剛受了欺負打算跟他老死不相往來，他記得那時候她已經知道他媽媽是師大的吳教授，不知道當時她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聽這堂課的。
這麽多人在場他也做不出什麽過分的動作，隻輕輕揉了揉揉她的頭，“想聽以後我陪你去，我都沒聽過我媽講課。”
兩個人之間情緒的細微變化另外三個人並未在意，顧向民一聽兒子的話自己也挺好奇的，幾十年了，貌似他也沒聽過老婆的課。
而吳教授聽了夏程程的話心情稍微好點，但她一向架子和排場大，個性也強，就是不願意承認這小丫頭挺對自己胃口，她怨懟的白了一眼兒子，又白了一眼一直在旁邊唱白臉的丈夫，依舊擺出一副對兒子這個女朋友並不太熱情的態度。
顧向民了解自己老婆，想著怎麽給個台階讓她下來。
他還沒開口，他媽搶著說了。
“書意啊今天是周末，不是課堂也不是法庭，不用那麽嚴肅，澤昊小子介紹女朋友給我們認識，那是我們顧家的喜事。”顧家婆媳關係向來很融洽，顧老太太對大兒媳婦的個性非常了解，刀子嘴豆腐心。
“媽，您別忘了我們是怎麽來的。顧澤昊他是真的要介紹給我們認識嗎，恐怕他隻想讓他爸認識。”提這一茬吳書意又要跳起來了，這在她心裏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兒子居然信爸爸更甚信她，她這個母親做的不稱職啊。
顧澤昊也不安慰安慰他媽，轉頭饒有興趣的問他奶奶，“奶奶，您說說怎麽來的？”
顧老太太心裏地位大孫子排第一，如今他又滿足她的心願找了女朋友，自然什麽事樂得跟他分享，“你爸爸有心瞞著你媽，但你爸沒有你媽媽聰明，她搞法律的，相當於半個偵探。我們和你爸前後腳到這會所門口，他一個大男人官再大也搞不定我倆鐵娘子啊，手機都被你媽媽摸走不允許通風報信。”
顧向民被自己媽笑話，被自己老婆瞪，況且說的還都是事實，他能反駁什麽？堂堂市委書記隻能無奈扶額。
奶奶越說越來勁了，越來勁反倒也品出了大媳婦的那股子委屈，“澤昊啊，你連奶奶都瞞著，奶奶也是有點生氣的，你成天不照麵，也不見聽說你有結婚成家的動靜，你三十有二了，我都快急死了，你居然還瞞著我。”
眼見著顧叔被他媽媽和奶奶連環責怪隱瞞的事，夏程程心底著實不忍，鼓起勇氣主動接話，“顧奶奶您錯怪他了，是我的問題。”
“哦，你這丫頭為什麽不願意見我們？難道我們沒他爸爸討人喜歡嗎？”顧老太太假裝生氣的拍了拍夏程程的手背。
“沒有沒有，我非常喜歡您還有吳教授。”夏程程連忙否認。
“奶奶沒看出來，你倆剛進門一臉錯愕別以為我老眼昏花。”顧老太太逗年輕人上癮了。
“……”夏程程恨不得把頭搖斷了來以示自己對這兩位“哀家”的喜愛，她心裏苦笑，她該怎麽接話啊，於是隻好求救般看向顧澤昊。
顧向民動作比他兒子快，“媽，書意，你倆跟都跟過來了，就別再追究這個問題，就你倆這非要問出個所以然的架勢，我是澤昊也不敢貿然帶人來見你們。”
顧老太太被兒子說的嗬嗬嗬的笑。
吳教授被丈夫數落了心裏老大不爽朝旁邊空位挪了挪。
顧澤昊眼睛裏隻有他小妻子，時刻關注她的情緒變化。
夏程程則感激的朝公公顧向民投去一個真誠的微笑，顧向民心底一軟，真有自家人越瞧越喜歡的意思，“程程啊，別太拘束，都是自家人。”
夏程程一邊笑一邊點頭，至於到底能不能不拘束，她自己沒辦法控製自己啊。
沉默了小半天的顧書記接過話鋒後難得的拉起了家常，“澤昊也老大不小，我和他媽媽平時也沒顧得上跟他多溝通，他比你大理應照顧你，若他有做得不夠好的，今天我和她媽還有奶奶都在，你盡可以提，我們督促他改。”
夏程程沒想到高高在上的顧書記麵對兒子找對象時會有如此平和謙虛的心態，她能通過說話人的語調和表情分辨出話語的真誠度，這不是官場客套，這是一個父親真實的心聲，夏程程一時怔愣又受寵若驚。
“謝謝顧伯伯關心，顧叔他對我很好，非常好，沒有要改的。”
顧澤昊在一旁掩嘴低笑，夏程程莫名不知道哪裏說錯了。
接著吳教授哼氣一聲，令夏程程莫名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什麽亂七八糟的啊，又是伯伯又是叔叔的。”
夏程程：“……”
如果地下有洞，她一定直接鑽進去。
顧澤昊擰眉看了一眼他媽，轉頭再看向先犯規的小妻子懊惱的小表情，又憐又想笑。
關鍵時刻還是電視劇迷顧老太太打破尷尬，“書意啊，我就說你平時要多看看電視劇，你現在跟年輕人不接軌了，韓劇裏都這樣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