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一開始的認知太過執著和深刻,多年後再見,顧澤昊的態度即便一如既往的淡然,卻莫名的激發了孟晶隱藏深處的不甘。


    顧澤昊怎麽可能不是因為無法忘懷才一直單身呢?想到他那抹溫柔的笑,孟晶好心酸,曾經她多麽渴望過這樣的待遇。


    而如今怕是連“湊合”都沒法再有交集了。


    雨水淋濕了全身,卻澆醒了她的混沌和雜亂。當前方的出租車快速朝她駛過來的瞬間,她腦子裏乍現一個驚悚的念頭。


    到底還是怕的,她微閉著眼朝前走,出租車發出刺耳的刹車聲,她最後的一絲理智促使她側身抱頭滾在地上。


    司機嚇壞了,顧不上找把傘,扒開車門就下來詢問她的狀況。她滿手是血,哆嗦著從包裏取出手機遞給司機,“我不找你麻煩,請你幫我打給通話記錄的第一個人。”


    一看就是老實人,司機顫抖的接過手機還不忘建議道:“我先送你去醫院吧。”


    胳膊和腿都在流血,雨水淋濕了傷口所以更疼,但她堅持要司機先打電話。


    顧澤昊和夏程程通完電話發完短信,愉快的去洗澡了,這通電話根本無人接聽。


    “來,我先送你去醫院,路上我再幫你打。”


    顧澤昊洗完澡出來看到手機的未接電話,眉頭輕蹙,退了界麵沒理。


    不過一會手機再次響起,還是孟晶的來電,他猶豫了半分鍾還是接起,“什麽事?”


    “您好,我、我的出租車不小心撞到手機的主人,您是她的朋友嗎?她滿手滿腿都是血,這天氣和路況來不及等120了,我送她去附近的東方醫院,傷、傷者想見您。”陌生的緊張的發抖的聲音傳進聽筒。


    “……”顧澤昊頓了頓,像是在分析這通電話的真實性,“你在什麽地方撞的?”


    “國安大酒店的門口,我真是不小心撞她的,雨下這麽大,我開了前後的大燈,她沒道理看不到我的車,但沒、沒想到還是給撞了,您放心,我不會跑,醫藥費我會賠的。”


    “……”顧澤昊揉了揉眉心,“你先送她去醫院,我隨後就到。”


    即便他是真的不想和孟晶再有牽連,但目前她的狀況,他沒辦法置之不理。更何況孟晶是顧子木的表姐,而孟家的老爺子當年還是為救他爺爺而犧牲。總之,他收了電話就立刻穿好衣服去了醫院。


    司機刹車還算及時,孟晶又及時護住了自己的頭,除了手臂、小腿和膝蓋擦傷,其他無大礙。


    顧澤昊趕到的時候孟晶的傷口已經做了處理,因擦傷但麵積過大,醫生建議住院觀察。


    孟晶換了病號服躺在床上,麵色煞白,嘴唇似乎還輕微發紫,她直直的盯著隔著病床很遠站著的顧澤昊,哽咽的開口:“對不起,澤昊,麻煩你跑一趟。我的同事已經回了美國,我在北京沒有其他認識的人了。”


    “不用抱歉。”顧澤昊走到最邊遠的沙發落座,“你累了就睡吧,我等你的點滴掛完再走。”


    孟晶眼淚順勢而下,樣子真是我見猶憐,“澤昊,對不起,車子撞向我的瞬間,我腦子想的全是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我後悔了,我當時不應該離開你的……”


    “孟晶。”顧澤昊不悅的打斷她,起身要離開,“你休息吧,我在外麵等。”


    一看他要走,孟晶掙紮著要起身,“澤昊,你要走嗎?你不管我了嗎?”


    “我暫時先出去。”顧澤昊在門邊停下腳步,“等你這兩瓶水掛完我再走,明天的護工我會給你找好。”


    走廊裏出租車司機手裏拿著一疊單子,緊張又卑微的坐在長凳上。見到顧澤昊從裏麵出來,更是著急的迎上來,“這是孟小姐的繳費單,我已經繳費了,能不能麻煩您在這看著,我想先回去一趟,我家裏人還不知道我發生什麽事了,我得先安撫他們,您放心,我不會跑路的,後麵的事我都會負責。”


    顧澤昊睨了眼繳費單,再看看司機布滿老繭的手,皺眉問道:“疲勞駕駛?”


    “不、不、沒有。”司機邊說邊使勁擺手,“我剛接我兒子的班怎麽會疲勞駕駛呢。我接了國安酒店的一個訂單,正往這邊趕,突然大暴雨,我開了前後大燈,看到孟小姐的時候我也迅速按了喇叭。”


    “你回去吧,我請了護工在這裏,後麵的事你也不用負責了。”顧澤昊接過那疊藥費單,算了算大概2000塊,就從錢夾裏掏出來遞給他,“這是你墊付的錢。”


    司機惶恐不敢接,連連擺手拒絕,顧澤昊直接將錢放在長凳上就朝反方向走,他要去護士那裏聯係護工的事。


    老山的山頂可以看到江城最美的夜景,徐徐的風吹來,掃去了最後一絲悶熱,夏程程整個人神清氣爽,扯著嗓子朝山下喊:“哇,好美好舒服啊,我喜歡這裏。”


    顧澤昊將人拉下來坐在自己旁邊,“以後我常帶你來。”


    “嗯,嘻嘻。”


    兩人並排坐著,夏程程靠在他的肩頭,挨著的手十指緊握。


    “跟她在酒店的咖啡廳見麵分開後,她出了車禍,是‘肇事’的司機打給我,所以我去了醫院。”就在夏程程安靜的靠在顧澤昊的懷裏,感受山頂夜晚的一片愜意與寧靜時,顧澤昊平靜的開口敘說。


    夏程程忙從他的肩頭直起身子,“啊,嚴重嗎?要不要緊?”


    “不嚴重。“顧澤昊將她的頭摁下去繼續靠在他的肩頭,“但是昨晚北京大暴雨,她淋雨後發了高燒,我是她在北京唯一的熟人,所以昨晚我留在醫院。”


    就在護士準備抽針時發現孟晶身子滾燙的厲害,整個人不斷囈語還冒虛汗,連病號服都被侵濕,體溫計顯示高燒接近40度,護士擔心傷口有影響,拔了針頭就立馬去叫值班醫生,出病房時還不忘朝走廊坐著的顧澤昊的喊:“這位病人家屬,你女朋友都快燒糊塗了,你居然還擱外頭坐著,人一直在裏頭叫你呢。”


    護士小姐說完就走,動作快的讓顧澤昊以為孟晶真的很嚴重,連那絲被誤會成不稱職男朋友的不悅,都悄悄退回深處。


    孟晶撞傷不嚴重,但因淋雨而引發的感冒發燒卻來的卻來的有點凶猛,顧澤昊想走也走不了。


    “嗯,應該的,還好車禍不嚴重,他後來好點了嗎?你回來後有沒有人照顧他?”夏程程很關心這位回國就流年不利的熟人,壓根沒往女性熟人身上聯想。


    “今天早上退燒了,我請了護工照顧她。”顧澤昊將夏程程另外一隻手拉過來把玩,就聽她突然又離開他的肩頭詫異的問道:“韓代哥說你回來的那趟航班取消了,你是怎麽回來的?是改的高鐵票所以這麽晚才到嗎?還有怎麽一直關機呢?”


    顧澤昊認真的一條條問答:“原本早定好的早班機因為孟晶的事所以直接誤給了,讓秘書辦重新定的航班是下午兩點多……”


    “等等。”夏程程看著顧澤昊眉毛微皺,“孟晶?是你說的那個多年不見的熟人,是女的?”


    顧澤昊本來就是打算老實交代的,但沒料到她這會兒才意識到他昨晚見的是異性。像是要把她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回答道:“是。”


    夏程程挑眉,這個動作跟顧澤昊很像。但也僅僅是一兩秒的詫異便恢複正常,“哦,女孩子一個人在醫院沒事嗎?人家都沒好利索你就走啊。”


    她的眼神簡單而發亮,一點深意都看不到,除了那個“哦”有點漫不經心的意思,連後麵的那兩句都是真的在關心生病的孟晶。


    顧澤昊似是不甘她的反應,男朋友在醫院照看異性一整夜,即使他什麽也沒做,但夏程程這麽平靜的就揭過去,他挫敗感很強烈啊。


    原本打算循循漸進交代的事,他現在有點衝動了,“身份不太合適。”見小東西不解的眼神看過來,他直接就倒了猛料,“前女友,大學時的。”


    果然夏程程就不平靜了,連原本十字緊扣的手都抽了出來。顧澤昊是又驚又喜的,小東西這是吃醋。


    夏程程抽出手是條件反射,猛地一聽男朋友為了前任逗留在異地,還在醫院照顧了一整宿,擱誰都心裏難受吧。但理智又告訴她,這年頭誰沒個前任啊,還是大學時的,都過了多少年了,沒必要計較。


    感性的夏程程又開始和理智的夏程程搏鬥了,夏程程頓時有點煩,很後悔幹嘛要一直追問細節,與其知道這種連生氣都顯多餘和小氣的真相,還不如什麽也不知道呢。


    夏程程一皺眉顧澤昊就沒了喜隻剩下急,深怕夏程程甩手要自己下山,這種證明自己影響力的事還是要分場合。他連忙重新扣住對方的手,老老實實按之前的計劃交代:“孟晶是子木的表姐,當時算是長輩撮合,我雖很反感但也沒有明確拒絕,正式確定交往關係是本科畢業,我要出國,她要跟我一起去。”


    夏程程不冷不熱的回應:“哦,連家長都同意,那你們幹嘛還分手。”


    顧澤昊沒理會她略帶置氣的問話,“我們不是同一所學校,我很忙,第一年我們隻在聖誕節的時候見了一麵,第二年我生日前一天,她過來找我,提出分手,原因是覺得我這個人很無趣,她找了新的男朋友,是個台灣人留學生。”


    原來是被劈腿了啊,夏程程也不知道是該同情他還是譴責出軌的人,嘴巴張合半天也沒吐一個字。


    顧澤昊繼續說:“可能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吧,當時我真的有消沉一段時間,連家裏人都被驚動。”


    “……”夏程程重新認真看向他,“那你現在呢?”


    她的問題讓顧澤昊突然有點不悅,他慎重其事的將夏程程掰正和自己對視,語氣認真且嚴肅:“程兒,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憶往昔。如果不是見過她又因此耽誤了回來,我應該不會跟你提起這件事,畢竟在我心裏這不算是一段值得交代的過去。我很不負責任的說我沒對她用過心,我當時沒有喜歡的人,對談戀愛這件事也僅僅是為了滿足家人的期待和撮合,當時我不討厭孟晶,她也要去美國,所以我順其自然也沒反對交往,但交往過程中,我連現在千分之一的心思都沒有多花,所以她說我無趣甚至沒分手就找其他人,我除了自尊心上有點過不去,情感上一點難過都沒有。”


    夏程程真想感歎一句:備胎不成,反被備胎甩,活該。


    “孟晶問我這麽多年單身是不是因為對過去的事不能釋懷,我告訴她,單身是因為我不願意再湊合更不願意被強行撮合,我要找到心甘情願的人,否則寧可光棍一輩子。”他將夏程程重新攬進懷裏,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我現在找到了,我不願意對她有一絲的隱瞞。雖然很想哄她說‘如果知道會遇到你,我當初一定堅定意誌'',但實際上是我感謝有這段不太成熟的過去,讓我明白,原來跟對的人談戀愛是這樣一種奇妙的體驗。”


    “什麽體驗啊?”夏程程此時已經被他“心甘情願”、“對的人”幾個關鍵詞給哄的沒啥情緒了。


    “別說一年隻見一次這麽無趣的事了,現在我每秒鍾都想見到你,想把你裝在口袋裏,我在哪裏你就跟在哪裏。這種連我自己想一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就是我的真實感受。”顧澤昊用力將人抱在懷裏,好像這樣就能將人縮小裝兜裏了。


    “霸道。”夏程程用手拍他的背,拍完不滿意還掐他,“那你還沒說航班取消了你怎麽回來的,而且關機怎麽回事?”


    “航班確實取消了,當天的高鐵票也沒了,但我必須回來見你。之前關機是因為在醫院一整宿我沒顧上充電沒電了,後來在機場找了臨時充電的位置,可開機後就看到你發給我短信說要跟張世棟吃飯。”


    “世棟哥送我禮物,我請他吃飯很正常啊,你幹嘛這麽小氣。”夏程程不滿的繼續掐他,但掐了兩下他就開始好奇就別的事了,他是怎麽回來的?像是想到什麽,一臉的原來如此,“不要告訴我你有私人飛機?”


    私人飛機還真有,萬豪盈利後他們四個就合夥搞了一台,但昨天那情況……“私人飛機也不頂事,本來就是下暴雨航班幾乎全線延誤,民航流量不夠分。”


    “那你怎麽來的啊?”


    顧澤昊抬腕看了下時間,距離十二點還有10分鍾,“有個朋友是特種部隊飛行大隊的中校,借用了私人關係,7點多的時候乘軍用飛機回來的。”


    夏程程驚到了,部隊和地方不一樣,夏程程常識上也知道一些,這得欠人家多大的人情啊,她頓時眶有點紅,“回不來就不回來嘛,幹嘛非要回來,明天再回來有什麽關係?難道你怕誤了明天的會議啊?你不是說g.t你是老板半個月不去上班都沒關係嗎?”


    “開會和上班不是重點。”顧澤昊用食指刮她的鼻子,“但陪你過生日才是大事,不能耽誤,我要做你生日這天第一個見到的人。”


    夏程程一頭紮進他懷裏,悶聲笑罵他是大笨蛋。距離十二點隻有不到一分鍾了,顧澤昊柔聲對著她的頭頂哈氣,“乖,坐好,看那邊。”


    夏程程還來不及看那邊,就先聽到了“嘭,嘭,嘭……”的響聲,響徹山頂,接著眼前一片星光璀璨。


    聞不到煙火氣息卻看到了滿目耀眼綻放的光火。


    夏程程回頭看顧澤昊,眼裏是冒著熱熱的星火,顧澤昊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喜歡嗎?”


    “恩,喜歡,喜歡。”夏程程扯著顧澤昊的胳膊使勁搖晃,“哇,這是夏字嗎?、哇哇,是程字。”


    然後天空便出現波動的幾個字:夏程程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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