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聖!手下留情!”


    正待舉起如意金箍棒再一棒便滅殺了這禍害人間的鹿妖,卻忽然聽到身後有人高聲呼喚。


    嗬,本家到了?


    崔石冷冷一笑,隨手一棍砸在鹿妖左腿上,隻聽喀嚓一聲響亮,那白鹿修為平平,如何經得起一萬三千五百斤的沉重鐵棒,被一棒打斷了一條鹿腿,疼得連連哀鳴,險些連人形都無法繼續保持。


    “大聖慢來!老道在這裏有禮了!”


    隻聽得鸞鶴聲鳴,祥雲縹緲,雲頭上立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須發皆白,額頭上一個碩大的肉瘤頗為搶眼,卻是象征著長壽福澤。


    南極仙翁,也即是福祿壽三星當中的壽星老人,平日裏隻在蓬萊仙島中養生修行,此番為了鹿妖之事遠道而來,試圖攔下崔石的奪命鐵棒。


    “什麽事?”


    崔石與這南極仙翁也算是有點交情,但此刻雙目中煞氣一閃,並沒有笑臉相迎。


    “大聖有所不知。”


    南極仙翁見狀,心中不由得一沉,連忙解釋道:“這孽畜原本是我的一個腳力,是我疏於看管,不知何時跑來這比丘國中為妖,禍事不小。請大聖放心,我這就將其收了回去,絕不容許它再為禍一方。”


    哦?


    收回去這麽簡單?


    崔石不語,隻冷冷地看著地上正在哀鳴的鹿妖,殺機絲毫不減。


    “孽畜!還不快現出本相!乞求大聖饒你死罪!”


    南極仙翁雙目中寒光一閃,那鹿妖哪裏還敢逞強,拖著傷腿勉強打了個轉身,化作一頭通體雪白的老鹿,斷腿處血跡斑斑,染紅了許多皮毛。


    “這孽畜,竟連我的拐杖也偷來了!”


    南極仙翁伸手一招,那龍頭拐杖乖乖地飛回手中,隨手揮將下來,重重地打在白鹿脊背上,將其打得俯伏在地,口中不言,隻是連連叩頭低鳴,做出了一副十足可憐的模樣。


    “壽星老兒,別故作姿態了。”


    崔石看在眼裏,語調卻依然冷冷的,南極仙翁壽眉蹙起,慢慢放下手中拐杖,將目光投向崔石。


    “你可知道,為什麽世人都尊重你們福祿壽三星,尤其是壽星,很多人家裏連飯都吃不上,也要供奉你的畫像神位?”


    崔石忽然舉起如意金箍棒,輕輕搭在受傷的白鹿背上,淡淡說道。


    “大聖有什麽話,不妨明言。”


    南極仙翁心中一跳,卻也不大敢出手阻止,真要是動起手來,他麵對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也有些心虛。


    “天上白玉京,五樓十二城。仙人撫我頂,結發授長生。”


    崔石歎了口氣,道:“世人追求長生,希冀延年益壽,你這才有了今日的聲望地位。可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一時不察,縱容這鹿妖到比丘國,蒙蔽國王殘害生靈。若是我到得遲幾天,那便是一千一百一十一個小兒被剖腹挖心!”


    南極仙翁不語,臉色越來越難看,大約已經知道了崔石的決心。


    可是……那白鹿也是跟隨他多年的夥計,難道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不救?


    “我勸你,不要衝動。”


    崔石見到南極仙翁躍躍欲試的表情,浮現出一個冷冽的笑容,手中鐵棒忽然加了點力,極緩慢卻不容抗拒地向下壓了下去。


    “啾啾!!”


    白鹿驟然感受到背上仿佛壓了一座沉重的大山,嚇得魂飛魄散,口中連連發出悲鳴,希望老主人能夠出手相救。


    可是,南極仙翁臉色幾度變幻,手中龍頭拐杖抬起來兩次,終究還是不甘心地垂落下來,咬牙道:


    “大聖!須知得饒人處且饒人!靈山路遠,不知還有多少妖魔鬼怪魑魅魍魎,你就能保證,來日沒有求到我們蓬萊仙島的一天?”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崔石搖搖頭,手中鐵棒下壓之勢分毫不減,道:“這鹿妖不知殘害多少無辜人命,僅憑一句道歉就能輕輕放過,還要我手中這鐵棒何用?”


    沉重的壓力,已經讓白鹿的四條鹿腿全都深深陷入地裏,若非千年來勤修苦練的一口真氣,早就被這恐怖的壓力活活壓死。縱然是撐到現在,若再沒有援手支持,仍然是必死之局。


    “啾啾啾!!”


    鹿鳴聲越來越急促,聲聲泣血淒絕,希望南極仙翁能念在這麽多年陪伴的情分上,無論如何也救它一救。


    “大聖住手!”


    南極仙翁終究還是不忍心袖手旁觀,驀地舉起龍頭拐杖,向崔石手中如意金箍棒挑了過來。


    “定!”


    崔石目光一凝,先以定身法相試。


    沒想到,對付金翅大鵬鳥時未能發揮威力的定身法,這次居然一發即中,南極仙翁的動作被強行凝固在半空中,像是一具沒有生氣的雕塑。


    死!


    得此空當,崔石暗運一股潛力,如意金箍棒如同化作泰山壓頂一般,竟像是把水麵上的葫蘆壓如水底似的,將活生生一頭白鹿直接給壓進土地裏,連鹿角都沒露出來。


    當然,早在窒息之前,這修行千年的鹿妖便已經被金箍棒的剛勁斷絕一切生機,身死道消。


    “好好好!好一個不講情麵的孫大聖!”


    南極仙翁從定身法的神通中掙脫出來,卻為時已晚,怒氣衝衝地與崔石對視半晌,架起雲頭回返蓬萊仙島。


    不講情麵麽?


    崔石望著白雲上南極仙翁的背影,自語道:隻顧著講情麵,那還叫什麽大聖!


    步步受阻處處為難,跟受氣小媳婦似的爬到靈山求那三藏經書?


    狗屁的鬥戰勝佛!


    從今天開始,崔某一路殺上靈山,遇妖除妖遇魔降魔,哪來的那麽多情麵好講!


    回返比丘國,崔石也懶得與那個嚇得戰戰兢兢魂不附體的混賬國王多廢話,自己大馬金刀地坐了龍椅,把唐僧需要的那些勞什子關文折騰利索,便率領隊伍飄然離去,繼續一路向西。


    靈山路已不太遠,但崔石還是想先去探一探究竟,看看靈山內部現在到底是處於怎樣的一種狀態。


    羅浮大戰,三界仙佛參與其中,靈山現在莫非空虛?


    隻是,哪怕靈山大雷音寺真的沒有強力大能坐鎮,崔石依然不敢太過造次。要查探靈山,他需要一個領路人。


    或者,領路鼠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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