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殷雪嫣,自三年前遭遇不幸,她總是在雨夜夢見殷正豪慘遭毒手的畫麵,還有謝媛衝她詭笑,或者夢見謝媛雙手掐著殷俊的脖子衝她陰狠地笑道“人生來一樣,卻養而不同”,那笑聲很可怕,讓殷雪嫣特別惶恐,她驚醒,渾身是汗。外麵雷雨交加,她抱著被子坐在床上,將頭埋進懷裏。


    忽而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我原以為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誰知老天爺吼幾聲掉幾滴眼淚就將你嚇成這樣!莫不是我不在的這段時日背著我做了什麽虧心事吧?”。


    殷雪嫣抬起頭,沒錯,眼前這個在燭台邊點蠟燭人正是葉無漾。今日的他一身玄衣,肩上的鬥篷也是黑色的。


    沒等他坐穩在床邊,殷雪嫣便撲過去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哎,男女授受…不親”


    “幫幫我”殷雪嫣乞求道,聲音很低。


    她感覺葉無漾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又收了回去。或許他感覺到她渾身抖的厲害,又或許他感覺到了的無助,並沒有將她推開…


    “幫幫我。”殷雪嫣再次哀求道。


    “我要怎麽幫你?你看你連打雷下雨都害怕的人”


    “不是害怕”沒等葉無漾說完,殷雪嫣插嘴道“隻是有不好的記憶而已”。她鬆開他,坐回去。


    葉無漾並不言語,隻是走到正廳拿了劍拉著殷雪嫣就往外走,她順從地跟著他。院子裏的火盆全被點著了,葉無漾將殷雪嫣推入瓢潑的大雨中。


    “不是要我幫你嗎?那就先學會有本事!”說著,他將手中的劍丟給殷雪嫣,她撿起腳下的劍,退了鞘,隻見得這劍很是古怪。殷雪嫣雖從不舞刀弄槍,卻因自己的性格,少時在鎮上鐵匠鋪中見過不少兵器,卻唯獨沒見過這種劍。葉無漾給她的這把劍,通體銀色,劍鋒很薄,最特別的是,這劍竟像條蜿蜒前行的蛇,呈波浪狀,就連劍柄,也是蛇頭狀,兩側對稱鑲有殷紅色的玉石,像是兩隻眼睛,握在手中卻不突兀。隻是這劍入了鞘,卻是直的。真是古怪,世上竟有這種劍刃可隨著鞘活動的兵器,出了鞘,卻又固不可動!殷雪嫣仔細地端詳著手中的劍,心裏想。


    “這把劍叫做禦魂劍,與我這索魄是一對,今日我便贈與你,教你禦魂索魄劍法,以後你就是它的主人,你要知道,兵器也是有靈性的,你強它則是你的武器,你弱它則是你的斃命索。你若終究駕馭不了它,會被它反噬,懂了嗎?”葉無漾將自己手中的劍舉起來給殷雪嫣看了看道。殷雪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自那日起,每日三更天葉無漾便拉著殷雪嫣去隱月居後山空曠的地方練劍。每至練習劈叉,下腰,等一些習武必備的基本功的時候,殷雪嫣倒是有點感謝在錦寰宮沒日沒夜的被逼習舞的那一年,這讓她入門很快。葉無漾懂的不止劍法,他精通醫術,知道人體的每個經絡組織,會調製百餘種毒藥,他也精通奇門遁甲,擅用機關術。因從小受殷正豪耳濡目染,言傳身教,殷雪嫣在醫學方麵有一定的功底,便在製毒方麵學的尤為快,葉無漾會在教她機關術時摻雜製毒之術,將兩者結合起來。葉無漾每次教她之前,都會自己做示範,不論是劍術,還是製毒與機關術。隻是這葉無漾每次隻說一遍,也隻演示一遍,若不懂,便教殷雪嫣自己去琢磨,特別是這劍術,剛開始他會顧及殷雪嫣而將動作慢了隻為讓她看清,練到三成時,殷雪嫣便隻能眼珠子隨著他左右上下的去追。這才是禦魂索魄劍法的實力吧!殷雪嫣想。隻見葉無漾上了梅花樁,手一揮,劍鞘早已在樁外的地上立著了。再看葉無漾,隻見他似是有分身之術,瞬間整個梅花樁中全是他,那索魄劍在他手中像是純熟廚子手中的麵條,又像萬箭齊發一般,難不成這索魄劍也有分身之術?殷雪嫣目光不離葉無漾,心中思忖著。隻見葉無漾從空中回旋下來,單腳立在樁上,又一個回旋,那索魄劍在他伸出的右手中,頓時劃出一道白光,那白光閃過的地方,樹木石土,斷的斷,折的折,像是經曆了一番龍卷風。殷雪嫣看的出神,卻知道,以自己如今的修為,別說是有此番動靜,就是葉無漾手中的劍,她都不曾看清楚了。這一點,葉無漾也心知肚明。於是,殷雪嫣每日隻被允許休息兩個時辰。除此之外的時間都要用來學習。有時候覺得堅持不下去怠慢了,葉無漾便罰她在雨裏練劍。葉無漾在私下裏似是個浪蕩公子,嬉笑怒罵,動手動腳。但是在訓練的時候,他又是一副冷麵仙君的模樣,從來不憐香惜玉。


    這天,殷雪嫣因為穿著太累贅結果在走梅花樁的時候掉下來,從此之後,哪怕是在冬日,葉無漾也隻允她穿一身單薄的襯衫,走樁的時候不許穿鞋。結果後來殷雪嫣腳上長了很嚴重的凍瘡,腳底也被磨破了好多地方。月娥看不過去給她上藥,葉無漾卻當場就將月娥手裏的藥膏全數摔得粉碎,說吃不了這個苦就不要勉強,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當日殷雪嫣跑到他房門口扣了半日的門,葉無漾隻顧將自己灌醉了,也不理她。殷雪嫣便道了歉並保證以後一定不會有第二次,後回了自己的房間睡了。睡到半夜的時候她感覺腳底一陣涼,緊接著又是劇烈的疼痛。醒來卻看見葉無漾坐在床邊,手裏拿著白天月娥拿的藥膏給自己的傷口處上藥。殷雪嫣當時被怔住了,也害怕葉無漾這是放棄訓練自己,想讓她趕緊將傷養好了逐她出隱月居。殷雪嫣趕緊將雙腳收回來壓在胯下,將雙手搭在膝蓋處朝葉無漾跪著告訴他自己不痛,隻要葉無漾不要放棄她,不要將她趕出隱月居,讓她冬日裏泡在冷水裏訓練也是心甘情願的,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葉無漾不做聲,隻是看著殷雪嫣認真地聽她講完,然後又拉住她的手繼續上藥。末了他隻說了句“早點休息,明日別忘了正事”便離開了,聲音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柔。那夜殷雪嫣翻來覆去,想那個冷若冰霜的葉無漾和那個溫柔如水的葉無漾,這兩個極端,到底哪個是真的他。想著這些,竟不知何時睡著的,第二日醒來時已是日頭高照。葉無漾可是最討厭不守時,早間因此還罰她在盛夏的太陽底下站了整整一日。頭一晚還驚天地泣鬼神地做保證,第二日就出如此嚴重的失誤。殷雪嫣顧不上洗漱匆匆地穿了鞋將頭發胡亂綰起來便跑去了後山。葉無漾在那裏練劍,這是殷雪嫣來此第一次看葉無漾完整地耍完一套劍法。在殷雪嫣的印象裏,葉無漾平日喜穿青衫,手裏不提兵器的時候喜歡把玩手中的折扇,他極少舞劍,更多的是在風和日麗的日子吟詩作畫,或是在雲淡風輕的明月夜把酒賞月。相比之下,他更像是一個風度翩翩,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文墨書生。殷雪嫣看著他舞劍的樣子,竟一時忘乎所以,連葉無漾何時到她跟前都不曾留意。


    “我舞劍的樣子竟如此迷人嗎,教你看得這般入迷?”葉無漾將劍入了鞘走過來說,彎著腰兩眼直直地盯著殷雪嫣。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緊張地向後退去,卻左右腳像是打了結似得一個趔趄向後跌過去。葉無漾順手將她從腰間攬住,本來綰起的頭發竟也全數散落,他們就這樣四目相對…葉無漾突然丟開手,將她重重地摔坐在地上,但是殷雪嫣卻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慌張。


    “活了這麽些年,我竟頭一回見你這樣的女人,光天化日之下,蓬頭垢麵,穿個睡袍就四處跑。看見帥氣的男子就兩眼放光。真是汙了我的雙眼。今日又是晚了多長時間,自己知道該如何做吧!”葉無漾邊走邊說,順手將手中的劍丟給她。自是不必多說,那日他還是一身青色長衫坐在樹下把玩手中的折扇,殷雪嫣持著禦魂劍頂著刺骨的寒風練了一天,結果回去之後就倒下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殷雪嫣感覺整個人糊裏糊塗,頭疼的要炸了一般。又夢見葉無漾拉著自己從錦寰宮逃離,前麵的路模糊不清,隻是任葉無漾拉著自己跑,他們跑到山崖處無路可走,但是身後的人卻步步緊逼。謝媛從他們中間走出來,手裏拉著殷俊,指著她說“俊兒,就是她,想自己逃跑丟下我們俊兒,俊兒說該怎麽辦呢?”“姐姐是壞姐姐,丟下俊兒,姐姐是壞姐姐,丟下俊兒”。殷俊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殷雪嫣看著殷俊,說不出話來,哭著使勁搖頭示意他不是這樣的。殷俊離她越近,她就越恐慌,不停的向後退,卻忘了身後的萬丈懸崖,一腳踩空跌下。卻有一隻手在她眼前,殷雪嫣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住那隻手,隻是喊“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卻早已哭成個淚人。她感覺有一隻手過來將自己攬入懷中,便覺自己得救了,便安靜地靠在那溫暖寬闊的胸膛睡著了…


    “醒了?”葉無漾看著她道。殷雪嫣被嚇了一跳一把推開葉無漾,坐回去拉住被子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我說你這個女人怎會如此不矜持!昨晚可不知是誰哭的梨花帶雨,死死地抱住別人愣是在人懷中睡了一夜!你是睡好了,我可是一夜沒睡,真是逮到機會就下手!酸死了。”葉無漾一邊捶著自己的背一邊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殷雪嫣不抬頭,隻是抬眼疑惑地問葉無漾。


    “看看看看,你這委屈的眼神倒像是我對你做了什麽似的。我才是那個被你吃了豆腐的好嗎?”葉無漾說著,伸出手摸殷雪嫣的額頭,她不做聲隻是將頭偏向一邊。


    “看來燒已退了。今日不必去練劍了,休息一天吧,我可不想再做一夜你的靠枕,著實辛苦!”葉無漾一邊道卻踱步出了門。


    月娥煮了薑湯,告訴殷雪嫣是葉無漾說昨夜她燒的一塌糊塗,恐是著了涼,吩咐自己熬了薑湯與她祛寒。又說自己睡的太沉竟不知,自責了一會又怕擾了殷雪嫣休息便徑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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