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謝媛再入醫館,殷雪嫣與尚天澤和她便整日纏在一起,偶爾幫殷正豪碾些藥,有時候醫館病人多忙不過來他們也去幫忙。謝媛還是和之前一樣,從不與除了殷雪嫣與尚天澤二人之外的其他人往來。如此,殷雪嫣便不再整日與尚天澤在外瘋耍,大多數時候與謝媛在醫館裏努著性子學習一些琴棋書畫之類,或者東施效顰般學著做做女紅。隻是自殷俊出生,殷正豪雖還是最疼這個女兒,卻否定不了她是女兒身這個事實,見此狀自是不甚歡喜,也漸漸覺得當日收留謝媛是做了正確的決定。隻是自殷雪嫣裝病之後,殷正豪便又責令他們不許再入鳳嶽山半步。雖如此,殷雪嫣與尚天澤還是經常帶著謝媛偷偷去,特別是在每年謝姨娘忌日,殷雪嫣趁著殷正豪與陸夫人不在家,將殷俊丟與尚天澤的母親,便陪著謝媛一起上山祭奠謝姨娘。


    殷雪嫣十八歲這一年,鎮長經常攜著鎮上其他幾位位高權重的老人來醫館找殷正豪談事,一坐就是一個通宵。殷正豪總是探頭探腦地在門口巡視一番,確定沒人才關上書房的門,就連陸夫人前去送夜宵也隻是放在門口,然後敲門通知一聲便離去。隻因這殷雪嫣雖為女兒身,卻是一顆男兒心,這陸夫人定是不放心她的,每次送完夜宵總會來她和謝媛的門口聽聽,確定殷雪嫣睡了才肯安心去歇息,這規律殷雪嫣自然是琢磨透了,便拉著性格和的容貌一樣溫婉而順從的謝媛與自己做幌子。隻是辛苦那謝媛每夜都要點著蠟燭裝做用功的樣子,等陸夫人的巡視過了,她便才能安歇。這晚不同,等謝媛打發走了陸夫人,殷雪嫣硬是拉著她偷偷溜到殷正豪的書房門口意欲將長輩們的秘密探個究竟。偷聽了好久她終於知道最近鎮子上又和三年前一樣,有女孩子莫名失蹤,所有不知所蹤的女孩子也都是十歲出頭的。


    殷雪嫣才明白,難怪殷正豪最近總是嗬斥自己整日不著家,後來竟找了尚天澤來整日守著她和謝媛,不許她們踏出醫館半步。這尚天澤雖隨了個師傅整日舞刀弄槍,卻是個外武內文的性格,雖年長殷雪嫣兩歲有餘,卻從小對她言聽計從。不都說要攻其軟肋嘛,殷雪嫣對自己的這位青梅竹馬可是了解的不能再了解,她知尚天澤從小勤學苦練武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如願成為雲水禪師的關門弟子,得高人真傳。於是乎,這殷雪嫣便在尚天澤練功之時,在他讀書之時,總是拿雲水禪師做誘餌引他帶自己和謝媛出門。這尚天澤雖執著的倔強,卻也不是個好忽悠的,方才還和你興致勃勃地談論自己心之神往的雲水禪師,轉眼便換一副麵孔隻當你是空氣,不,空氣都不是,因為他都不用呼吸的。這些個時日,他每日準時出入醫館,防殷雪嫣卻防得認真。即使如此,殷雪嫣也知道,這個家中,唯一能讓殷正豪與陸夫人放心的人,除了謝媛再沒第二個,尚天澤也不排除在外。於是,殷雪嫣便偷入藥房取了些專藥,威逼利誘之下,謝媛才努著嘴昧著良心似的將它們和著尚天澤的茶一同讓他飲下。待他睡的不明晝夜,殷雪嫣早已拉著謝媛溜之大吉。


    殷雪嫣雖應了殷正豪不許他們再踏入鳳嶽山半步的要求,可如今偷溜出醫館總不能像往日大搖大擺地在鎮子上玩耍,便和謝媛一路走走停停到了鳳嶽山。到了正午時分,天熱加之行了半晌的路,她二人很是疲乏,便躲進這些年謝媛生活的山洞裏歇腳,竟在山洞的石床上睡著了。不久,洞口傳來重跌的腳步聲伴隨著男子沉重不均的呼吸聲將她二人嚇醒,殷雪嫣和謝媛抱起被子躲起來觀察究竟。隻見得一位身穿青色衣衫,披著黑色鬥篷的男子,一手提劍,一手扶著胳膊跌撞著闖進洞裏,跌坐在石床上,將劍放在石床上。她們聽見衣袖被撕扯的聲音,殷雪嫣便與謝媛低聲道“看來傷的不輕。”


    習武之人向來對周圍環境的風吹草動真真有著順風耳千裏眼的超能力。這男子發現了躲在一邊的殷雪嫣與謝媛,她們隻能抱著被子認慫地走出來。


    這殷雪嫣雖一向以女豪傑自詡,長這麽大,卻是第一次見這種江湖人士,還是個半死不活的,心裏多少有些發怵。謝媛更不必多說,躲在殷雪嫣身後直哆嗦,衝她低聲耳語“他身上好多血!”


    這時那男子卻站起來朝她們走過來,眼神冷峻,麵容憔悴。


    “我…我告訴你啊,這裏可是我們的地盤,你這叫鳩占鵲巢,你,你不要亂來啊,隻要我們一聲喊,這附近可是會來很多人的”殷雪嫣手裏拎著一隻鞋指著那漸近的男子一邊與身後的謝媛後退一邊道。


    誰知那男子忽然就撲通一聲倒了,殷雪嫣與謝媛又驚又怕,試探著走到他跟前。


    “他不會是死了吧!”謝媛躲在殷雪嫣身後哆嗦道。


    殷雪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還好,呼吸雖微弱,但不至於氣絕。她們費了好大的周章才將他拖上石床。還好這裏應有盡有,幸虧殷雪嫣從小跟著殷正豪混跡,多少懂些救治手法。先將他的傷口處理了,止了血,又在山上尋了些草藥給他敷在傷口。感覺他已無什麽生命危險,她二人便下了山。


    這殷雪嫣與謝媛回到醫館正值殷正豪知道她們偷溜出去。殷正豪雖生氣,卻舍不得罰殷雪嫣,隻是將她們看得更嚴。殷雪嫣自然沒告訴殷正豪當日在山上救了個人,也不許謝媛講半個字。隻是她一直擔心山洞中的那個半死不活的人,看著不像是壞人。她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那男子嘴裏一直念叨什麽宮主,刹鈺令之類,一會兒又是要殺要剮,一會兒又是報恩之類的。雖不是很明白,卻總覺他是被人追殺才受傷至此。殷雪嫣一心琢磨這些,遂心不在焉地碾著藥,連殷正豪喚自己都不曾在意。


    “碾個藥竟也如此心不在焉,自昨日回來就一副丟了魂了的模樣!去,上藥鋪拿幾幅安胎的藥送去鎮長家”。殷正豪見她魂不守舍,直接走到她麵前厲聲道。


    殷雪嫣跑去藥鋪找配藥的師傅,剛進門便一眼識出坐在對麵的人,不是昨日在山洞奄奄一息的男子卻是哪個?隻是他手裏的劍呢?隻身著一身青色衣衫,麵容憔悴地坐著。殷雪嫣害怕他認出自己來,便轉身一麵跟師傅要殷正豪吩咐的藥,一麵斜過眼注意他。隻見那男子從師傅手中接過藥轉身要走,又警惕地用衣袖遮麵轉將過來,殷雪嫣朝門外一看,有幾個穿著一樣的男子似在尋找什麽。便猜了個大概,上前拉住他。


    “跟我走”殷雪嫣低聲道。那男子便隨著殷雪嫣進了內院。


    殷正豪見他傷勢嚴重,並不多言語便先替他處理傷口。末了,殷雪嫣隻能將實情全盤托出,央求殷正豪讓他養好傷再離開。見殷正豪並不拒絕,殷雪嫣隻當他是默許了,便每日來回照顧這位不速之客。然而半月有餘,他的傷是見好,整個人依舊是神智不清且日益消沉。


    這日殷雪嫣和往常一樣端了藥扶這男子起來喂他吃藥,他卻伸手推藥碗不願吃。


    “我中了魑魅的獨門毒藥,是不久於人世的,你也不必再勞心費力,隻是我有一樣東西交與你,你定要護它周全,萬不能讓它落入魑魅手中,否則錦寰宮必將有大劫難。你要切記,此事你知我知,否則會招致殺身之禍。”他交與殷雪嫣的是一塊不起眼的玉石,中間有一根白色的線,不同的是這玉石至於火光之上,裏麵竟會顯示一個血紅的“玉”字。殷雪嫣並不明白他口中的魑魅是什麽人,錦寰宮又是什麽地方,隻是應了他的請求受他所托,將那玉收下了。後幾日她隻隨他所願便不再照顧他吃藥。


    這日醫館人手有些不夠,殷雪嫣便去幫忙,隻是一天不見謝媛。母陸夫人說她可能又將自己關在房裏讀書作畫,殷雪嫣便不再多想。空的時候殷雪嫣跑到對麵的糕點鋪子裏買些甜食,是謝媛最愛吃的糕。殷雪嫣正想拿去給她,出來卻與一僧人撞個滿懷,他向她討要手中的糕點化緣,她便抽了兩塊與他。他點頭微笑,轉身卻自念著“福也,禍也,孽也,是福非禍,是禍難躲,都是孽”自離去了,好奇怪的人,殷雪嫣並不理會,穿過藥鋪進了內院。


    “殷媛,看我給你…”殷雪嫣推開房門進去,卻不見謝媛的人。


    晚飯時分,眼看要下雨,依舊不見謝媛。一家人便四處尋找,鎮子上都找遍了也尋不到她人。殷雪嫣才忽然想起來今日是謝姨娘的忌日,心裏便明朗了許多。隻是這事她自是不能將此事告與殷正豪與陸夫人,如今,知道謝媛身世的人,隻有她和尚天澤。隻是她卻不知,殷正豪早已知道他的這個義女,就是當年的謝媛。


    殷正豪說當日隻因謝媛腿部受傷嚴重,並未顧及太多就將她帶回家,隻是無論一個人的容貌如何改變,她的性情是無多大變化的,再加上殷正豪對殷雪嫣與尚天澤在每年謝姨娘的忌日都偷去鳳嶽山這一事也已是心中有數,起初他隻是懷疑,後來有一次陸夫人拿了新做的衣裳給謝媛試穿時,謝媛左胳膊上的蝴蝶狀胎記讓陸夫人確定了謝媛的身份。殷正豪擔心再招致禍患,隻是謝姨娘已故,念及謝媛的身世,加之並無其他人知曉她的真實身份,殷正豪便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也不讓陸夫人拆穿。


    殷雪嫣不顧殷正豪與陸夫人反對,便拉著尚天澤跑去了鳳嶽山,雨下的很大,他們很費力地到了地方,卻不見謝媛的蹤影,在山洞裏,隻有一些祭祀過的貢品和紙錢。


    “許是已經回去了,我們回去吧。”尚天澤道。如此殷雪嫣和尚天澤又頂著雨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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