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刺的尖端刺在了淩昊的胸口上,但是卻沒有再次前刺的意思。


    “你就這麽確信我不會殺你?”荻鱗冷冷的問道。


    淩昊聳聳肩,“你的軍刺上已經沒有了殺氣,你覺得我感覺不到嗎?”再說,旁邊還有個牧師加複活buff,我怕個蛋!


    荻鱗站直身體,道:“隊長有一個好弟子。”


    “喂喂,你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長輩了吧?你這說法讓我很不爽!”


    荻鱗沒有理會他,而是轉身麵向澹台玉,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看了她數秒,然後又看向風音,同樣沉默,最後,他終於對血凝開口了,“血凝,你這次任務失敗,說明你還不夠成熟,不足以繼承鱗鬼的名號!以後這個名字不再屬於你!”


    “啊?是。”血凝有些失落,果然義父對於自己任務失敗的事還是很失望。“對不起,義父,血凝沒能達到你的期望。”


    荻鱗沒有回應,又對澹台玉說道:“做下複活這等逆天之事的就是你吧,澹台塵隱的女兒。”


    “嗯。”澹台玉平淡的應了一聲,她現在很迷茫,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說些什麽。


    “感謝你給了我一點時間。”荻鱗卻出乎意料的向澹台玉道謝。


    “額……”澹台玉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道謝嚇了一跳,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這時,風音突然插話,“荻鱗叔父,請進屋坐一會,淩昊為我父親的一周年忌日準備了一份禮物,我希望你能夠一起見證。”


    荻鱗用冷淡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她,風音向他回以微笑。


    “停!”淩昊忍不住了,“風音你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還想說什麽打一架就成了朋友這種無聊的說法?不可能!我決不允許他踏入別墅!”


    風音看了他一眼,突然用一幅奇怪的口吻說道:“乖,聽話。”


    澹台玉:“……”這什麽啊?哄小孩?


    但是淩昊的反應卻出奇的誇張,身體猛地一顫,表情也很古怪,似乎有些……恐懼。


    風音又繼續道:“這份禮物是淩昊送給我和父親的,這份心意我替我父親收下了,但我選擇代替父親把這份禮物送給荻鱗叔父,作為給蘇菲的一份祭禮,淩昊,希望你不要拒絕。”


    淩昊略有些氣急敗壞的喊道:“隨你啦!”說完賭氣的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那就好,請跟我來。”風音向荻鱗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向別墅走去,荻鱗皺了皺眉,似乎在猶豫,但是最後還是默認了,跟了過去。


    回到別墅,韓雪瑩有些不知所措的走了過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全部都被她看在眼裏,現在心情非常的亂。


    風音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笑,道:“雪瑩,這是我們圈內的事情,與你無關,還請你忘掉吧。”她的聲音聽在韓雪瑩和其他人耳中完全是兩種聲音,在其他聽來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但是傳進韓雪瑩耳中後,聲音卻變得空洞、虛幻,宛若魔音灌耳,深深的植入她的腦海裏。


    澹台玉和血凝沒有發覺什麽異常,但是淩昊和荻鱗兩人神色都有了一點變化。


    “是。”韓雪瑩目光有些呆滯的點點頭,隨後恢複了清明,風音笑道:“雪瑩,請你為我們談上最好的一曲,麻煩你了。”


    韓雪瑩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震撼的場麵,重重點頭,“好的,我一定會全力彈好的!”


    等韓雪瑩走到鋼琴邊坐下,淩昊突然問:“暗示?”


    “對。”


    剛才,風音對韓雪瑩下了心理暗示,雖然並不像是無音那樣用催眠直接將人的記憶封鎖,但是這種輕微的暗示卻更容易讓人上當,韓雪瑩現在依舊記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忘卻,但是她卻堅定地認為那是她應當遺忘的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會慢慢的淡去這段記憶。


    韓雪瑩喊道:“那我開始咯。”


    “等等!”澹台玉突然出聲製止,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中跑到她帶來的口袋前,取出了澹台塵隱的八音盒,對韓雪瑩問道:“八音盒裏是同一首曲子,可以一起嘛?”


    “好的。”


    韓雪瑩閉上眼睛深吐口氣,再次睜開時,目光已經非常平靜,她已經進入狀態,雙手放在琴鍵上,奏響了第一個音節,於此同時,澹台玉也打開了八音盒,清脆的樂聲也同樣奏響。


    “這,這是……”無比熟悉的音調,荻鱗哪能聽不出來這是那首曲子,一直冷麵示人的他終於也失態了。


    那一年,他與她初見,相識相知,亞拉斯草原上柔和如水的月色,那張美的讓他窒息的笑臉,還有對他宛如手足的三個好兄弟,當初的調侃,逗弄,都是如此美好的回憶,他不笑,但並不代表他不開心,但是不知何時,那段他曾無比懷戀的時光,卻隨著日益增添的仇恨而塵封。


    這首《song of death and life》幾乎就是他的一生。


    最初的柔和音調,在荻鱗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副畫麵,當初隱鬼初創,他與同樣突破考驗的三人成為隊友,同是最優秀的戰士,讓驕傲的荻鱗第一次有了歸屬感。在那時,他們喜歡打打鬧鬧,雖然性格迥異,但是卻異常合拍。


    曲風一轉,變得輕快而短促,這是曲中象征著成長的一節。


    記憶的畫麵一轉,隱鬼四人已經開始了艱苦的訓練,作為最強的小隊,他們的訓練任務無比艱難沉重,即使是出類拔萃的四人也頗有些難以支撐,但是當有了同伴過後,競爭的心理、互相之間的支持和鼓勵,讓他們一步一個腳印的熬過訓練,他們苦過、累過,也笑過、鬧過。


    漸漸地,曲子放緩,變得悠揚而緩慢。荻鱗仿佛看見了訓練初成隱鬼小隊,他們四人開始進行任務,也接觸了他們的直屬長官——明,之後便是各種各樣的艱難任務,但是在四人出色的實力下通通迎刃而解。


    然後是他們最後的任務,亞拉斯戰爭!


    在亞拉斯的戰場上,他與蘇菲相遇,從最初的陌生到後來的親密,最開始像隻小貓一樣粘在他身邊的蘇菲,後來月下與他的說笑談天的蘇菲,都讓他難以忘卻,還有風玨三人的祝福,都讓荻鱗心裏倍感幸福。


    但是,緊接著音調急轉而下,壓抑而深沉。


    拉魯比!一個讓荻鱗魂斷的地方,發生在那裏的一場屠殺,改變了他的命運,也逼著蘇菲做出了決定。


    立場,簡單的兩個字,讓荻鱗和蘇菲天人兩隔!那個時候,荻鱗的心死了一半,另一半,在隱鬼。


    但是沒過多久,風玨卻做出了一個讓他無法接受的決定,解散隱鬼!對他宛如生命的隱鬼。而澹台塵隱和霓湘也都同意了,那時,仇恨的種子便埋下了。


    二十五年過去,荻鱗殺死了三位曾經的戰友,但是他的心卻是死的,支撐這具行屍走肉的唯一動力,便是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女兒,血凝。


    曲子已近尾聲,清新的旋律,卻沒能帶給荻鱗一絲心安,如今他的心裏隻有後悔,他無法解脫。


    曲終,荻鱗已淚流滿麵。


    ——


    房內沉默著,沒有人開口,因為沒有人知道該說些什麽。


    “血凝。”嘶啞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荻鱗。


    “怎麽了,義父。”血凝有些擔心,她是第一次看到義父流淚,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態。


    荻鱗輕聲道:“讓我抱抱你。”


    “額……是!”血凝愣了愣,完全沒反應過來,自她和荻鱗生活之後,荻鱗從來沒有抱過她,一次也沒有。


    荻鱗張開雙臂,將血凝用力抱在懷中,他的胸膛很寬闊,很溫暖,血凝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馨,一股幸福感充斥著她的心。


    “對了義父,我有好東西要給你,是小玉送我的禮物!”血凝放開荻鱗跑開,沒多久又抱著一個卷筒跑回來,她取出蘇菲的畫交給荻鱗,“義父你看,這是什麽。”


    荻鱗疑惑的打開畫,瞳孔猛地一縮,不自覺的呢喃出聲:“蘇菲……”


    血凝歡喜的笑著:“喜歡嗎,義父,這是小玉給我的哦!據說是澹台伯父畫的,義父你都沒有義母的照片,這下子你就可以經常看到義母了!”


    “澹台塵隱畫的嗎……謝謝你,血凝。”荻鱗低沉的道謝,然後卷起畫放回去,將卷筒遞給血凝,吩咐道:“好好保管。”


    血凝愣了愣,疑問道:“義父你自己不要嘛?”


    “不用,這幅畫你留著吧。”說完,荻鱗緩緩抬起右手,突然猛地刺入了自己的右眼眶。


    血凝驚呆了,手裏的卷筒掉在了地上,歇斯底裏的喊出聲,“義父!!!”


    挖下了自己的眼睛,荻鱗卻很平靜的說著:“血凝,義父的生命就到這裏了,或許對於你很殘忍,但是,義父要給你最後一個任務,把我的右眼送回亞拉斯,埋在你母親的墳前。”他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盒子,將他的眼球放入其中。


    “不,我不要!小玉,請你救救……”


    “夠了!”荻鱗突然大吼一聲,打斷了血凝的請求,“不要害她!澹台塵隱的女兒,我知道你擁有讓人複活的神奇能力,但是我不允許你這麽做,這是我應有的命數,今天必定就是我的死期,如果你聽從血凝的話,在我複活之後,我會第一時間取你的性命,哪怕是淩昊也不可能在我手中保下你。”


    血凝不解的喊著:“為什麽,義父!”


    荻鱗沒有回話,而是對風音說道:“風音,我的女兒就拜托你了。”


    風音點點頭,“我知道。”


    荻鱗又向淩昊說道:“淩昊,無論是隊長的女兒、澹台塵隱的女兒還是我的女兒我都沒有什麽牽掛的,隻有霓湘的女兒,我知道你是她的未婚夫,請你幫助她。”


    淩昊疑惑的問:“幫助她什麽?”


    荻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向血凝交代最後的話:“我要走了,血凝,好好活下去,義父是罪人,就應該帶著罪惡死去,以後你要過的好好地,知道嗎?”


    “不,我不要!義父你不能死!”血凝哭成了一個淚人,死死的抱住荻鱗不放開。


    荻鱗輕歎口氣,突然往血凝脖頸上打了一記手刀,血凝措手不及,暈了過去,荻鱗穩住她的身體,將她輕輕放在地上。


    隨後,荻鱗默不作聲的轉過身,直直的往別墅的後門走去,雙目失明並沒有讓他的腳步錯亂,他憑著記憶慢慢走出了別墅,隨後他抽動著鼻子,借著空氣中尚且留存的一點氣味,走上了他早已經定好的最後的道路……


    孤獨的背影,走在蒼茫的草地上,他的眼睛看不到光明,但是他卻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歸宿。


    上周,他送走了血凝後立刻登上了另一班飛往墨翰市的飛機。隨後,無音的人找上了他,以當初隱鬼的真相為由邀請他前往double side一敘。


    那天晚上,荻鱗得知了塵封多年的真相,拉魯比事件的幕後真凶,蘇菲突然間站定立場的理由,明長官與風玨的談話以及風玨解散隱鬼的真正用心。


    知曉了一切,荻鱗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虛脫了,自己都做了什麽?三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全部都死在了自己的手裏,哪怕是他堅韌的心境也承受不住這樣毀滅性的打擊,那一刻,他就已經決定了自己的死期,他要給三位兄弟一個交代。


    所以第二天,他分別去了澹台塵隱和霓湘的家裏,他要清楚兩人妻女的生活狀況,如果有需要,他會給她們留下財富。


    荻鱗也從無音口中得知了澹台玉的超能力後,便決定和淩昊打上一場,淩昊的身份對他而言很特殊。無論勝負,荻鱗都會在決鬥之後選擇死去。荻鱗並不準備回亞拉斯,他沒有臉再去見蘇菲了。


    雙目中盡是黑暗,但是荻鱗卻仿佛能看到風玨三人的身影,但是卻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隊長,澹台塵隱,霓湘,你們來接我了?希望沒有天堂與地獄之分吧,不然,我連當麵向你們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到了此時的精神狀況已經有些失常了,他沒有發現,在他身後,幽幽的跟著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身黑色的哥特蘿莉裙,長長的黑發,被劉海所遮住的右眼,曾經在姚欣死前出現過的那名女孩。


    第七傳說,靈魂擺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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