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停下後,一架擔架被抬了下來,上麵躺著的正是蘇應龍,他的額頭和眼睛已經做過緊急處理,但是看到兒子淒慘的模樣,蘇景心裏仿佛被針紮了一般的疼,他趕緊衝過去,抓住下車的醫生心急如焚的問道:“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他的眼睛……”


    “你是他的父親吧?我剛才檢查過這孩子的傷勢,說實話,傷的很嚴重。他的額頭被劇烈的撞到過,可能有輕微的腦震蕩,但是這傷相對於他的眼睛卻輕了很多。他的眼睛被強大的力量直接撞擊在了眼球上,而且是正中,所以整個眼球都受到了重創,目前來看,眼角膜傷得非常嚴重,至於其它的部位,諸如晶狀體、虹膜等部分還需要進一步檢查才能夠確定傷勢,隻是,恕我直言,希望很渺茫,他的傷勢太過於嚴重了。”


    腦震蕩,眼睛受損,如此噩耗,哪怕是蘇景如此一個堅毅的男子也難以接受,他緊緊抓住醫生的胳膊,哀求道:“醫生,我求你,無論怎麽樣都好,請你一定要保住我兒子的眼睛,他不能就這麽瞎一隻眼啊!”


    “這位先生,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種手術難度極高,至少我們醫院的醫生沒有人能做,而且費用非常高,看你的著裝,還有你家的房子,我並不認為你有能力支付這筆昂貴的費用。”


    “!!”蘇景眼睛猛地睜大,一股絕望湧上心頭,他的手緩緩鬆開,身體無力的軟倒在地。


    “爸爸!”蘇怡驚慌失措的大喊著,可是蘇景沒有回應,已經徹底失了神。


    ——


    手術室外,蘇景捂著臉坐在椅子上,蘇怡坐在他身邊,表情不知所措,她唯二的兩個依靠,蘇應龍躺在手術室內,蘇景也因此而黯然神傷,對於她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來說,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張嬸走了過來,對蘇景無奈的笑了笑:“蘇景,你的醫藥費我已經幫你墊了,但是小龍這孩子的手術費要好幾千,我實在是……”


    蘇景抬起頭,虛弱的一笑:“已經很麻煩你了,張嬸,這錢我很快會還你的,小龍的手術費我再想想辦法。”


    “對了,剛才我已經給警察打了電話,他們很快就來醫院了,害了小龍的壞家夥一定很快會被繩之以法的。”


    “謝謝,張嬸。”蘇景的聲音很疲憊,他現在沒心思想要怎麽給兒子報仇,他隻想期望著有沒有可能醫好兒子的眼睛,瞎了一隻眼睛不但會影響到蘇應龍未來的生活,也會給他的愛情、工作還有性格方麵帶來巨大的影響,每當想到這點,蘇景的心底就是一疼。


    “那就先這樣了,我還得回去給歡歡做飯,如果有什麽需要的,盡管給我打電話。”


    “嗯,真是非常感謝你。”


    手術進行了一個小時,終於,燈滅,醫生推著蘇應龍走了出來,蘇景連忙一個箭步衝過去,忐忑萬分的問道:“醫生,我的兒子怎麽樣了?腦袋上的傷重不重,他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主治醫生無奈的搖搖頭,“病人雖然有一些輕微的腦震蕩,但是並沒有什麽大礙,不過他的眼睛傷的非常重,我們已經盡力了,也僅僅隻是暫時保住了他的眼球,如果要繼續醫治,我們醫院無能為力,必須要轉到大醫院才行。而且,必須在四十八小時以內進行手術,否則的話就隻能摘除他的左眼球,以免由於壞死而影響他的右眼。”


    蘇景心裏涼了半截,雖然早有心裏準備,但是真的聽到這麽一個結果又是另一碼事。


    “醫生,請問,如果要做手術的話,要多少錢。”雖然蘇景心底很清楚,這個價格他肯定支撐不了,甚至說就連這次手術的費用他也付不出來,但是蘇應龍是他的兒子!他唯一的兒子啊!


    “大概幾十萬吧,也或許更高一點。”


    蘇景苦澀的笑了笑,“幾十萬是嗎,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蘇景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背後,是對無能的自己無盡的懊惱和絕望。


    ——


    蘇景和蘇怡在蘇應龍病床邊守到了下午兩點多,蘇應龍終於有了反應,他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痛苦的神色,隨後慢慢睜開了右眼。


    “小龍,你感覺怎麽樣了?”蘇景湊過來關切的問道,蘇怡也眼帶淚花的喊道:“哥哥!”


    “好,好痛啊!”蘇應龍隻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十分的疼,最疼的則是自己看不到東西的左眼,他下意識的往自己的左眼摸去,但是卻被蘇景拉住了,“你的左眼受傷了,別碰。”


    蘇應龍回憶起之前的事,道:“對了,我被那個壞蛋踢到眼睛了。”


    “什麽壞蛋?到底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蘇景眼中隱隱有一絲深深的怨怒,把自己的兒子傷成了這樣的人,他怎麽可能放過?


    去年,因為自己去伸張正義,導致徐狼遝的惡意報複,給蘇怡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之後每當蘇景給女兒洗澡的時候,看到這道傷疤,他都會心有餘悸,當時如果不是他及時攔住了徐狼遝,恐怕自己的女兒就已經死了。


    對蘇景來說,蘇應龍和蘇怡是木婉寧留給他最珍貴的寶物,他在妻子彌留之際向她保證過,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兒女。為了履行與妻子的承諾,為了子女的安危,蘇景決定違背自己的本心,對於不平之事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怕人報複,或許他自身並不擔心,但是忙於工作的自己卻沒法兼顧蘇應龍和蘇怡兩人。


    不過,現在的情形已經不同了,自己的兒子被人暴打重傷,左眼幾乎肯定會失明,如果蘇景還能忍下去,那他就不配被稱為一個男人,一個父親。


    “爸爸,我看那個壞人很眼熟,後來想起來她就是去年弄傷阿花的那個壞蛋,而且他還搶走了裝錢的信封。”


    “徐!狼!遝!”蘇景恨意滿滿的聲音從牙縫中擠了出來,從小的矛盾,去年給阿花留下了一道可怖的傷疤,今天又搶走自己的錢,還把自己的兒子打成了重傷,“此仇不報,我蘇景誓不為人!”


    “爸爸……”看到蘇景這個樣子,雖然身上依舊很疼,但是蘇應龍還是很高興,因為時隔近一年的時間,他終於又再次見到了曾經他最仰慕的那個父親,那個如山嶽般巍峨的父親。


    “對了爸爸,搶走錢的是那個壞人,但是踢我眼睛的是另外的人。”


    “另外的人?是誰?”


    蘇應龍搖搖頭,“我不知道,我隻記得有三個人,他們都戴著口罩。”


    “我知道了,我去把警察叫過來。”


    警察剛才就已經到了,因為蘇應龍還沒有蘇醒,所以就去找醫生了解蘇應龍的傷勢情況。


    為首的警察不是別人,正是張輝陽,他是東臨區的分區局長,因為上次牛猛給了他建議,告訴他要親力親為以學習更多辦案經驗,當然,也是為了改變自己,以求抱得美人歸。因此他沒等傷養好,就開始親力親為的辦案。這個舉動倒是給他帶來了好口碑,以前他的部下對他這個沒什麽資曆的局長意見可不小,但是在此之後,眾人對他的感官已經改善了不少。


    聽了蘇景父子倆描述了事情的經過後,張輝陽揉了揉下巴,“徐狼遝這個人還好說,既然他曾經坐過牢,那麽肯定有資料,隻是後麵打傷蘇應龍的又是什麽人呢?蘇景,你有什麽印象嗎?比如說你的仇家之類的?”


    蘇景搖搖頭,“應該沒有,如果真有,那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得罪過的人很多,所以我無法確定。”


    “好吧,那暫且就這樣,我先帶人回去調查了,有什麽新的情況就電話聯係吧。”


    ——


    張輝陽帶著人離開後,蘇應龍對蘇景道:“爸爸,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辛辛苦苦賺回來的錢。”


    蘇景心裏一暖,輕聲道:“傻孩子,別說這種話,你沒事就是最好的結果了,錢沒了爸爸再去賺就是了。”


    “對了爸爸,我的傷什麽時候能好啊?醫藥費又是多少?”在蘇應龍想來,父親隻是疲勞過度,診費就要580,自己身上那麽多傷,花的錢肯定很多。


    提到傷勢,蘇景表情沉了下來,他凝重的說:“小龍,關於你的傷,有一些不好的結果,你要堅強一點。”


    “堅強?”蘇應龍不明白蘇景為什麽要這麽說。


    蘇景沉聲解釋道:“你的左眼傷得太重,要醫治需要幾十萬,爸爸沒用,付不起你的醫藥費,以後恐怕……恐怕你的左眼不能用了。”


    “不能用了?是瞎了的意思嗎?”


    “對不起,小龍。”


    “爸爸……”蘇應龍看著父親,突然露出笑容,“沒關係的爸爸,我不是還看得到嗎?就是瞎了一隻眼睛,沒事的。”


    “小龍……”蘇景的眼眶紅潤了,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哥哥……嗚嗚……”蘇怡也忍不住了,趴在蘇應龍腿上嚎啕大哭起來。


    (之後,徐狼遝手下的三人被捕,徐狼遝逃走時被警察擊斃。弄瞎蘇應龍左眼的三名男子並沒有被警方找到,正如其老大所說,蘇景一家沒有能力追查到他們的下落。至於蘇景一家,蘇景又一次向工友、鄰居乃至張輝陽借了一筆錢,給蘇應龍做了眼球摘除手術,十年後,由於多年來不要命的工作,即使他身體素質再好,也扛不住常年累月積下來的疲累,他在一夜之間垮掉了,沒過多久便染病身亡。瞎了一隻眼睛沒有擊垮蘇應龍,他為了父親和妹妹,努力讀書,最後成功考上了好大學,找了一份好工作,隻是在他剛考上大學時,父親就不幸離世了。蘇怡也和哥哥一樣懂事,努力學習,長大之後也成為了一名出色的職場女性,嫁了一個好人家,她和哥哥永遠都感激著那個含辛茹苦十多年,獨自將他倆養大的最偉大的父親。)


    (以上,是我拋棄了小說固有邏輯,得出的一種結果。這也是在現實中比較正常的走向,或許有更好的結局,也或許更糟。生活就是這麽無奈,沒有那麽多的英雄在關鍵時刻救人於危難之中,也沒有那麽多的化險為夷。沒錢沒勢的人最終隻能含淚熬過這份苦楚,憑著對於“希望”的憧憬,不斷地掙紮著往前爬,有的人艱難一些,有的人輕鬆一些,但是不管怎樣,真正能幫助自己前進的,始終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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