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沒走出太遠,突然間,他似乎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人在跟蹤,於是他便走進了一條小巷子裏,以求證實。


    果然,當沒有了其它事物的幹擾時,蘇景敏銳的察覺到身後確實有人在跟蹤,雖然那人特地放輕了腳步,但是對於蘇景來說毫無意義。


    會是什麽人?蘇景心底並沒有成功發現跟蹤的人所帶來的喜悅,相反的,他隻有一份陰鬱的沉重感。


    蘇景心底發苦,該怎麽辦?揭穿他?還是找機會甩掉他?思前想後,蘇景最終還是選擇了甩掉後方追蹤的人,他不敢招惹麻煩。


    可惜,他的決定已經晚了,蘇景還沒走出巷子,前方也傳來了腳步聲,本來有人來也很正常,蘇景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但是當他看到對麵來人的麵容時,他的心底一涼。


    來人正是剛才當“托”的那名路人,他的目光也正死死鎖在蘇景身上。


    完了!蘇景心裏發苦,他知道自己已經逃不掉了。


    果然,就算蘇景想要裝傻直接從邊上過去,對麵那人卻刻意的往他身前一擋,攔住了他的去路。


    “請,請讓讓。”雖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是蘇景還是嚐試了一下。


    對方咧嘴一笑,“怎麽?很忙嗎?抽空陪哥們玩一玩唄。”


    蘇景堆起討好的笑容,“這位兄弟,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嗯?”那人咧嘴一笑,很冷,他抬起手,對著蘇景的臉就是一巴掌,“我也不是故意的,知道嗎?”


    蘇景的臉頰上出現了淡淡的掌印,他心底一怒,下意識的想要抬手還擊,但是他的手抬了一半,猛的一僵,隨後無力的垂了下去。


    剛才訛人的年輕人也追了上來,見蘇景已經被堵上了,他笑嗬嗬的跑過來喊道:“張新,你逮住他了?”


    張新回道:“我剛打了他一巴掌,你也來幾下?”


    “那當然,這種東西不打一頓難消我心頭之痕!”年輕人衝過來,直接就是一腳,成人的體重加上跑步帶來的衝擊力,直接把蘇景踹倒在地。


    “臭小子!還敢向警察告發我們,嗯?你很聰明啊!是不是?”年輕人蹲下身,用力拍了拍蘇景的頭頂,趾高氣揚的樣子甚是欠揍。


    蘇景趴在地上,半天沒有爬起來,並非是他被踢得沒辦法動彈,隻是他怕,怕自己忍不住把這兩人打得滿地找牙,他不敢這麽做,不敢!


    “喲喲,看這家夥,拳頭握的很緊嗎?來來來,我給你機會,往我這裏打!別客氣!用力。”年輕人用手指著自己的臉,渾身都是囂張氣焰。


    “……”蘇景沒有反應,他隻是緊咬著牙關,在心底對自己說道:忍!隻要忍一會就可以了,之後就沒事了,蘇景,你不能打人,絕對不能!


    年輕人又踢了幾腳,撇撇嘴,“真沒意思,看你五大三粗的,還以為很厲害呢,原來就是個大慫包!真是個廢物!”


    張新笑道:“你看他這身打扮,一看就是個農名工,身上的肌肉也不過是天天做苦工才練出來的,中看不中用而已,膽子估計比一隻蒼蠅還小!”


    “哈哈!說的有道理!”


    兩人就這麽肆無忌憚的大笑著,蘇景不敢動,他很清楚這種人的習性,一旦自己做出什麽特別的反應,他們就會更加來勁,現在隻要忍耐到他們膩了、離開之後,這件事也就算是到此結束了。


    過了一會,又有一個腳步聲靠近,蘇景看到了一雙皮鞋,往上是一條黑色長褲,然後是一身象征著正義的警服,來人正是剛才他找的那名警察,看到這位警察,蘇景眼神猛地一顫。


    “張新,胡顯,你倆逮到這家夥了?”警察根本沒有理會眼前發生的暴力事件,而是熟絡的跟兩人打著招呼,聽到他這句話,蘇景腦海中閃過一個詞:警匪勾結。


    胡顯笑道:“老馬,還好這臭小子報警的對象是你,要是個真警察,那今天的事可就難辦了。”


    蘇景一驚,真警察?也就是說……


    “你,你竟然假扮警察?”


    老馬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然後突如其來踢出一腳,重重踢在了蘇景的臉上,力量之重,硬生生把蘇景給踢翻了個身,蘇景痛得眉毛全部卷在了一起,他呸了一口,突出一口血沫,裏麵還有一顆白色的牙齒,不過出乎老馬意料的是,哪怕受到如此重擊,蘇景也沒有慘叫,隻是痛苦的捂著臉。


    張新略有些不忍,“老馬,你還是下手那麽重。”


    “重嗎?我可不這麽覺得,否則你這家夥為什麽不叫?啊!!”老馬露出殘忍而興奮的笑,抬起腳對著蘇景的腰又是一腳,直接把他踢得翻滾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後才停了下來,這一次,蘇景捂著肚子,嘴裏發出痛苦的聲音,既然他想聽,蘇景就叫給他聽。


    “這才對嘛!”老馬得意的笑著,打人要是聽不到對方慘痛的叫聲,那還有什麽意思?


    胡顯道:“差不多吧,打這麽個慫包也沒意思,我們回去吧。”


    老馬點點頭,又說道:“對了,這小子耽誤了我們不少時間,把他的錢拿走吧。”


    胡顯眉頭皺了皺,問道:“他就一個窮工人,能有什麽錢啊!”


    “搜一搜,多少應該有點,今晚拿來喝點酒好了。”


    張新和胡顯對視一眼,無奈的來到蘇景身邊,蹲下身去翻他的褲兜,正好把蘇景準備給蘇應龍和蘇怡買新衣服的三百給找了出來,而他裝工錢的信封因為放在衣服裏麵,並沒有被發現。


    張新回頭對老馬喊道:“老馬,有三百。”


    老馬得意一笑:“看吧,我說多少有點油水吧,沒想到有三百,今晚的酒錢有著落了!還不感謝我?”


    這時,蘇景突然伸出右手,如鐵鉗一般牢牢抓住了張新的手,這是他給孩子們買禮物的錢,就這麽讓人給搶走,讓蘇景如何能甘心?


    “媽的!還想反抗?”老馬一怒,又是一腳踢了過來,蘇景下意識的鬆開手,想要躲開這一腳,但是在這瞬間,蘇景腦袋裏突然做出一個判斷,自己不能躲,一旦躲開了,這個老馬肯定不依不饒,到時候自己隻會遭受更多罪。


    於是,蘇景躲避的動作停了下來。


    “砰”的一聲,這一腳實實的踢在了蘇景的胸口,又把他踢得滾了一圈,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哼!真是犯賤,自己討打!”老馬往蘇景臉上吐了口唾沫,隨後向張新和胡顯招招手,“走了。”


    三人剛剛走出沒幾米遠,迎麵碰上了一人,“你們三個幹嘛在這裏亂晃,老馬你也是,我說了你要小心點,隻要關鍵時候過去幫一手就好了,其它時間先把衣服扒了,被人發現你的假警察身份就麻煩了。”來人是一名身強體壯的青年,臉上帶著有些痞氣的笑容,裸露在外的右臂上還有一道刀疤,他便是三人的頭,徐狼遝。


    三人整齊的問好:“老大。”


    張新解釋道:“老大,剛才我們訛了一個老太婆,這個臭小子看到了想要報警,正好撞在了老馬手上,所以我們給他一點教訓。”


    “哦?”徐狼遝饒有興趣的向倒在地上的蘇景看去,隨後臉上的笑容一僵,語氣有些奇怪的問:“你們……教訓了他?”


    胡顯笑道:“老大你是看他五大三粗是吧?其實他本身是個慫包,打他連還手都不敢,哈哈,兔子急了還咬人,這家夥連隻兔子都不如。”


    “不敢還手?”徐狼遝用手抓了抓下巴,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他仔細想了想,感覺非常可能,於是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不會吧,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徐狼遝突然像是失心瘋一樣狂笑起來,老馬三人都愣住了,老馬疑問道:“老大,你怎麽了?有什麽好笑的嗎?”


    “哈哈,沒事沒事,就是想笑而已,好了,我們走吧,今天不是得了一門生意嗎?先去吃頓好的,邊吃便說。哈哈哈哈哈哈!”


    徐狼遝四人離開後,趴在地上似乎失去意識的蘇景突然睜開眼睛,一個猛子站起身來,然後身體有些無力的晃了晃,腳步不穩的向後退,最後撞在了背後的牆壁上。


    蘇景的身體素質很好,遠超常人,哪怕先後被人踢了好幾下重腳,其實他也並沒有受到什麽重創,真正的痛楚,是在他的心裏。


    “對不起,小龍,阿花,爸爸對不起你們,對不起,對不起……”蘇景垂著頭,嘴裏不斷說著對不起,他的不甘,他的無奈,他的憤怒,無處發泄,他不再是當初那個他了,他不能再任性,不能再肆意妄為,隻因為他重新認識了兩個字……


    責任。


    ——


    一家燒烤店內,徐狼遝四人正一人拿著一瓶啤酒大口的喝著。


    “老大,剛才那個家夥,你是不是認識啊?”爽快的灌下了一大口酒,張新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是啊,老大你剛才的態度好奇怪啊。”胡顯也應和道。


    “對,我認識他。他叫蘇景,我和他認識了……二十多年了吧。”


    老馬驚呼道:“二十多年?那你們豈不是從小就認識了?難道他是老大你的朋友?”


    徐狼遝瞥了他一眼,小道:“如果我和他是朋友,剛才我會把他扔在那裏?別想多了,我和他不可能成為朋友,他是我在這世界上最討厭的一個人。”


    張新不解的問:“既然老大你討厭他,為什麽剛才不……”


    “為什麽不教訓下他?是嗎?”徐狼遝拿起酒瓶灌了一口,點了根煙,道:“給你們講個故事吧,就當下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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