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鐵手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麵前,連連磕頭,斬釘截鐵地道:“我已經考慮好了,我不想再這樣過下去,日後不管如何,我都會拚盡全力,永不後悔!”


    謝銘舟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識字麽?家中可還有什麽人?”


    周鐵手眼中透出暗淡之色:“家中父母、發妻都已去世,隻有一個兒子在娘家,先父原本是個帳房,從小教我讀書,因此也能識字。”


    “那你若跟我走了,你那兒子怎麽辦?”


    “我帶他一起走,我會賺錢養活他的,我有的是力氣。”


    謝銘舟覺得這周鐵手是不錯,有正氣也有義氣,並且還有武術底子,不過道不可輕傳,就讓他到洛陽來找自已吧,到時怎麽樣,那就隻有看天意了。


    他對周鐵手說道:“既然如此,那你自已到洛陽欽真館找我,我道號清溪,如若尋我不到,也可找一個名為義真的道人,他是我大徒弟,你到洛陽應該一問便知。”說罷不再多言,抬腿邁了出去,一下就消失在黑暗中。


    周鐵手跪在那兒等了一會,再也聽不見一點聲音,他才抬起頭來往四周一看,卻是黑乎乎的一片,哪兒還有半個人影?但想起剛才謝銘舟的話,他一下又興奮起來,打算天亮就回去,把兒子帶上,去洛陽拜師學藝!


    好不容易挨了半個時辰,天邊才剛剛發白,周鐵手已經開始行路,來時有神行符,回去時就隻有自已慢慢一步一步走,虧得昨晚吃剩下還有兩個麵餅,不然還真沒力氣走得回去。


    越是走得辛苦,心中卻越是火熱,一想起謝銘舟那雲淡風清的樣子,周鐵手心中就更是有勁,若是學到那般本事,那才算是在這世上有了真正保命的本錢!


    到了小木屋時已經是半夜,屋裏的人早已睡著,聽得有人進門,又都爬了起來。


    大家對謝銘舟這個道士是非常感激,也十分的好奇,畢竟當時那麽多清兵圍住,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跑出來的,這時見周鐵手回來,都睡意全無,穿了衣褲來問情形。


    周鐵手把火堆生起,燒了開水泡了一大碗冷飯吃了,這才有了力氣,再把昨晚的事情一說,大家更覺驚奇,那茯苓可不是個小東西,況且那院裏還有一大家人,這樣被他輕而易舉地拿了來,還沒有一個人發覺,這手段真是有點玄乎。


    最後聽到謝銘舟竟然答應讓周鐵手去洛陽找他時,幾人都替他高興,象這樣的機緣,確實大多數人一輩子都不會碰上一次。


    眾人聽得興起,還想再叫他講點謝銘舟的事情來聽,周鐵手卻坐在燃過的火堆旁邊睡了過去,半餓著肚子走了一天,哪怕他這樣健壯的身體也受不了。


    第二天起床吃了早飯,大家又都圍攏了過來,聽周鐵手說說他的打算。


    何士榮對他說道:“周兄弟,這兒到洛陽少說也有千把裏,你若是帶了你兒子,路上怕不安穩,不如就留在這兒,兄弟們也好照應!你放心,有我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了他。”


    周鐵手道:“何大哥,我相信若是把他留在這兒,兄弟們肯定委屈不了他,可我已經和道長說過,到時要帶了兒子前去找他,再說這孩子沒了娘,如今再看不到爹,怕他長大了不理他老子。”


    何士榮還要再勸,周鐵手又道:“何大哥,鮑大哥,各位兄弟,你們對我好我都知道,他日我若學藝有成,定不會忘了大夥,孩子我還是要帶走,說不定以後也能學到一身本事呢。”


    大夥就都沒了話說,想到這一去也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見麵,就想請他吃上一頓酒,奈何幾人身上的銀子湊了,也不夠買兩壺酒,隻得作罷,怏怏地送了他離去。


    周鐵手找到媳婦娘家,帶了兒子,一路便朝洛陽奔去,雖說湊了點錢在身上,然而路上還是吃盡了苦頭……


    且說謝銘舟在麻城拿了那茯苓出來,走了一百多裏天才大亮,他才拿出茯苓仔細觀看起來。


    說起來這茯苓賣相可不怎麽樣,灰撲撲的象塊大石頭,謝銘舟看了兩眼,便沒了興致,收進傳承殿中,繼續趕路。


    一路飄然而行,這一次打定主意不再節外生枝,果然速度就快了起來,隻一天時間就到了洛陽,進了城門,心中卻有些忐忑,要是義真兩師兄弟已經不在這兒,那自已要到哪兒去尋找?


    他急匆匆地往原來那店麵趕去,離得老遠,便看見那門上還掛了當初他寫的“欽真館”三字,心一下就放了下來,緩了腳步慢慢走到門前一看,那屋內留了胡須、著了道袍正給人算卦的,不是義真還能是誰?


    剛到門口,義真就看見了師父,雖說過了這麽些年,但仍然一眼就認了出來,他慌忙站了起來,也不管帶倒了的坐椅,一步跨到謝銘舟麵前跪在地上叫道:“師父,你可總算回來了!”歡喜得都不知道說什麽好。謝銘舟扶了他起來,一起走進屋內。


    義真好言送走了算卦的客人,回頭對師父說道:“師父,你怎的一去就是這麽多年?當年那水把你衝到什麽地方了?”


    謝銘舟把那禦千河的事情略過不提,其他的都細細說了一遍,最後才道:“我在那山中修煉六七載,得了奇遇,也算是因禍得福,竟讓我找到了真正的長生大道,過得幾日再傳授與你和義遠。”


    義真也把這幾年來的事說與師父知曉,原來自謝銘舟跳入黃河衝走以後,義真順著黃河沿岸找了一年,卻沒有一點消息,回來之後也是每年都出去尋找一回,平日靠了算命看風水維持生計,雖說他自已花銷不了多少,但還有個吃長飯的師弟,尚幸還算有本事,竟然還存了不少銀子。


    他在三年前與鄰街布莊掌櫃的女兒看對了眼,便央了人去說親,如今成親都已三年,小孩都有了兩個,又因那兩頭老虎都已長大,在城內多有不便,便在北城門外買了兩進院子,帶著義遠搬了過去。


    說道這兒,義真跪了下來:“師父,當日成親,沒等到你同意,你責罰我吧。”


    謝銘舟原本也沒怪他,便對他說道:“當日我也沒在身邊,再說我原來也說過進了先天便可以成親,這事就不用再提,你自已好自為之吧。”


    說起來這道士有了家室,始終對於道心有礙,然而現在木已成舟,多說也是無益,謝銘舟幹脆不再提及此事,以後一切都看義真個人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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