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位於錦陽府與南安府交界處,由東西走向的兩條狹長的山脈連綿組成,長約二、三百裏,平均寬度三十裏。山上遍布高大的樹木,兩山之間有大概十幾裏寬,地勢較緩,如果從高空俯瞰,兩條山脈如同一個人的兩條眉毛,眉山因此得名。而中間的一段平緩地帶被稱為眉山口,其中開發出幾條路貫穿,作為連接兩府的通道。


    由於眉山口連接兩府的重要位置,此處稱為很多行商必經之路,這也吸引了幾股土匪勢力在眉山紮根。因為此地地處兩府交界,而且又有兩側眉山的複雜地形作為後路,官府幾次剿匪成效不大,反而幾次損兵折將,平白給土匪貢獻了一些武器車馬。


    徐麻子就是這眉山土匪中實力最強的一股。


    徐麻子性格囂張霸道、行事凶狠殘忍,本沒有統合土匪的能力,全靠他一個結拜兄弟幫他出謀劃策。這人名叫王寶,雖然武藝平平,但是精通謀略,幫助徐麻子把山寨治理的井井有條。


    之後王寶幫助徐麻子召集附近的土匪成立聯盟,徐麻子擔任盟主,給土匪們製定規矩,責令各山頭土匪頭子嚴格約束手下,搶劫前先摸清底細,遇到官府或大勢力就讓過,對於背景不夠深厚的客商每次搶劫不超過三成的財貨,留有餘地。而且搶劫的時間、地點分散開,讓客商們既無法摸清搶劫的規律,同時還存在一定闖過的僥幸心理。


    在這樣的策略下,眉山土匪們沒有招惹厲害的大勢力,也沒有涸澤而漁,行商們有時候可能順利通過,即使倒黴狹路相逢,也不會血本無歸。而如果繞到其他地方,路途太遠,成本耗費巨大,生意也沒法做了。


    要不是偶爾徐麻子本人出山的時候亂殺無辜,不守自己定的規矩,行商們甚至要對眉山土匪給予好評了。王寶也勸徐麻子收斂一些,但效果不大,所以隻能以殺雞焉用牛刀的說辭,盡量不讓徐麻子親自出山。


    金刀鏢局與眉山土匪打過幾次交道,因為洪震的名氣不小,眉山土匪們每次對於金刀鏢局盡量不予刁難,金刀鏢局也識時務,每次遇見都主動從自己押鏢的報酬裏拿出一部分作為買路錢。


    半月前周衍押送的鏢隊正從眉山口經過去往南安府,確是不巧正好遇到了徐麻子。


    周衍按照規矩,主動的奉上一千兩銀子,這趟鏢能掙上萬兩銀子,而且金刀鏢局這樣在附近幾府有一定名氣的鏢局,基本上隻有這一個關口需要意思。周衍為了能順利通過,還多加了一些。


    隻是偏偏遇上了徐麻子,收了銀子卻並不買賬,還非要開箱驗貨,要交出三成財物。這就有些強人所難,而且也是壞了與鏢局的潛規則。這次押鏢財貨總價值達三十萬兩,因為規模較大,所以鏢局給了折扣價,收一萬兩。而通常鏢局過眉山口每次少則幾十兩,多則幾百兩就可以過了,畢竟鏢局也都有一定的實力,而且常年來往,所以不會按財貨三成以下整個規矩來。


    這次若是真讓徐麻子拿走三成,接近九萬兩銀子,那金刀鏢局要配上幾年的收入,而且也壞了鏢局的招牌。所以周衍一再退讓,再加銀子,徐麻子卻不買賬。他跋扈慣了,見周衍年紀輕輕,竟還敢討價還價,舉刀就砍。隻是沒想到周衍也早就有了一流高手的實力,大意之下一開始就落了下風,最終被周衍斬殺,同行的土匪也都立馬四散奔逃。


    金刀鏢局滅門兩日後的中午。


    眉山口最東側的跨府大道上,急速奔來一匹棗紅色的快馬,馬上是一個青衣青年,右手拉著韁繩,左手提著一把長刀,一個包袱斜跨在背後。隨著進入跨府大道,道路漸窄,而且兩側越來越多大的樹木。青年騎馬走到通道的中間位置就漸漸放緩,不繼續前行,而是撥轉馬頭向東眉山深處而去。


    這青年就是周衍,那夜從涪城出來,他便直奔眉山口而來。路經鄰縣換了一身衣服,用吳威的銀票買了一匹好馬,準備了一些水和幹糧,便一路不停趕了過來。


    徐麻子的山寨據說就在東眉山深處,所以周衍直接進了山。進山之後還是有一些馬蹄走過的路的痕跡,追蹤這些痕跡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山路越來越難走,周衍就翻身下馬,讓馬兒自行離去,獨自前行。


    經過兩個時辰,走了幾次岔路,周衍終於在天黑時分憑借燈火的指引找到了一處山寨。山寨門前已經被清理成一片廣場,完全無法藏身,周衍隻能在幾十米以外的一顆大樹上,借著月色和山寨的火把周衍仔細觀察。


    山寨依山而建,是一處天然山穀,正麵寬闊,越往裏越窄,而且地勢逐漸升高。山寨正門有四米高,七、八米寬,兩扇巨大的木門緊閉,門口兩個嘍囉站崗,寨門兩側修有箭樓,箭樓中也各有一個弓箭手警戒,再往兩邊則是巨大山石堆砌的接近三米高的石牆,石牆縫隙中不規律的穿插出木刺。正常的進出山寨隻能走正門,即使高手可以忽略三米高的石牆和木刺,但幾十米的空曠空間,讓弓箭手可以及早發現敵人,采取遠程攻擊並向寨中示警。


    如此局麵卻讓周衍有些無從下手。現在隻是猜測那些黑衣人可能在此山寨之中,尚無定論,而且裏麵的實力也還不清楚,貿然闖入未必能夠全身而退。如果黑衣人不在山寨,而自己孤身涉險,未免有些不值。正在周衍猶豫不決的時刻,山寨門口有了動靜。


    本來關閉的山寨門向兩側打開,十幾騎從大門奔出,除卻最前方領路之人深色衣服,其他人全是一襲白衣,身後佩劍,在山寨火把之下顯得格外顯眼。一行人沒有周衍距離雖遠,卻一眼就發現有幾人身形與襲擊鏢局之人有相似之處,而且佩劍的樣式也與那夜的黑衣蒙麵人如出一轍。


    仇人果然在此,周衍心中激動,腳下不由重了一些,引起所占的樹枝搖曳發出輕微的聲音。為首白衣男子轉頭看來,由於處在火把的光亮中看向黑暗的樹林,並未鎖定周衍。


    如此遠的距離,這麽小的動靜,竟然都能發現,這為首的白衣人必是先天高手。周衍心裏一驚,手上同時摘下一片樹葉,以內力灌入射向幾米外一處落有烏鴉的樹枝,烏鴉受驚飛起帶動了很多枝葉的晃動。


    白衣男子看到烏鴉,也並未打消疑慮,又看了兩眼,並未有其他發現,似乎自嘲般一笑,轉頭繼續跟隨領路男子而去。


    周衍看他們漸漸遠去,從樹上下來,然後跟著馬蹄聲小心跟隨。


    馬隊並沒有舉火把,隻是靠月光前行。走了半個多時辰,前麵一行人開始下馬步行,這給周衍的跟蹤帶來一點小麻煩。沒有火把指引,也沒有馬蹄聲,走路的聲音和山裏的風聲混亂交叉不易辨認。


    仔細查看路上的足跡,周衍又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終於發現前麵燃起火把。這裏確是一處一人高的山洞,八個白衣人持劍守護在洞口,山洞深度不明,偶爾有微弱的火光晃動,看來已經有人深入其中。


    洞口的八個人兩個是一流高手,其餘六個二流高手,以周衍如今先天境界,殺光這些人不難,隻是按照現在看進洞的幾個人,除了一名懷疑是先天高手,其餘幾人也可能是一流高手,如果打草驚蛇,合在一處,周衍斷沒有取勝的可能。


    於是周衍走出百米外撿起一塊石頭,向著距離三十米外的一顆大樹扔去,這一扔並沒有灌注內力,被擊中的大樹卻也一震晃動。這頓時引起了洞口白衣人的警覺。其中兩個一流高手簡單商量一下,其中一個帶著四個人向晃動的大樹探去。


    五個人分散開相互之間距離大約五六米,本是為了可以更好的探查環境而且遇到情況可以相互支援。這卻給了周衍各個擊破的可乘之機。在五人向樹林深處探查之際,周衍已經悄然繞到了眾人身後。四個二流高手在無聲無息中就失去了性命,等到領頭的一流高手察覺有異回頭看的時候,一抹刀罡已經來到頸間。


    依然守在洞口的幾人一直關注這個方向,不多時,隻見一個白衣人出現在視野中,忽然一露麵,就向他們猛烈的招手,然後回身又鑽進密林。剛才前麵幾個人進入樹林後並沒有發出打鬥的聲音,難道在樹林中又發現了什麽好處?


    也不怪他們沒有警惕,錦陽和南安兩府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窮鄉僻壤,兩府加起來未必有一個先天高手,一流高手也是寥寥,所以一他們的武力配比,即使無法戰勝,也不會悄無聲息的就被滅了。不疑有他,留守的一流高手又帶了三人,隻留一人在洞口守著,向這邊奔來。


    周衍故技重施結果了跟來的三人,隻是對於後來的一流高手沒有下殺手,這個一流高手比前一個警惕性還差,還沒等反應出異常就被周衍以手刀切到後頸處軟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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