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要學煉丹?”應非台端坐在蒲團上,一改此前的無良形象,神色甚為莊重,隱約透出一股威嚴,確有幾分高人風範。


    對於應非的改變,餘三斤腹誹不已,感情這些高人都是精神分裂症患者,人前人後端著不同麵孔。


    “賺錢!”餘三斤言簡意駭,不作多想便答道。


    “你怎麽看待煉丹?”應非台並沒有因為餘三斤的話有任何不悅,臉上古井無波地繼續問道。


    “丹術、器術、符術等,均小道耳!修煉為重,主次有分,這類小道隻能輔佐,不可沉溺!”餘三斤心裏怎麽想的,便怎麽說,他覺得對著這糟老天,沒必要偽善。


    聽到餘三斤的答案,應非台眼裏透出一股淩厲的光芒,直視餘三斤,聲如洪鍾大呂:“豎子大膽!敢小覷我道丹耳?”


    餘三斤不幹了,比聲音,我餘三斤可從不輸人,他站起身來,雙手撐腰,吼了一嗓子:“你這糟老頭著實可惡!一會無良猥瑣,一會正襟危坐,還不準人家說實話!最可惡的是用聲音唬人!”


    他肩膀上的那隻猴子,也趁機呲牙咧嘴地,吱呀著朝應非台一番指罵,像是百般認同餘三斤的話。


    應非台凝神,上下左右審視了餘三斤一番,最後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一聲說道:“你這話不是我第一次聽,很久以前那個人便跟我說過!大道無常,各有所悟,確實無法強求!”


    “那人是誰?”餘三斤追問道,他也無比好奇,到底是哪位人傑,跟我餘三斤臭味相投,竟有如此高見。


    “仙途若浮塵,大夢幾千秋!空名何足道?回首俱煙雲!”應非台眺望遠方,目光深邃,像是緬懷著無限的過去,喃喃道:“故人已作古,不提也罷!”


    “聽你這番感慨,看來你這老頭也是有故事的人啊!那人不會是你的紅顏知己吧?”餘三斤調侃道。


    聽到餘三斤這話,應非台不淡定了,無良老頭的尊容原形畢現,他順手拿起荊條,作勢抽向餘三斤,叫囂著罵道:“你這個猴崽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枉老夫對你多有器重,竟敢調侃起老夫來!看我怎麽教訓你!”


    餘三斤趕緊躲開,轉身就跑。但那荊條卻非常古怪,像長了眼睛一般,拐了個彎就襲擊過來,即便他反應極快,但卻根本躲不開,背上被抽了個結實,傳來陣陣刺痛。


    倒是那猴子,吱呀一聲便跳了開去,像泥鰍一般滑溜。


    眼看自己怎麽躲都避不開,餘三斤索性不躲了,他單手叉腰,指著應非台氣憤地罵道:“君子動口不動手!你這老頭忒不講理了!”


    應非台的荊條沒有停下來,劈劈啪啪地往餘三斤身上抽,邊抽邊罵道:“你這半大猴崽子,說話口不擇言,目無尊長,不抽你抽誰?”


    餘三斤被抽得到處跳腳,但又根本奈何不了對方,心裏是苦不堪言。


    而那隻猴子,遠遠看到餘三斤的狼狽模樣,竟然掩著嘴吃吃地偷笑。


    餘三斤不小心看到這一幕,心裏更是火冒三丈,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塊蒲團,咻地扔了過去。那猴子一時不備,竟然被扔了過正著。


    “讓你這死猴子笑!”餘三斤看到猴子被蒲團砸中,心裏稍微平衡起來。


    一柱香後,興許應非台抽累了,這才罷手。他氣喘籲籲地說道:“老夫咋就這麽倒黴,遇到你們這一對猴崽子!”


    餘三斤挨了這頓抽,也學乖了,他趕緊走過去,扶住應非台討好道:“您老先歇歇!脾氣太火爆容易傷身!”


    應非台一副很受用的樣子,順著餘三斤的攙扶,坐回蒲團,老神在在地說道:“算你小子說對了,老夫這身老骨頭,不能再這樣折騰下去,否則散架了不值!”


    餘三斤朝猴子瞪眼,惡狠狠地說道:“死猴子,還不快給老頭上茶?信不信我下次不帶你玩啦?”


    被餘三斤這麽一吼,那猴子眼裏竟然透出一絲驚恐,全身打了個哆嗦。然後蹦跳著來到石桌上,人模人樣地端起茶壺倒了杯茶,然後小心翼翼地奉給餘三斤。


    這一幕讓餘三斤十分詫異,這猴子怎麽有點怕自己?


    餘三斤接過茶杯,雙手捧到應非台麵前,很隨意地說道:“老頭,您老喝杯茶消消氣!這事都怪我,本不該亂嚼舌根!”


    應非台不情不願地接過茶杯,吮了一口,眼裏帶這奇異的光芒,望了一眼餘三斤,然後又望了一眼猴子,自言自語地說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沒想到,這小猴崽子竟然還聽使喚?”


    聽了應非台的話,那猴子不幹了,呲牙咧齒地朝應非台吼叫著,表達自己的抗議。


    應非台越發覺得奇怪了,這猴子是他無意中,從羅霄山脈深處撿回來的,頗有靈性,但卻十分頑劣,經常偷吃他的靈草和丹藥。但他一直拿猴子沒辦法。沒想到,今天這餘三斤竟然能使喚這猴子,著實讓他驚異。


    餘三斤也想再檢驗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使喚猴子,裝著很生氣的樣子,朝猴子瞪眼罵道:“死猴子,凶什麽?還不過來?”


    沒想到,那猴子果真停止了鬧騰,咻地一聲便跳到他的肩膀上。


    應非台喝了幾口茶,氣也順了不少,然後開口說道:“小子,你的丹道與老夫不符,老夫不能收你為徒!也不能授你我的丹法!”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老夫看你這小子也蠻順眼的,起碼你不像那些庸俗之人,一味就知道奉承老夫,有點真性情,老夫決定了,咱倆就做個忘年交吧!”


    “老頭你什麽意思?不傳我丹法,我怎麽學煉丹?”餘三斤叫嚷著說道。


    “你莫急,且聽我說!”應非台從指間的儲物戒指裏,拿出一隻通體黝黑的丹爐,遞給餘三斤,說道:“這是我那位故交所留!他說這塊丹爐來曆頗為神秘,關係到一脈極其了得的丹道傳承。可惜裏麵的玄機,非有緣人不可堪破,我留著也沒用,今日索性送給你了!”


    餘三斤接過丹爐,仔細端詳了一番,隻見這丹爐不大,隻有半尺高,通體黝黑,不知什麽材質煉成。而外型也頗為怪異,隻有兩足兩耳,兩足各有一隻玄龜托舉,兩耳則是兩條栩栩如生的盤龍。看樣子,確實是件寶貝。


    “這丹爐能煉丹不?”餘三斤問道。


    “老夫試過了,這丹爐能煉丹,但效果卻不怎麽好!老夫估計,得有相應的丹法,才能發揮這丹爐的神異!”應非台嚴肅地說道。


    “也罷!既然老頭不肯傳我丹法,我就自己從這丹爐上悟!”餘三斤心裏盤算著,說道:“能煉丹就好!恰好我還缺個趁手的丹爐!就選這玩意了!”


    看著餘三斤將丹爐收入儲物袋,應非台淡然說道:“丹爐已送給你,能不能獲得其中傳承,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反正老夫沒這機緣!”


    “放心吧!老頭!我肯定能從上麵悟出丹法,到時候少不了你那份!”餘三斤拍著胸口說道。


    他不是盲目自信,自從獲得造化乾坤幣後,他感覺自己必定是擁有大機緣的人。既然連造化之物都認他為主,這丹爐必定也能悟透。


    “嘿嘿!看來你小子還是個講義氣的主?”應非台揶揄道。


    “那是當然!我餘三斤不敢說義薄雲天,但誰待我有恩,我就還誰福報!這便是我的原則!”餘三斤坦然說道。這確實是他的心裏話。


    應非台盯著餘三斤看了一會兒,沒有說話。


    “對了,老頭,你這猴子能送給我嗎?”餘三斤問道,他對猴子很感興趣,想弄明白猴子幹嘛會聽自己的。


    “它願意跟你走,便送給你吧!”應非台漫不經心地說道。他對這猴子也頭疼得很,要是肯跟餘三斤走,他絕不會攔著。


    餘三斤扭頭對肩膀上的猴子說道:“猴子,你可願意跟我走?”


    那猴子一個勁地點頭。


    “你都看到啦?”餘三斤朝應非台炫耀似地說道:“這猴子天生與我有緣!”


    “你這個猴崽子,老夫白養你那麽久了!還糟蹋了我那麽多靈草和丹藥!”應非台心裏多少不是滋味,指著猴子罵道。


    猴子扭捏了一會兒,頗為內疚地向應非台鞠了鞠手,吱吱呀呀地叫著,好像在為自己辯解。


    應非台搖頭歎息了一聲:“還算你這個猴崽子有點良心!跟在餘小子身邊,記得別到處闖禍了!”


    他又從儲物戒中,取出一隻儲物袋,遞給餘三斤,說道:“這猴崽子嘴叼得很,吃東西挑三揀四的,一般的丹藥他可不吃!老夫怕你養不起它。這儲物袋裏有一些丹藥,你拿起吧!別把這猴崽子餓著了!”


    猴子聽到應非台得話,嘻嘻怪笑著。


    餘三斤自然不會跟應非台客氣,人家可是人丹師,身家豐厚得很,區區一點丹藥,也算不了什麽。


    他接過儲物袋,衝應非台鞠了一躬,轉身便離去了。


    待餘三斤走出了落塵穀,應非台還愣坐在蒲團上,眼睛凝視著穀口,十分深邃。


    他喃喃自語道:“該來的終歸來了!該還的也終歸要還!也不知道這石頭扔進去,會激起多少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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