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因為嚴寒的開口,將竹尖逼到了風口浪尖上,嚴寒說的很實在,他們嚴家隻是為了公道而來,並非是為了挑釁,若是竹尖一味的維護丁家,勢必會令竹家的聲譽受損,從而在楓城的地位受人質疑,有所動搖。


    好個小家夥,先誇獎我一番,然後再讓我下不來台,真是個聰明的小子,隻不過,和我鬥,你還是太嫩了。


    望著與自己對視沒有絲毫退縮的嚴寒,竹尖的嘴角突然揚起一抹自嘲,“你說的,確實是這麽個道理,我竹家作為城主府,理應維持楓城的治安,你嚴家的公子被人殺死,而且矛頭直指丁家,你們來討要個說法,倒也合情合理。”


    嚴家的眾人臉上閃現一抹喜色,難不成竹尖被嚴寒說動了,不再包庇丁家了嗎。


    然而,竹尖的話鋒突然一轉,“不過,萬事都要講究證據,你們雖然口口聲聲地說丁家就是殺人凶手,但是依我來看,你們的證據無非就是已經死了的嚴獄,但是,屍體是不能說話的,僅僅隻憑借殺死嚴獄的是碎心掌,便一口咬定是丁家所為,未免太武斷了吧。”


    此話一出,大廳頓時一片嘩然,丁家的眾人一副憤慨的神色,顯然是讚成竹尖的話,而反觀嚴家,則一個個露出憤怒的表情,在他們看來,竹尖這是在有意為丁家脫罪,強行洗刷他們的罪名。


    這其中最憤怒的,自然便是嚴九,此刻他漲紅了一張臉,憤怒的站了起來,“你胡說,這碎心掌在楓城隻有他丁家會使用,別無分號,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嚴九說完,嚴寒微微沉默,片刻後,他突然越過所有人,將目光轉向丁濟翰,“據說昨天在宴會上,家弟曾與濟翰兄發生過口角,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丁濟翰一愣,萬沒想到嚴寒會突然向自己開口,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這件事當時在場的眾多人都有耳聞,他就是不承認也沒用,況且,他已經隱約猜到了嚴寒的打算,開口道:“嚴寒兄此言不錯,昨天我是在宴會與嚴獄發生過口角,但是這並不能證明我丁家便因此殺了他泄恨,與丁某產生口角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我丁家要都將他們殺了不成。”


    嚴寒的嘴角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既然濟翰兄已經承認,又何必那麽著急的推卸責任,我又沒說人是你殺的,隻不過,在與濟翰兄發生口角之後,家弟便被人殘忍的殺害,並且還是用的你丁家的專屬武技碎心掌,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巧合二字,嚴寒故意壓低了一些聲音,一股氣勢從他的體內湧出,這並不是武道之勢,而是一種精氣神,那淩厲的程度,絲毫不遜色於一些武道強者。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沉默時如巨蟒冬眠,微不可聞,但是動起身,卻宛若利劍出鞘,鋒芒畢露,這就是嚴寒,縱使沒有修習過武道,但是他此時的表現,卻讓在場的許多人都感到自愧弗如,相差甚遠。


    就在眾人等待著竹尖與丁家眾人解釋時,一個聲音突然從廳下傳來,隻見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竹林突然走上前,臉上帶著笑容,“嚴寒兄此言差矣,這世間功法武技眾多,數不勝數,能夠造成與丁家碎心掌相同效果的武技更是多如牛毛,若是有心人想要嫁禍丁家,故意施展與碎心掌有著相同效果的武技,那又該如何呢?”


    聽了他這話,丁家的人先是一愣,而後眼睛裏精光爆閃,對啊!嚴家人一來就說嚴獄是死於碎心掌,他們丁家甚至連檢查都沒有檢查,憑什麽就說是死於他們丁家的碎心掌。


    一時間,整個廳堂又亂做了一團,丁家眾人紛紛要求驗屍來證明清白。


    嚴則的臉色一寒,若是他真的不確定嚴獄是不是死於碎心掌,又怎麽會帶人來到丁家,麵對紛紛要求驗屍的丁家人,他一揮手,手下的人頓時明白,急忙將蓋在嚴獄屍體上的白布扯了下來。


    嚴獄,楓城十大年輕高手排名第六,然而現在卻一動不動的躺在木板上,看上去頗為淒涼。在他的胸膛,衣服已經被扒開,露出了一個青色的掌印,掌印的四周有著一圈明顯的淤青,毫無疑問,正是丁家的碎心掌所帶來的傷勢。


    看到這掌印,丁家人頓時鴉雀無聲,麵麵相覷,就是丁建康與丁建業,也不由揉了揉眼睛,當看清那淡淡的青色掌印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這確實是正宗的碎心掌!


    瞧見丁家人的神態,嚴九的眼神一寒,“怎麽樣,你丁家還有什麽好說的!”


    丁建康與丁建業皺起來眉頭,他們同樣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就在丁家一籌莫展,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時,竹林突然上前,走到了嚴獄的身旁,用手指輕輕的在嚴獄胸口的那青色掌印上滑動,片刻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其實,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縱使這掌印確實是正統的碎心掌造成的,也不能證明凶手就一定是丁家,因為這碎心掌......我也會。”


    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竹林的右手猛然抬了起來,這一刻,一股強大的氣勢湧出,雖然比不上在場的三個武師,但是在年輕一輩中,卻驚起了軒然大波。


    二星武者!


    當然,比竹林二星武者實力更令人吃驚的,是他此時揚起的右手,淡淡的青色光芒閃爍,竟然與之前丁建業施展的碎心掌一般無二。


    “這是,碎心勁!”


    丁建業的神色,這一刻變得無比嚴肅,就連他都不知道,竹林是什麽時候學會碎心掌的,要知道,這可是他丁家的秘傳之技,外人根本無從修習。


    這還不算完,竹林揚起碎心掌,可不單單是為了讓眾人看這碎心掌勁,當手中的力量到達頂點時,他猛地朝著嚴獄的身上印去。


    “你敢!”


    這一刻,整個嚴家都明白竹林想幹什麽了,特別是嚴九,當即想要撲上去阻止,然而,就在他動身的刹那,丁建康之前留在他體內的碎心勁突然發作,令他臉色一變,不得不停下來對碎心掌勁進行壓製。


    竹林的手拍在嚴獄的身上後便離開了,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了一個青色的掌印,除了印記略微有些暗淡外,與之前所留的那個掌印一般無二,這下,即便是嚴家也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了。


    做完了這些,竹林緩緩站了起來,朝著嚴家眾人不好意思的鞠了一躬,“抱歉,我並不是有意想要打攪死者的安寧,隻是想告訴你們,這碎心掌雖然是丁家的秘傳武技,但是卻並不代表著沒有其他人會使用,況且,根據這掌印的大小,我推斷,殺死嚴獄的人,實力至少也已經達到了武師境界,而丁家的武師隻有丁老爺子一個人,想必,我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吧。”


    這時,不少人已經明白了竹林想要表達的意思,雖然沒有人知道他的碎心掌究竟是從何學來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替丁家洗刷掉嫌疑。


    大廳的最前麵,竹尖用手捋著花白的胡須,滿意的看向竹林,那神情好像在說,看,這就是我教出來的徒弟,怎麽樣,可比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強多了吧。


    癡癡地盯著嚴獄胸前大小不一的兩個青色手掌,嚴家眾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嚴則幽幽的歎了口氣,看來這次,他們嚴家是來錯地方了。


    就是嚴寒,此刻也微微錯愕,他向來沒有修煉過武道,又怎麽知道武技也會流傳出去一說,在他的眼中,武技都是屬於每個家族最寶貴的財富,是不會流傳出去的。


    他的眼睛裏流露出複雜的神色,片刻後,終是不再說話,這次對他也算是一個教訓與學習吧。


    然而,就在嚴家眾人都無言以對時,嚴九的臉上卻突然浮現一抹瘋狂,“你們胡說,你們都是胡說,放屁!竹家,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與丁家是穿一條褲子的人,一定是你們合謀暗害了我的孩子,我要讓你們償命!”


    就在嚴九不顧一切想要衝起來時,嚴則突然反身給了他一巴掌,“夠了!你還嫌我們嚴家不夠丟人是嗎,嚴獄這小王八蛋,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死了就死了,他就是不死,老子早晚也要弄死他!”


    突如其來的一巴掌,不僅將嚴九打蒙了,就是嚴家的其餘眾人也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因為從輩分上來講,嚴九還是嚴則的嶽父。


    “你,你,你竟然敢打我,難道你忘了當年是誰把你扶持上家主的位子,又是誰將女兒許配給你了嗎,你你你,你竟然敢打我,嚴獄可是你的兒子,我,我為他報仇,有什麽錯!”


    嚴九的嘴角溢出一抹血跡,眼睛瞪得大大的,整個人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時,嚴則也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他也是覺得今天實在太丟人了,急火攻心下,見嚴九還在不分情況的鬧,這才忍不住給了他一巴掌。


    不過歸根結底,嚴九畢竟是他的嶽父,他這一巴掌,以後嚴九是別想在楓城抬起頭走路了,畢竟被女婿打了一巴掌,光是閑言碎語,就足以戳穿他的脊梁骨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向嚴九解釋時,竹尖的聲音卻適時在大廳裏響了起來,“嚴九,你究竟隻是想為你的外孫報仇呢,還是想——為你自己的兒子報仇呢?”


    大廳內,竹尖望著一直嚷嚷著要為嚴獄報仇的嚴九,嘴角突然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當聽到竹尖的聲音後,嚴九與嚴則的臉色同時一變,嚴九的眼睛裏瞬間閃過慌張的神色,然後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他慌忙看向嚴則,然後做賊心虛般急忙轉開,朝著竹尖喊道,“你,你胡說些什麽,我,我隻是想為我的外孫報仇,什麽兒子,我聽不懂。”說完,他急急忙忙的朝後退去,再也沒有之前的那股子囂張氣焰了。


    然而,他的行為,在嚴則的眼中卻漏洞百出,他的腦海裏瞬間閃過無數個念頭,最後,一個他從來都不敢想的念頭,與竹尖的意思相對接上了。


    他緩緩地轉過頭,臉上陰雲密布,像是隨時要爆發一樣,“竹尖長老,不知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不知可否與嚴某再說明白點。”


    “哦,嚴則家主,以你這麽聰明的人,難道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也罷,既然你想知道的明白一點,那我就將事情的本末再原原本本的說一遍好了。”


    竹尖仿佛沒有看到嚴則那幾乎想要殺人的表情,娓娓道來。


    “嚴九,在嚴家那一代中排行第九,所以才被叫做嚴九。當年的嚴九,在嚴家眾多孩子中,實力並不出色,也沒有什麽過人的地方,所以在家主的競爭中自然而然的落敗,他也因此懷恨在心。”


    “有一年冬天,他在家門口撿到了一個女嬰,原本他並不想管,但是突然之間一個念頭從他的腦海升起,令他鬼使神差的,將女嬰抱回了家中撫養,並對外宣稱這是自己的女兒。”


    “十幾年過去了,在他的調教下,女嬰出落的落落大方,明眸鋯齒,終於有一天,在上一代家主指派好繼承人之後,他安排了一出戲,讓已經長大成人的女嬰與少家主來了一場浪漫相遇。”


    “果然,年輕氣盛的少家主對少女一見鍾情,甚至不顧當時家主的反對,將他這個名義上的堂妹納為了妾侍,殊不知,他的行為,正是嚴九計劃中的一部分。”


    “在大婚的當晚,當年的少家主喝的伶仃大醉,甚至剛剛踏入婚房後便醉的不省人事了,而嚴九,則趁著這個時候闖進婚房,不顧少女的反對,強行與他這個名義上的女兒發生了關係,目的,就是為了讓少女懷上他的孩子,甚至害怕一次懷不上,對少女進行了多次的侮辱,而少女雖然奮力抵抗,但是為了保住自己在嚴家的地位,隻能忍氣吞聲,默默地忍受著來自那個從小將她撫養長大的人的獸行,直到有一天,當少女發現了自己懷孕後,嚴九的獸行,才算告了一段落。”


    沒等竹尖說完,嚴則的臉上便已經布滿了陰雲,等到竹尖說完,他的臉色已經鐵青的快要滴出水來,雖然竹尖並沒有說出那個少家主是誰,但是他的心裏,卻是比誰都清楚。


    至於他身後的嚴九,早已經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一副見鬼的表情盯著竹尖,“你,你怎麽會知道!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你是瞎編的,你一定是瞎編的,你怎麽可能知道,這不可能!”


    因為慌亂,嚴九此時已經急不擇言,他慌忙的看向嚴則,“則兒,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可是你的親叔叔,我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你聽我解釋,都是那個賤女人,是她勾引我的,不怪我,獄兒他,他是你的親兒子啊!”


    望著大廳戲劇性反轉的一幕,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原本抱著戰死決心的丁家眾人,如今反倒一副看戲般盯著嚴家的嚴則與嚴九,這麽勁爆的事,若是傳出去,隻怕嚴家是沒臉在楓城混了。


    深吸了幾大口氣,原本還處在暴怒中的嚴則臉色突然平靜了下來,他沒有轉身看嚴九,而是朝著竹尖與丁建業抱了一拳,“竹尖長老,感謝竹家今日特地跑來告訴我這麽一個消息,否則我這一輩都將被蒙在鼓裏。還有丁兄,這次是我嚴家魯莽了,險些被奸人誤導,損害了嚴丁兩家的情分,你放心吧,今天給丁家帶來的損失,我嚴家一定雙倍,哦不,十倍賠償,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還望二位切勿將今天的事傳揚出去,我嚴某感激不盡。”


    “放心,好說好說,我竹家隻是這楓城的管理者,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大家和睦相處,這件事宣揚出去,對我竹家沒有半分好處。”


    得到了竹尖的答複,嚴則又不禁轉向丁建康,丁建康身後的丁建業臉色暴怒,哪裏有這麽好的事,然而,他剛想衝出來,卻被丁建康擋了下來。


    丁建康想了想,而後輕輕歎了一口氣,沉聲道:“這件事,你嚴家也是受害者,甚至還因此死了兩個人,我丁家也沒有什麽實際的損失,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丁建業原本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被丁濟翰急忙拉住胳膊,如今的嚴家在絕對實力上還是要勝過丁家,既然對方主動服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將嚴家逼得狗急跳牆,對於丁家,並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嚴則轉身便走,沒有絲毫停留,隻是他還沒走出兩步,像是又想到了什麽,突然停下,扭頭轉向竹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不知竹尖長老,這些事,你是從什麽地方得知的。”


    像是早就料到嚴則會開口詢問,竹尖的嘴角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突然朝著遠方的天空望去,眼睛裏露出憧憬的神色,緩緩吐出了八個字。


    “無孔不入,無堅不摧”


    這一刻,嚴則像是聽到了什麽最恐怖的事情,瞳孔驟然緊縮,甚至連問都不敢再問,帶著手下,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就像是背後有著一雙眼睛,在死死地盯著他們。


    “家主,這,嚴獄公子的屍體怎麽辦。”


    “扔了,喂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武道劍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冷墨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冷墨冰並收藏武道劍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