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史台,宋大人府前。


    藥老一身素衣,已經站了半個時辰,白發被雨水淋濕,顯得有些狼狽。


    這段時間,他好像更加蒼老了些,脊背彎得厲害。


    門突然打開了,王管家走了出來。


    藥老眼睛一亮,浮現出一絲希望。


    王管家歎了一口氣,將藥瓶遞給藥老,道:“老爺說,這藥他不敢要,無能為力。”


    藥老沒有說話,收回丹藥,轉身離開,腳步有些蹣跚。


    宋大人是他的好友,這瓶養心益壽丹也是他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但依舊沒有用,對方甚至都不敢讓他進府。


    藥老並不感到意外,這段時間他放下臉麵,四處求人,但無一例外都吃了閉門羹。


    隻是想著懷孕的小荷還在東廠中生死未卜,他就寢食難安。


    淋著雨,他失神地走回火部,突然聽到裏麵傳來東西砸爛的聲音。


    藥老連忙加快腳步,看到幾十個東廠侍衛在火部中不停摔砸東西,極為蠻橫。


    火部的捕快們眼中怒火沸騰,若非被媚娘和陳玄鼎拉住,恐怕早就拔刀相向了。


    東廠千戶蕭沐陽微微眯著雙眼,臉上掛著一絲陰沉的笑意,盯著那些年輕的火部捕快。


    藥老深吸一口氣,知道他是東廠中有名的笑麵虎,以心狠手辣笑裏藏刀著稱,這一次魏千機派他前來,恐怕用心不良。


    蕭沐陽走到媚娘麵前,直勾勾地盯著她,道:“早就聽聞冷月郡主身邊有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他伸出手,摸向媚娘的俏臉。


    媚娘眼中露出一絲羞怒,還沒說話,一個愛慕她的年輕捕快再也無法忍受,拔出了刀。


    蕭沐陽露出一絲冷笑,終於忍不住了?


    下一刻,刀光一閃,蕭沐陽腰間長刀出鞘,快如閃電,瞬間劃過了那個年輕捕快的脖子。


    鮮血不停流淌,那個年輕捕快捂著喉嚨,眼中滿是驚恐和不甘。


    “小武!”


    “混蛋!”


    “我和你拚了!”


    捕快們紛紛拔出刀,眼中怒火沸騰,想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蕭沐陽哈哈大笑,道:“火部抗拒搜查,意圖謀反,來人呀,統統給我殺了!”


    東廠侍衛們紛紛取出弓弩,瞄向火部眾人。


    媚娘眼中露出一絲焦急之色,她知道糟了,蕭沐陽明顯就是想故意激怒他們,好痛下殺手,斬草除根!


    蕭沐陽眼中殺機凜冽,這幫火部捕快,前幾天因為秦良的事,竟然敢暗中毆打他們東廠的人,真是活膩了!


    陛下已有心取締六扇門,不妨就先拿火部開刀,誰叫他們和反賊來往密切?


    “住手!”


    藥老連忙喊道,他可是知道,眼前這個蕭沐陽乃是三品高手,江湖人稱笑麵佛,還精通下毒之術,火部現在無人能擋。


    更何況這些東廠侍衛們手裏拿的乃是神機弩,一連七發,箭若流星,箭矢以玄鐵打造,專克內家真氣,是對付武林中人的大殺器!


    媚娘也連忙道:“快把刀收起來!”


    她明白對方是有備而來,若是真的血拚,恐怕今日火部真的要血流成河了。


    然而捕快們一動不動,沒人收刀。


    小武的屍體就在他們腳下,死不瞑目。


    蕭沐陽飛身後退,然後伸出手,準備下令射擊,血洗火部。


    就在此時,一個東廠侍衛驚慌地跑過來,大聲喊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蕭沐陽怒道:“慌什麽?”


    侍衛連滾帶爬,驚恐道:“顧……顧陽進京了!”


    轟隆!


    仿佛一道驚雷落下,蕭沐陽臉上的怒火頓時凝固了。


    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轉身道:“走,快走!”


    他一躍而起,身輕如燕,瞬間來到門口,就想逃離這裏,連手下也不管了。


    然而驢車已經慢悠悠的來到了火部大門前,顧陽一襲白衣,頭戴鬥笠,斜躺在驢車上,手上把玩著一枚綠葉。


    葉子上沾著鮮血,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枚脆弱的葉子,卻在剛剛割斷了十幾個高手的喉嚨。


    蕭沐陽咽了口唾沫,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驚恐,那種恐懼,讓他如墜冰窟。


    不知何時,他的身體已經完全無法動彈了,仿佛被凍僵了一般。


    顧陽斜睨他一眼。


    “顧……顧大俠……”


    他的聲音都在顫抖,與剛剛的飛揚跋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閣下倒是看著麵生。”


    顧陽走下驢車,淡淡道:“難道也是來祭拜秦兄的?”


    蕭沐陽身子一顫,不知該如何回答。


    顧陽輕輕一歎,道:“看來不是。”


    一瞬間,蕭沐陽整個人被死亡的恐懼所籠罩,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做些什麽,恐怕就真的要死了。


    “魏公公,魏公公已經突破宗師了,顧陽,你殺了我魏公公不會放過你的!”


    他一邊開口,一邊努力打出了一個手勢,這是命令東廠的侍衛們趕緊射出神機弩!


    下一刻,弩矢如雨,紛紛射向顧陽。


    “顧陽小心!”


    “顧大俠快躲!”


    媚娘等人紛紛喊道。


    然而顧陽看都不看,徑直向前走去,目光十分平靜。


    嗡!


    玄鐵打造的箭矢在顧陽三丈之內統統靜止了,不停顫抖,所謂的專克內家真氣也成了笑話。


    顧陽每前進一步,如雨般的箭矢便斷裂一寸,七步之後,玄鐵箭矢紛紛化為齏粉,飄揚灑落。


    這一刻,不管是東廠的侍衛還是火部的捕快統統都看呆了,那可是神機弩!


    顧陽走進院中,看到一片狼藉,頓時目光微寒。


    他手中的葉子輕輕一彈,如閃電般旋轉飛出,割碎了雨幕,也割斷了一個個東廠侍衛的喉嚨。


    噗通!


    宛如下餃子一般,東廠的侍衛們紛紛倒下,都是被割斷喉嚨,和小武的死法一樣。


    雨水淅淅瀝瀝,衝散了血跡。


    顧陽踏碎雨露,緩步上前,朝著秦良的靈堂走去。


    蕭沐陽身子一鬆,還以為顧陽是忘了他,立刻便運轉輕功,飛速逃離。


    然而那枚葉子旋轉一圈,剛好劃破了他的喉嚨,最後深深釘入一塊巨石中。


    巨石四分五裂。


    蕭沐陽捂著喉嚨,身子一顫,倒在了雨水中。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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