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鬆鼠


    我其實早就知道自家老大叫自己來肯定沒安好心,這倒不是說她準備害他,她隻是準備坑他而已,就像以前在高中的時候一樣,用她的話來說順手坑一坑王業鑫每天都會好心情。


    不過我倒不是非常的反感,這當然不是因為自家老大長得國色天香,所以我垂涎她的美色,事實上即使加上我和她關係較為親密的附加分來算,她在我心目中也無論如何說不上漂亮二字。


    但她其實是個很適合當兄弟的人,尤其是不會認為每次幫她是應該,所以她總是會給我些許等價補償,沒有任何一次是昂貴的,但都足夠驚喜。


    比如說這次,她叫我來是幫她搬寢室的。


    這裏需要特別說明一下,那就是陝西師範大學雖然在我看來很不錯,然而在客觀上卻有一個很坑爹的規定,那就是前兩年要在老校區就讀,後兩年卻又要搬到新校區去。


    凡是讀過大學的應該都知道,看著看著你的小宿舍沒放多少東西,也放不下多少東西,然而真的等到你要搬的時候……嗬嗬。


    反正自家老大他們宿舍六個人起碼就壘起來了能夠塞滿一輛長安車的東西,至於重量?


    六個女生加上我們兩個男生差不多都來回了三四趟才把東西搬完,你就可以想象一下其中的可怖之處了。


    這樣想著,我有點期待一會兒老大給我的補償了。


    是的,這個時候我心裏隻想著補償,至於男女之事,嗬嗬,一片沉積了多年的土壤即使在肥沃,也絕對無法在瞬間就長出參天大樹。


    更何況,此刻的我仍舊抱著一見鍾情是不可信的純潔念頭。


    真的很純潔,純潔到了師範大學裏麵的一隻小鬆鼠都跑到了我的腳邊站著,蹭來蹭去。


    是真的站著,也是真的蹭來蹭去。


    站著是因為它在捉摸我褲腳漏下來的堅果,蹭來蹭去大概是因為它想堅果掉下來的更多吧。


    “你的運氣真好”陳雨秋或許也發現了響動,坐在屬於自己的編織袋上的女孩摘下了純黑的耳機,將手機放到了口袋裏麵,言笑晏晏道:“師範大學裏麵一直都用鬆鼠,不過它們還是比較怕人的,我也隻看到過兩三次,至於像這麽貼近”


    看著女孩搖了搖頭,我想了想,從褲帶裏麵摸出了幾顆花生,顯得有點傻乎乎的嘿嘿道:“我坐火車的時候無聊買了點花生和鬆子之類的,可能是褲袋破了滑下去了吧,動物都有求食的本能,它或許是被這個吸引過來的吧”


    女孩搖了搖頭,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促狹道:“你這話最好別讓你老大聽見了,她當初可是買了一袋鬆子都沒有鬆鼠這麽親近她,哪像你……”


    “鬆鼠見到她就跑去了?”


    “不,事實上她是整個陝師大最不相信學校裏麵有鬆鼠的人——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


    我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突兀的將幾顆花生米遞了過去:“你要喂嗎?”


    這話簡直蠢斃了,而且頗有幾分寒酸。


    倒是女孩沒有多想,笑著接過了三四顆花生,並且給男孩留下了三四顆花生,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外殼破開之後平攤自己的手掌,緩緩地蹲了下來。


    她的手掌說不上潔白如玉,更沒有什麽細膩、蔥指、纖雲弄巧之類的形容詞可以用來形容,因為即使是相對於一般的女孩子,那手掌也顯得有些粗糙。


    但應該很軟,並且很穩,能夠給人一種安全感。


    這當然都是我主官的臆測,但我想那隻勤勞的鬆鼠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因為它雖然因為女孩的蹲下顯得有些緊張,但還是慢慢的靠了過去,開始還有點磨蹭,後來卻是奔跑。


    當它的兩隻肥肥的小爪子搭在了女孩肉肉的掌心時候,女孩臉上的笑意依舊,卻更多了幾分如水的感覺。


    鬆鼠實在是一種很顧家的動物,分明是在夏天,分明是在有很多人願意為它們提供食物的校園裏麵,它卻並不像很多動物譬如流浪貓狗一般立刻就將食物吞吃下去。


    它將食物全部搬走了,就像我們將女生宿舍裏麵的東西搬到樓下來一般,一臉往返了三四次,都累得全身大汗了卻不願意停下來歇一歇。


    隻是它搬運的方式有些惡心,竟然將幾顆花生米全部含在了嘴裏,估計是到了地頭再吐出來。


    不過別說,那肉肉的鼓起的腮幫子頗有幾分萌物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想要戳一戳。


    然後我就動手了,並且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這麽小的腮幫子竟然可以放下這麽大的三顆花生米,這是有空間裝備嗎?”


    然後小鬆鼠就像豌豆射手一樣把三顆花生米全部噴出來了。


    因為戳它的不僅我,還有陳雨秋,或者說不僅她,還有我。


    鬆鼠略帶幽怨的看了我們兩個一眼,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腦補上去的,因為當時我正看著女孩紅彤彤的臉龐,或許並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去看別的。


    我想我當時一定又是一臉蠢斃了的表情,不過幸好,當時處在尷尬境地之中的並非我一個,女孩或許也頗有幾分做壞事被別人發現的窘態。


    而這個時候我的老大非常合適宜的出現了:“秋哥,小弟,你們還在這做什麽?快點把東西搬上車啊,尤其是你小弟,我找你來可不是泡妞的”


    我挑了挑眉,某種意義上她說的挺對的,隻不過……


    本來一直很安穩,甚至被我們戳了腮幫子都很平靜的鬆鼠竟然嗖的一聲就炸毛了,然後噗噗兩聲將好不容易含進嘴裏的花生米又吐到了地上,接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小弟,你怎麽不說話啊”我看這自家老大元氣滿滿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夏天頗有幾分涼爽。


    “老大你沒看見剛剛的那隻鬆鼠嗎?”想了想我還是問道:“見到你就跑了的那隻”


    “怎麽可能!”看著突然跳起來的自家老大,我本來以為她要說不可能有動物見著她就跑,因為高中的時候她一直堅信自己是有親和動物的錯覺的,隻是今天她的答案讓我又一次說不出話來了:“我告訴你陝師大是不可能有鬆鼠的,你不要被秋哥騙了”


    我看著地上那兩顆還帶著口水的花生,決定不說什麽,畢竟有可能是我出現錯覺。


    錯覺就是陳雨秋閃到我麵前眨了眨眼,好像是讓我不要再說了,因為她似乎很憤慨我老大對她的稱呼。


    但我相信她會習慣的,就像她逐漸習慣了我老大的脫線一般,因為她一直號稱租來的長安車有八個空位,一定可以坐得下我們八個人的,但很可惜,她算錯了一點。


    並非是算錯了八個空位中司機還要坐一個,她隻是算錯了他們的行李至少還要占據四個空位置。


    但她並沒有一絲半點的沮喪難過,甚至十分的高興,因為她才買了一輛自行車,據說是為了上課方便,因為新校區的範圍很大,而今天她終於可以試一試新自行車了。


    這是個有點扯得理由,但也是個很符合我心中老大形象的理由,因為這讓我想起了高中的回憶,記憶中她一直都是這麽二,或者說——活的很分明的一個人。


    就像這秦淮以北的第一座城市,遠比四川分明了太多,至少天就是天,雲就是雲,山頭就是山頭,青鬆就是青鬆。


    她總是把自己想做的,自己該做的,自己的,別人的,分的清清楚楚。和大部分的女生都不同。


    比如說眼前這四個女生,明明都是一個宿舍的同學,可是她們之間總有一層隔膜,我相信這並非感情不好,隻能說是一種天性上的差別。


    那麽自己旁邊的這個女孩呢?


    我幾乎是下意識的忘了過去,作為我老大最好的朋友,她們該是有幾分相似的吧——一如既往地,她回了我一個大大的微笑。


    嗯,已經開始有點熟悉的微笑。


    長安車上隻能坐四個人,那當然是坐下了四個女生,我老大一意孤行的想要騎自行車,她找來的另外一個瀘州老鄉竟然被她忽悠著一起去騎自行車了。


    我抬頭看了看天,這裏不像是四川,頭上還有幾片雲遮擋一下,而昨天一場雨帶來的涼意已經被烈日驅散的一幹二淨,對於這種情況下我老大都能忽悠著一個人陪她。


    我表示她果然是一如既往地大路。


    值得慶幸的是她沒有忘記還要找一個人陪我我才能夠找得到路。


    那個人是陳雨秋,我們做的是公交車,用的是她的公交卡。


    西安的公交車和cd很不一樣,cd的公車是加長的,前後兩節中間用彈簧一樣的東西連接起來,就跟一隻貪吃蛇似的。而西安的公車是兩層的,一層被藏在下麵,一層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這似乎也象征了兩個地域的不同,或許還是那個區別吧——一個涇渭分明,一個卻是都江堰的合流。


    如果要我評價,我還是更喜歡西安的,或許是因為那道路兩旁劃過欄杆落在塑料板凳上的綠色葉子,或許是因為才下過雨的西安比往日的空氣多了幾分清新,也或許是因為陌生的地方才有最美的風景。


    但我想,真正的原因或許是在我穿過一二層的樓梯的時候,陳雨秋伸手拉住我的那一瞬間。


    肉肉的,軟軟的,還帶著鬆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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