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正月十五,就出了年了。雖然近來並無戰事,但是徐達還尚在家裏過年的時候,朱元璋就已經下達了幾次詔令,召徐達年後上朝參政。十六這日,天還沒怎麽亮,徐達就早早地起床準備上朝了。


    不一會兒,煙兒也醒了,揉著眼睛看著徐達:“怎麽這麽早?”


    徐達打理著自己的衣擺,頭也不抬地說:“這不是第一天嘛,早去總是挑不出錯的。你怎麽起的這樣早?不再睡會兒?”


    “啊,”煙兒毫不遮掩地打了一個哈欠,起身洗漱,一邊喊著水一邊含糊地說:“我昨晚上怎麽想都不是,今兒進宮探探口風。”


    徐達張了張嘴,本想阻止她的,但是話到嘴邊轉了個圈:“你...也罷,若是宮裏沒那個意思,你也能早點做其他的準備。”


    煙兒點點頭,坐在梳妝鏡前,一邊梳著頭發,一邊從鏡子裏看著徐達:“達子,你說,這宮裏是什麽意思?”


    徐達停下手中的動作想了想,低笑著說:“我身處在這個位置,那位肯定是要想方設法地轄製我。”


    煙兒有些驚慌,轉身抓住了徐達的衣襟,擔憂地說:“那可如何是好?”


    “也無妨,”徐達滿不在乎地說:“隻是咱們家這兩個女娃兒,恐怕一個是進宮的命啊。”


    煙兒聽了這話心中暗喜,但是麵兒上卻不露分毫,她知道徐達並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也就不惹他生氣:“嗯,你也不用憂心,我今兒個就進宮探探。”


    徐達點點頭,準備出了房門,在邁過門檻之前,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轉過頭來囑咐道:“記得帶著兩個孩子吧。另外,出來前傳個話給我,我在宮門口接你們。”


    煙兒點頭應下,送著徐達出了門,這才回來一邊收拾著自己,一邊吩咐侍女把兩個小姐叫起來。很快,安安和小樂穿著新襖子站在了煙兒麵前,她左右端詳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


    “娘,”安安還有些沒睡醒,眯著眼睛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睡去,嘟嘟囔囔地說:“這麽早,我們去宮裏做什麽?”


    煙兒溫柔地牽起安安的手,好脾氣地道:“我們要進宮去看看皇後和各位娘娘,記得要問好哦。”


    安安一把保住了煙兒撒嬌:“那我能不去嘛,好困。”


    安安地眼睛瞬間亮了,困意全消:“真的嗎?”


    小樂也是昏昏沉沉地,聽了這話,眼皮才抬起來:“能看見燕王?”


    安安的眼光瞬間變得銳利起來,斜睨了小樂一眼,有意無意地加重語氣:“那我可要好好兒表現了。”


    小樂卻好像並沒有聽見安安的挑釁,隻是牽著煙兒另一隻手安穩地等著煙兒的動作,理也不理安安。煙兒看著兩個女兒之間的互動有些擔憂,但想著稍微有些競爭,對兩個孩子來說也是成長的好時機,就沒有插手她們之間。


    過了一會兒,小廝進來稟報馬車已經備好,煙兒點點頭,帶著兩個孩子坐著馬車進了宮。一路上,兩個孩子實在抵不住沉沉地睡意,東倒西歪地一直睡到她們必須換了轎子。


    來到皇後的宮門口,小宦官並沒有讓她們費什麽工夫就進了殿中,皇後並沒有在殿中,一個大宮女領著幾個侍女笑意盈盈地奉上茶盞和小點心,說:“娘娘這會兒有些脫不開身,聽說您來了,趕緊命我來說明情況。娘娘說了一會兒就來,請您先喝些茶,用些點心。”


    煙兒第一次來到後宮,表現的有些局促:“沒事,沒事。娘娘剛剛掌領後宮,忙些是正常的。等什麽時候娘娘忙完了麻煩您再通報一聲。”


    “哎呦,”大宮女笑著說:“這話奴婢可就不敢當了。娘娘一會兒就來了,請您自便。”說完就帶著侍女們退下了。


    安安瞪著大眼睛,不安分地到處踅摸著,讓在旁邊侍候的侍女宦官都暗自大呼辛苦;小樂倒是老實了許多,隻是坐在椅子上,不東張西望,盯著自己的茶杯,發起了呆。


    馬皇後進到殿中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徐夫人來了?真是不好意思,這進了宮,大事小情的都要我拿個主意。一時半會兒忙過頭了,還請夫人原諒。”


    聽見,馬皇後的聲音,煙兒趕緊起身:“妾身攜安安和、小樂給皇後請安。”


    安安和小樂也有模有樣地給馬皇後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


    馬皇後捏著帕子掩著嘴笑道:“怎地幾日不見倒還生分了呢?快起來!”


    三人起身卻不敢坐下,隻是弓著身子聽馬皇後說話:“安安和小樂都這麽大了?喲,真是女大十八變哦。你們還站著做什麽,快坐下吧。大春兒,快給徐夫人她們上點熱乎的茶來。”


    剛才那個大宮女又領著人給她們換了新茶,又聽著馬皇後一個人絮叨了一會兒,煙兒終於有幾分坐不住了:“娘娘!”


    “怎麽?”馬皇後有些疑惑地看向煙兒,心裏卻有幾分篤定,這粗婢子終於坐不住了,我倒想看看這婢子想做什麽。臉上浮現一絲微笑,問道:“徐夫人有什麽事?”


    話一出口,煙兒就有些後悔,隻得硬著頭皮說:“娘娘,天下已定,前朝後宮已經一片安詳和美,幾位皇子年歲也是不小了。您,可有什麽打算?”


    馬皇後聽到這裏,優哉悠哉地端起茶碗,沿著杯沿輕輕把茶水吹得不再那麽滾燙,輕輕地抿了一口:“徐夫人,你問這些做什麽?”


    煙兒有些尷尬,臉漲得通紅,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安安看見煙兒的表情,向著皇後行了一禮:“娘娘恕罪,母親為我們的婚事茶飯不思,寢食難安。還望娘娘諒解。”


    馬皇後微微頷首,頗有同感地說:“哎呀,可不是,最近這些孩子們都長大了,這婚事也是要早點定一定了。”


    煙兒眼睛一亮,卻是不敢再多言,又聽見馬皇後問道:“那徐夫人,可有什麽好的意見嗎?本宮想聽聽你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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