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甄勤奮一直都在努力的學習工作,已經26歲了,還沒有考慮談戀愛,更沒想過結婚生子。家裏麵就催促著他去相親,說別人家孩子這麽大,孫子都抱上了。父母想要帶孫子,他很理解。可是,他也覺得自己很奇怪,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談戀愛的衝動和想法。父母開始漸漸擔心他是不是不正常。


    他們哪裏知道,在他十六七歲的時候,遇到過一個女生,她非常的可愛,有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可愛的鼻子,小小的嘴唇,一張漂亮的蘋果臉,頭發永遠都是剪著齊耳的短發,覆額的劉海。


    他很喜歡看她微笑的樣子,看她說話的樣子,看她走路的樣子,看她讀書的樣子,看她玩耍的樣子。


    這位女生注意到有個男孩子常偷偷看她,主動地走向他,特別明白的說道:“你總是在看我。”一雙大眼睛,烏黑的瞳仁,就那樣看著他,他窘得臉通紅,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快要從胸膛裏麵跳出來。他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道:“你漂亮,我就是想看你。”


    女生見他這樣說,嘴唇漸漸揚起笑意,說道:“你喜歡我對嗎?”


    甄勤奮有些僵直的點點頭,感覺自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可是頭卻如蚊子擺尾一樣微不可見的。


    女生很真誠地說道:“那我們就交個朋友吧。”那天,天氣晴好,陽光溫和得就像母親溫柔的雙手輕撫著肌膚一般,她的笑容就像春天裏剛剛盛開的鮮花,她的眼睛就像最皎潔的月亮。


    在他的世界裏,萬物都是由線條組成的,人也是線條組成的,而且是很簡單的線條,比如人字,大字,或者就是一橫一豎。那一刻,他晃然明悟,生命不是用線條可以勾畫的,它有一種無言的美好,其中的奇妙、美妙、奧妙,讓人難以窺探,無窮無盡。


    每次放學,他都在學校外牆東北角很少有學生出入的地方等她。每次他都不需要等太久她就出現了。他們一起在小路上走著。


    以前,他走過一次,隻覺得荒涼而靜寂,可是現在每一次走過這裏,他都覺得這一條小路上有著無數鮮活的生命,深綠的野草匍匐在石頭沙子泥土混合的地麵上,頑強地生長著,其中有螞蟻往來。快下雨的時候,成群成群的像赴征的軍隊,軍紀嚴整,氣勢磅礴;天氣晴好的時候,就有幾隻螞蟻悠閑的在其中散著步。直徑零點幾厘米的黃色小花或疏或密地灑在雜草叢中,頑強地生長著,嬌小而豔麗。墨綠的蔥蘢的樹葉間牽掛著蜘蛛網,有時候會看見蜘蛛在上麵,有時候卻不見蜘蛛,不知道去哪裏玩耍了。雨過之後,網上掛滿了滴滴漂亮的雨珠,就像一串串水晶項鏈。他多想要把它戴在她的脖子上,一定很漂亮。


    他以為日子會這樣一天一天過下去,理所當然,順利成章。直到有一天,他獨自一個人走在這條給他的生活帶來無限美好的路上的時候,他才覺得有的東西是永遠抓不住的,那些過往的日子一去不複返。她走了,帶著她青春美好的生命走了。


    他多麽希望這隻是他偶爾在一頁紙上看到過的別人的故事或者是哪位作者杜撰的,或許他會有一點點的傷感,但他還是會把它看成是兩條相交的線,一條實線,一條虛線。可是不是,他多麽痛苦,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每一次呼吸都在顫動,都在悲傷,痛得無以複加。他好想讓這段美好的回憶永遠不要存在,他好想抹去它,可是他又不想,他寧願這樣痛苦著。


    很多年過去了,他甚至不記得她長的什麽樣子了,多麽無情,多麽悲傷,多麽冷漠,他以為他定會坐化此生。可是不然,那一天,他覺得是一個很平常的一天,當她轉過頭來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胸口一窒。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呼吸,是不是已經不存在了。他好奇的急迫的想要知道她是誰,他向別人打聽,可是這似乎讓她很不高興,當他靠近她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冰涼的心,像木頭一樣的身體,居然有了反應,如火一樣的炙熱火一樣的溫柔。他懷疑自己,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這樣的,他以為自己可以平淡下來。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一分一分的過去,一秒一秒的過去,他感覺自己是不可以平淡下來的,不可以平靜下來的,他決定要做什麽,他決定行動。


    終於,他找到了這裏,他就在這裏等著,等了半天,每一次下課的時候,他都會更加專注的看操場上的每一位同學,他想他一定可以看到她的。上課了,操場上沒人了,他沒有看到,他有一點點失落,可是沒放棄。他告訴自己,他一定要見到她。


    下課了,顏良良走到門口,就被王嘟嘟給叫住了,王嘟嘟一臉誠懇,請求道:“顏良良,這道題我已經思考了三天了,可是,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做,你能幫我一下嗎?”那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似乎覺得如果不能解出這道題,他就會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顏良良拿過題來一看,難度是挺大的,自己可能要半個小時才能做出來,而肖伯克可能五六分鍾就會做完。她想把這事推給肖伯克,可是又一想,他說他思考了三天都沒有做出來,如果肖伯克五六分鍾就做出來了是不是會對他造成很大的打擊呢?她可不想看到這麽個胖嘟嘟可愛而善良的男孩子再一次爬到頂樓上去。


    她耐著性子,對他說:“這道題你讓我看一下,我可能也要看個一個多小時吧,然後我們再一起做好嗎?”


    王嘟嘟見她有拖緩的跡象,攔在她的麵前,說道:“顏良良,你就幫幫我吧,我都已經思考了三天了,我一定要做出這道題。”


    顏良良看他這樣子,再次把題拿到麵前看了一下,點點頭說道:“好吧。”說著回到自己的座位,王嘟嘟屁顛屁顛的跟在她的身後。


    盧豔華看王嘟嘟就像個跟屁蟲一樣,心裏不屑,對莫精薇說道:“你看那個王嘟嘟黏著顏良良那樣,就像貓兒聞著魚腥味一樣。”


    莫精薇聽她這樣說,瞟了一眼顏良良所在的方向,說道:“讓他們去吧。”


    盧豔華看莫精薇一副淡漠的樣子,心裏麵恨恨的,她一直記恨著顏良良上次用蜘蛛把她害慘了,心生一毒計,說道:“我覺得,不能這麽放任她,王嘟嘟跟顏良良好,又因為顏良良的關係,王嘟嘟又跟肖伯克兩個走得很近……”


    盧豔華與莫精薇咬了很久的耳朵,聽到後麵,莫精薇的嘴角漸漸露出一絲笑容,再次瞟了一眼顏良良所在的方向。此時顏良良正在思考著王嘟嘟請教她的題,思考了好一陣兒,就開始與王嘟嘟邊討論邊為他講解。


    甄勤奮在學校門口站了一上午,中午的時候找了個地方吃了點飯,又到門口去守著。


    這時候門衛走過來對他說道:“小夥子,你找什麽人呢?”


    甄勤奮本來是想在人群之中看到她,想自己親自找到她,可看門衛來問自己,就說道:“我是想找一個叫顏良良的女同學。”


    門衛想了一會兒,說道:“我們學校沒有一個叫顏良良的人啊!”


    甄勤奮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抵觸心理,心裏麵想道:“不可能呢,她明明在這裏上學。”遂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門衛,他矮瘦個,年紀起碼得五十五以上了吧,每天進進出出那麽多的學生,他哪裏會清楚顏良良是誰呢。禮貌地淺淺一笑,走開去。


    門衛見出了他不相信自己所說的,也就回去了。


    一整天,他沒有看到她,他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尋找她,他決定進到學校裏麵去問問老師,問問那些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學生,他想應該可以問到。他本想以一種感性的浪漫的方式看到她,遇到她,看來這一條是行不通的。他打算尋求理智的方法去找她,第二天,他進到了學校。


    肖伯克不曾想到他會走到學校裏麵來,他不知道門衛是怎麽放他進來的,他不能任由他這樣。


    他和幾個同學仿是不經意的從他麵前路過。


    甄勤奮一眼就看出了肖伯克就是那天模型展上的那個人,他跑到他的麵前,說道:“你好,我叫甄勤奮,那次在模型展上我們見過的。”


    “還有顏良良。”肖伯克心裏想著,“我當然知道。”麵上卻是露出一副有一些驚訝有一些不解,說道:“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甄勤奮說道:“我找顏良良,她有東西在我這裏,我要轉交給她。”


    肖伯克在他的身上逡巡了一陣,似乎在問他:“你有什麽要交的東西?


    甄勤奮的腦子頓了一下,找這麽一個理由,真是太矬了。


    “她不在這所學校。”肖伯克說完,擦著他的身子過去了。


    甄勤奮聽他這麽說,心裏麵還是不相信,他明明就打聽清楚了,顏良良就是在這所學校讀書,怎麽會不在這裏呢!他決定再找人問問。


    這時候一個帶著眼鏡的梳著規規整整頭發,穿著職業套裝的中年女性走了過來,說道:“聽我們班的男同學說,你在找顏良良。”


    甄勤奮聽她這樣說,覺得大有希望,說道:“是的,我是來找她的,請問她在哪個班?”


    中年婦女帶著淡淡的微笑,說道:“這個學生,成績非常好,每次有什麽露臉的活動,她都不來參加,為人很老實低調,我們做老師的,都喜歡這樣的學生。可是她在這所學校沒有讀多久的書,就轉走了。我們都很舍不得她。我問過她的家長,問他們幹嘛在這學校沒有多久就走了,這是為什麽?她的父母說要送她去國外讀書,作為她的班主任就隻好批準了。她呀跟我的女兒差不多大,她們關係也要好。我把她看作我的女兒,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回來看我,對了你是他的什麽人呢?”班主任趙老師自顧自地說著,一臉的不舍。


    可是她哪裏知道甄勤奮此時的心情,像是虛無的漂浮在沒有著落的空間裏麵一樣,無所依從。跳動的心漸漸冷卻,變得冰涼,似乎耳朵裏麵聽到她在說什麽,卻嗡嗡的聽不清楚,心裏麵想著:她就這樣走了,她真的走了,見不到她了。寞寞地轉身而去。


    趙老師見他就那樣走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便不再去理會他了,轉身向辦公室走去。


    肖伯克一直見甄勤奮出了學校大門,再也見不到了,才從剛才他們談話的地方的旁邊的這個教室裏麵走出來,奔向趙老師,快步走過去,趙老師轉過頭去,見到肖伯克,著實生氣,生氣道:“你在學校裏麵什麽都沒有學會就學會了撒謊,並且還是教你的班主任撒謊。”說實話,趙老師的內心深處確實有些生氣,居然被自己的學生教唆著去撒謊。


    肖伯克奔到趙老師身邊,說道:“趙老師你別生氣,你知道,我以前在美國呆過,你女兒去美國參加比賽的事情,我一定會辦得妥妥的。”


    趙老師聽了他這話,心裏麵才舒坦多了,說道:“好了,回教室去吧,快上課了。”


    進到教室裏麵,肖伯克看到顏良良還在為王嘟嘟講題。她把這道題給王嘟嘟講了無數遍,一節課下課,第二節課下課,講得她心裏麵著實不耐煩了。可是她還必須得耐著性子,可千萬不能讓王嘟嘟覺得他自己是多麽的笨。


    王嘟嘟見肖伯克進來,向他眨了一下眼睛,肖伯克的嘴角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手微微抬起,在身前快速地比了一個ok的手勢。


    王嘟嘟的心裏麵可是有莫大的喜悅,覺得與肖伯克同仇敵愾,站在同一戰線上是一件多麽光榮多麽偉大的事情,現在他們是同一戰壕裏麵的生死戰友。肖伯克這個人雖然表麵跟大家相處得很融洽,很有禮貌。可是在骨子裏麵,他是不願意與同學們靠得太近的,總讓人有一種不可名狀的距離感。就是因為有了這一層比較,王嘟嘟就更覺榮耀了。


    肖伯克看了一眼顏良良,見她眉頭微鎖,顯然是在耐著性子,心裏麵想著,看我怎麽好好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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