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猷搖頭,心裏隻覺這丫頭也實在欠揍,“這事要說起來,還真是三小姐自己惹的禍。


    屬下從那些人口中得知,三小姐曾經以一千兩銀子的高價,賣給懷安王府的阮側妃一棵草藥,用來治療她哥哥的斷手。


    結果,那藥沒有任何效果。


    阮側妃覺得自己被騙了,所以才要找人殺她!”


    懿軒聽完,神情有些哭笑不得,“一千兩?她可真敢要!而且還是假藥,她可真能耐!”


    皇帝的反應在意料之中,子猷頓了頓,又說:“護衛去拿人的時候,還碰到一個人,若再晚一步,可能一個活口都留不下了。”


    懿軒眉頭一挑,問:“誰?”


    子猷無奈回道:“人沒追上,也沒看清楚長相,隻知道武功很高,但是不知為何要插手此事?如果不是暗中保護三小姐的,那就也有可能是江湖尋仇。”


    懿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還有幾個活著的?”


    “都死了,護衛們趕到的時候,隻有一人尚有氣息,好歹問出了這些,那人就斷氣了。”


    懿軒思量再三,還是覺得那個人的出現,極有可能是個巧合。


    如果他是桑梓的護衛,那在護國寺的時候,她幾次差點死在大夫人母女手上,他不可能不現身相救。


    若是江湖恩怨,懿軒是沒興趣多問的。


    因此他便轉了話題問:“桑桓呢,派人去通知了沒有?”


    子猷回道:“已經派人去通知了,想必很快就過來了。”


    懿軒點了點頭,坐下來慢慢飲茶。


    目光所及府裏那一湖碧荷,挨挨擠擠,青翠養眼,荷葉隨風翻動若碧浪翻滾,荷花亭亭,含苞待放,若小姑娘嬌羞的麵龐。


    正是一年中,荷花最盛的好時候。


    麵對這樣的美景,很容易就讓他想起了那次桑梓泡的“君子茶”,那樣好的茶香,以至於他回宮之後,時不時都會想起她那巧妙的心思。


    桑桓進到亭子裏的時候,就看到皇上正對著這一湖風荷出神,手裏舉著的茶杯湊在唇邊,似乎是在享受茶香。


    子猷低聲提醒道:“皇上,桑大人求見。”


    懿軒放下茶杯,回頭就見桑桓靜靜立在階下,正在等待傳召。


    他居高臨下的轉過身來,隻那一眼,已經驚的桑桓差點繃不住的跪了下去。


    他其實並無苛責之意,隻是久居上位,積威之下,哪怕心情最平淡的時候,眉眼間依然慣常的帶著些許淩厲威嚴,這對不熟悉新帝的桑桓來說,便以為是今天的事,惹的皇帝不悅了。


    他心裏惶恐不安,戰戰兢兢的站在階下,大氣都不敢出。


    桑桓深知當今天子行事果絕,極有手腕,且不似先帝那般寬和仁厚,隻要不是謀逆,每每法外必還有餘恩。


    可懿軒對手足之間的情分就極為淡薄,也許是多年前蕭琪的那次逼宮徹底冷了他的心,自此幾個兄弟皆不得他重用,這從幾位王爺的封號上,也可以窺見一斑。


    先帝共有五位皇子,大皇子因著謀逆被囚禁,死於宮中的一場大火;三皇子蕭珩,被皇帝賜封忠恪王。


    何為忠恪?忠誠,恪守本分!


    這是封號,也是警告!


    五皇子蕭瑢多年前因著謀害公主,被懿軒親手推下假山摔死。


    惟有二皇子蕭玧,乃沐太後自冷宮中親自接生的,蕭玧生母辛常在那時地位卑微,為了保住兒子的性命,處處忍讓,且從不讓蕭玧有任何出眾之處。


    蕭玧自己也喜歡這種淡泊無為的生活,因此被封為逸安王。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少年天子要立威,要獨攬大權,對反對他的人自然不會手軟。


    龍顏不可侵犯,這幾年正是皇帝拿出頭鳥立威警示眾人的時候,因此桑桓很怕觸了天子的逆鱗,連現下的官職也保不住。


    他站在階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稱呼。


    片刻踟躇之後,他深吸了口氣,恭恭敬敬的作了個揖,穩穩道:“微臣見過王爺,小女年幼,若是哪裏得罪了王爺,還請王爺海涵。”


    路上他曾問過,得知桑梓在逸安王府,但是來人也並不知道太多內情,且也不敢透露太多,所以桑桓以為是桑梓惹了什麽麻煩。


    懿軒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意,既然不是桑家有人想要她的命,他也就沒什麽可交代的了。


    本著大事化小的心態,她一個女孩子被人綁了這種事,說出去也不雅,還有可能會有損她的名聲,懿軒想了想,把原本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轉了話題笑道:“本王叫你過來,倒不是因著令千金的什麽事,而是有件事想要請教桑大人。”


    “不敢,王爺有什麽問題,微臣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桑桓這隻老狐狸,自打進了逸安王府就沒有抬過頭,始終恭恭敬敬的彎腰做出一副謙卑萬分的樣子。


    當然他心裏也有他自己的盤算,皇帝派去的人,說的是逸安王有請,那這涼亭裏的,就必須是逸安王。


    就算他日真的被皇帝召見,提及今日,他依然可以請罪說,當日未敢直視天子容顏,如此兩人都不會覺得尷尬。


    當然,皇帝不說,他也絕不會愚蠢到主動提起。


    此舉,更重要的是成全了皇帝的顏麵。


    懿軒重又轉過身去,隻留給桑桓一個側影,笑道:“桑大人祖籍青州,本王聽說那裏出產一種極好的雪花石,本王想要幾塊做觀賞用,不知桑大人可否幫著物色幾塊好看些的。”


    桑桓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緩緩的落了回去,這會子臉色也好了許多,忙應道:“不過是雪花石而已,微臣定當盡心為王爺挑選幾塊形狀絕佳的供王爺賞玩。”


    懿軒點了點頭,忽又想起那桑家要出新後的傳言來,心裏莫名就有些不舒服。


    他沉吟再三,還是沒有提及桑梓的事情,隻說:“本王今天還有事情,那就不多耽誤桑大人的功夫了,讓管家送客吧。”


    “是,那微臣就告退了。”


    桑桓恭恭敬敬的又行了個大禮,這才跟著逸安王府的管家退了下去。


    子猷看著桑桓離開的背影,不解的問:“皇上,為何不把桑梓姑娘今天遇到的事情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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