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轉頭給王妃遞了個眼色,王妃猶豫了一下,還是有些不自然的說:“是,這草藥確實是人家尋來要賣給我的,價錢還未談好,想不到阮側妃就先來搶東西,你的消息倒是靈通。”


    阮側妃冷笑,“可我怎麽聽說是王妃花了一千兩銀子買來的呢?”


    “是定了一千兩,可錢還沒付呢。”桑梓繼續耍賴,麵對這種理直氣壯搶東西的人,她就是打心底看不慣。


    耍賴是吧,誰不會似的。


    她將那裝著紫蓮草的小盒子又在阮氏麵前晃了晃說:“可是我現在不想賣一千兩了,我看這位貴人您穿的如此體麵,想必是個十分有錢的,這樣,我也不多要你的,你就給三千兩就行了。”


    阮氏目光一跳,伸手就要來搶,卻又撲了個空。


    被人這樣戲耍,阮側妃惱羞成怒,對著自己帶來的人下令道:“還愣著幹什麽,把這個胡攪蠻纏的臭小子給我拿下!”


    簡兮這時候也上來幫忙說:“怎麽,你們這是要仗勢欺人嗎?王爺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乃是百姓口中公認的正人君子,若是因你壞了名聲,你承擔的起這樣的罪名嗎?”


    阮側妃質問:“憑什麽你賣給王妃一千兩,賣給我就坐地起價獅子大開口的要三千兩?難不成王妃的銀子還能一兩當三兩用嗎?”


    桑梓搖頭,對於這樣臉皮厚的女人,她就是要故意整治她一下,氣死她活該。


    “我的東西,賣給誰,賣多少錢,是我說了算,你不要就拉倒。走出這王府,我還可以一口價賣五千兩,甚至一萬兩,你管得著嗎?”


    “你!”


    阮側妃被她氣的不行,又轉而去求助溫景略,“王爺,您看這事怎麽辦,這小子純屬想訛人,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奸商如此無禮,王爺還不命人將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子趕出去嗎?”


    王妃搶先冷聲問:“趕出去?阮側妃你可想好了,人一走,就算是花一萬兩銀子,這藥也再無處可尋了。”


    阮氏都要讓桑梓給憋屈死了,當著王爺的麵,她不能用搶的,可用三千兩銀子去買這棵草藥,值不值且不說,首先被人拿捏住,這麵子上就下不來。


    “王爺,那您說怎麽辦,妾身聽您的。”


    溫景略不怎麽在意錢財上的事,他現在隻想趕緊息事寧人,便吩咐人說:“去拿銀票吧。”


    阮側妃白了桑梓一眼,多少還是為自己的小心思能得逞而暗自得意,所以也不再跟她計較。


    可桑梓卻不想讓王爺覺得她在訛他的銀子,想了想,便又跳出來說:“阮側妃,不如這樣,如果你用你的私房錢來買我的藥,我一千兩銀子就可以賣給你,但如果你要讓王爺來付這筆銀子,那就三千兩沒得商量了。”


    桑梓這不是在妥協,而是在將軍,她就是要故意刁難阮氏,看她會怎麽選擇?


    果然阮氏臉色一沉,頓覺尷尬萬分,私心裏,她是不願出這筆錢的。


    她出身不高,能有今天其實全仗著那個對王爺有恩的哥哥,一千兩對高門大戶出身的王妃來說,也許不算什麽,可是對她來說,就是一個不菲的數目。


    一千兩啊,讓阮側妃割肉似的疼。


    王妃輕蔑一笑,並不出來解圍。


    溫庭蘊坐在廊下,嘴角噙笑,目光柔柔的看著院中那個刁蠻且又古靈精怪的女孩子,他知道那棵紫蓮草就在她的袖中,大概她就是想替自己出口氣,教訓一下阮側妃吧。


    一念至此,心裏便如有暖暖的溪流淌過,看著她的目光越加的溫軟明亮了。


    事到如今,溫景略也看出來了,人家八成是不願把藥賣給阮氏的,他私心裏自然是更心疼自己的兒子,然而大義麵前,他卻不得不將這顆草藥割讓出去。


    阮氏見王爺不開口,隻好一咬牙道:“好,我給你一千兩,但願你能有福氣消受得起。”


    很快,派去拿錢的婆子便將一遝銀票取了回來,阮氏接過來,卻又怎麽都舍不得遞出去,好容易下了決心要給桑梓,卻遲遲不肯鬆手。


    直到桑梓懶得再跟她拉鋸一般扯來扯去,猛地用力將銀票給抽了出來,阮氏才心疼的捂著自己胸口,深吸了幾口氣喝道:“藥呢,還不拿來!”


    那樣小家子氣的舉動,讓一向端莊的王妃,都忍不住露出一個鄙夷的神色。


    溫景略臉上也略覺尷尬,覺得這個阮氏還真是上不得台麵。


    桑梓將那裝著紫蓮草的木盒遞到她手裏,又趕忙補充道:“東西可以給你,但我不保證是否真的能夠治好你哥哥的胳膊。


    畢竟他那條斷手已經受傷很多年了,還能不能醫治這個神仙也難說,到時候沒有療效,你可不要說我賣假藥給你。


    當著王爺的麵,我把話說清楚了,以後你可不要再來尋我的麻煩。”


    “知道了,像你這種奸商,就該拉出去一頓板子打死!”


    阮氏得了藥,帶著人氣衝衝的走了。


    溫景略回頭歉疚的看了兒子一眼,無奈歎息一聲,也垂首轉身走了。


    隻有王妃神情落寞的站在那兒,淒然道:“她哪裏是為了她哥哥,根本就是不想讓庭蘊再有站起來的機會。”


    秋月這時候卻跑過來,急的臉色赤紅,拉著桑梓的衣角問:“桑梓姑娘,你一定還有辦法替二少爺找到良藥的對不對?您剛才其實可以堅持不賣那藥啊,就如你所說,藥是你的,你不賣又有誰能強迫你呢?”


    她這話本是懇求,說著說著,不覺就帶了幾分責怪之意,顯然是真急了。


    桑梓故意逗她,嘀咕道:“一千兩呢,不賣留著幹嗎?”


    “你,你眼裏怎麽可以隻認錢,枉我們都把你當朋友,你不配!”


    桑梓見她那副要與自己絕交的架勢,不敢再繼續跟她玩鬧下去,她也是怕了秋月的這個燥脾氣,忙給簡兮使了個眼色。


    簡兮噗嗤一笑,拉著秋月往小廚房走去,勸道:“好了,我家小姐是那種見利忘義的人嗎,你家少爺的藥在這放著呢,誰也沒有搶走,趕緊去煎了吧。”


    王妃是聰明人,當下似乎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拉著她的手問:“是不是有多餘的,你就順便賣給了阮側妃一棵?”


    桑梓簡單的給王妃解釋了一下,又說:“我不是貪圖她的錢財,就是有些氣不過。”


    王妃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你這個丫頭,真是,讓我說你什麽好呢?時候不早了,不如你就留下來陪庭蘊一起吃午飯吧,你喜歡吃什麽,我讓小廚房去給你做。”


    桑梓知道王妃這樣說,便是沒有生她的氣,忙道謝婉拒,“王妃的好意本不該推辭,隻是我還有點事情要去做,隻能辜負王妃的好意了。”


    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含感激,和藹道:“沒事,來日方長,以後我們還有的是機會。”


    桑梓和溫庭蘊一起送了王妃出去,才走了幾步,碧螺便已按捺不住,十分解氣的拍手說:“王妃,今天徐側妃要是知道被桑梓姑娘給耍了,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麽樣呢。”


    王妃卻轉頭對夏嬤嬤說:“這樣的性子在王府做世子妃,倒是很合我的心意,這府裏沒一個好相與的,性子柔懦壓不住人可不行。


    但若是做側室,就有些太強勢了,我雖然十分喜愛她,可這出身終究是個邁不過去的檻啊。”


    夏嬤嬤笑道:“王妃想的太多了,我看這丫頭雖然性子刁了些,但也不是那種滿肚子陰私之人,以後的事誰又說的準呢,何況這王府裏不是還有您鎮著的嗎?”


    王妃搖頭,“我看庭蘊的心思都在她身上呢,未必肯委屈了她,我是怕這府裏再出一個阮側妃而已。”


    桑梓等著溫庭蘊服了藥,這才起身告辭,臨走又囑咐他說:“不要偷懶啊,每天的鍛煉還是必須的,另外,筋脈舒張可能會導致你的小腿有些疼,你應該能忍受的住吧?”


    溫庭蘊挑了挑眉,像是被人看輕了般,很不高興的說:“男子漢大丈夫,哪會連這點痛都受不了,將來我可是要帶兵打仗的。”


    有了希望的痛苦,再痛,心也是充滿了期待的。


    “太平盛世,用不著你去拚命,還是老老實實做你的富貴少爺吧。”


    兩個人正打鬧著,見秋月端著茶進來,臉上有些訕訕的,趁著溫庭蘊不注意,紅著臉對桑梓小聲賠罪說:


    “三小姐,剛才是我太心急了,言語中難免有些過分了,還請您見諒,不要跟我一般見識。”


    桑梓哪裏會跟她計較什麽,吹著手裏的茶笑道:“你泡的茶可真香,有你照顧他,我放心啦。”


    秋月眼睛一亮,像是得了什麽默許般激動的紅了臉,那雙水靈靈的眸子羞答答的瞥了溫庭蘊一眼,低著頭跑了出去。


    桑梓知道秋月將來必然會是溫庭蘊的側室,但這和她也沒什麽關係。


    她出來的時候,溫庭蘊堅持送她到門口,依依不舍的拉著她的衣角問:“梓兒,你剛才跟母妃說你還有事,是要去哪裏做什麽?”


    桑梓其實就是想趁著不必著急回桑府的這個空檔去街上逛逛,但這樣告訴溫庭蘊,他肯定會難過,行走不便的人聽到人家去瞎逛,心裏肯定會不好受。


    所以她便扯謊說:“我要去幫我祖母買點新茶,但新開的那家茶莊又不順路,回家晚了怕不好交代。”


    溫庭蘊忙道:“那你快去吧,我知道你在桑家生活的不容易,別再惹你祖母不高興又要罰你。


    梓兒,等我的腿好了,我……我,反正以後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少年心事臉皮卻薄,終究是有些難以啟齒,隻不停的偷眼去瞧她,好像很希望她能明白他在說什麽。


    但桑梓卻頭也沒回,就那麽揮了揮手,帶著簡兮大大咧咧的走了。


    溫庭蘊在背後噘著嘴,輕聲哼道:“沒心沒肺的丫頭,真傻。”


    說完自己又笑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榮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嵐月清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嵐月清辰並收藏榮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