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瑾其人,在末世前的傭兵界就是威名赫赫的人物,他自己組建了一隊傭兵,雖然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是以一敵百的頂尖高手。委托給他的任務,不管難度多大,他都能完成,數十年來保持了不敗的記錄。說他的名字,也許認識的沒幾個,但說到他的代號‘毒狼’,在黑白兩道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陸振軒能將他聘來給自己兒子當兩年保鏢也是走了狗屎運。隻因有一次陸振軒去某國談生意,無意中善心大發,看在都是同胞的份上,花錢贖了當時被該國恐怖組織擒獲的幾名C國人,巧的是,這幾人正是賀瑾的隊員。賀瑾找到陸振軒要人時,陸振軒著實驚喜的幾天睡不著覺。知道無法招攬賀瑾,他腦子一轉,幹脆拘著賀瑾給自己兒子陸雲當保鏢。


    這當然是大材小用。但是賀瑾做人很有原則,欠下的人情必定要還,更何況是幾個兄弟的救命之恩,當保鏢是手到擒來的事,他不會拒絕。賀瑾來了,他的隊員自然也不會放下老大不管,也跟來了京都,偶爾幫陸振軒解決麻煩算是還債。


    拘著賀瑾就是拘著毒狼傭兵隊。陸振軒這筆買賣賺大了。


    龔香怡不但知道賀瑾不為人知的過去,也知道他的未來。她對賀瑾的印象太深刻了,想忘都忘不了,因為賀瑾未來將是異能者中的頂尖高手,連宋浩然都曾差點死在他的手裏。


    上一世,龔父雖然掌控了一支軍隊,但卻沒有自己的基地。他們一路逃亡,先是加入了鄰省的某個基地,後來該基地被宋浩然的堂哥宋浩軒收服,龔家的勢力被宋家吞並,龔父也在這個時候生病去世。


    賀瑾就是當時宋浩軒最得力的屬下之一。因兩家對基地的爭奪,賀瑾奉命截殺宋浩然。宋浩然不敵,命懸一線,若不是林文博關鍵時刻帶來證人,策反了賀瑾,宋浩然肯定會死在他的手裏。


    賀瑾被策反以後,和林文博、宋浩然聯手殺掉了宋浩軒,掌控了宋家的基地。但是他並沒有貪戀基地的權勢和物資,反而帶著自己的屬下離開了,組建了自己的勢力,從此與基地再沒有來往。


    後來,林文博和宋浩然奪得‘淨土’,準備建立當時C國最大的基地時,賀瑾卻突然找上門來,大有爭奪基地掌控權的意思。當時他的勢力已經相當驚人,與林文博和宋浩然有分庭伉禮之勢。


    正因為賀瑾的攪局,林文博才會忙的焦頭爛額,而龔香怡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出走並身亡的。後來基地之爭誰輸誰贏,龔香怡並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賀瑾此人隻能為友,不可為敵。


    賀瑾心性冷酷,手段毒辣,除了自己的隊員,絕不輕信他人。但是他為人處世卻又極有原則,如果入了他的眼或與他有恩,哪怕豁出性命,他也一定會傾力相助。所以說,賀瑾這個人很好相處,卻又很不好相處。


    垂頭,默默搜索有關賀瑾的記憶,龔香怡眸子裏滑過一道精光。雖然不明白本該北上的賀瑾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但是這個基地也是記憶中沒有的。她改變了既定的曆史,某些人的命運當然也會受到影響。蝴蝶的翅膀已經煽動,龔香怡迅速平複心底的驚訝,暗自竊喜起來。


    這一回,她一定要拉攏賀瑾,讓賀瑾為自己所用。現在的賀瑾還未經曆過同伴的背叛,心性還未像上一世那樣放辟邪侈,不容人接近,她招攬到對方的可能性很大。


    打定主意,再抬起頭來時,龔香怡臉上的冷漠和疏離盡皆消散,露出了極具親和力的甜美笑容。


    賓客都到齊了,菜肴也由後勤人員一一擺上桌,不精致,都是最常見最普通的菜式,但分量很足,濃鬱的香味隨著蒸騰的熱氣飄散開來,刺激著人的味蕾。在末世能夠吃上這樣一頓家常便飯,那簡直是一種奢侈。


    在外奔波了兩天的眾人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暗慶幸自己的好運。跟著龔少,既有安全感,又有肉吃。


    龔黎昕盯著自己麵前的一盤糖醋魚,本就圓溜溜的貓瞳睜得更大更圓了,其間還閃爍著灼灼的亮光,極為熱切。


    看見他的饞樣,宋浩然先是覺得好笑,末了心髒隱隱作痛,臉色也陰鬱了下來。流落在外的兩天兩夜,不知道黎昕受了多少苦,恐怕連停下來安生吃頓飯,睡個囫圇覺也難吧。


    和他想到一起的還有林文博,林祖父,龔父等人。三人不約而同看向小孩,眼底莫不帶著心疼的神色。


    “大家吃吧,不用客氣,吃完了還有,管夠。”瞥一眼小兒子的饞樣,龔父立刻拿起筷子,笑著說道。


    眾人齊聲應諾,迫不及待的端起碗開吃。


    賀瑾本想坐到龔黎昕的身邊,但宋浩然和林文博極有默契,第一時間就占據了龔黎昕左右的空位。賀瑾眸色暗了暗,退而求其次,坐到了他的對麵,也就是龔遠航的下首。


    坐在這裏也好,吃飯的時候還能看著小孩的臉,賀瑾默默想到。


    龔父見賀瑾氣度不凡,不卑不亢,半點沒有旁人的拘謹和慌亂,對他頗有好感,笑著問道,“你身上有股軍人的氣質,以前當過兵?”


    賀瑾點頭,態度畢恭畢敬,“龔首長好眼力,我以前在H國海軍陸戰隊服過役。”


    龔遠航是正規軍,眉宇間透著一股浩然正氣。賀瑾拿不準他會不會對雇傭兵有反感,因此並不敢據實以告,隻好報了一個曾經雇傭過他的軍隊的名號。說來也怪,他縱橫海內外那麽多年,軍政兩屆的大人物見過無數,但能讓他收斂滿身戾氣,恭敬以待的人就隻龔遠航一個。


    一想到龔遠航是黎昕的父親,他不由自主便想在對方心目中留一個好印象。


    龔遠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繼續問道,“你是H國公民?”


    賀瑾點頭道,“是的,入了H國國籍。這次回國幫朋友辦點事,沒想到碰見了世界末日。不過幸好回來了,正所謂故土難離,落葉歸根,越是艱難的時候,越想回到自己的祖國。”


    事實上,賀瑾是孤兒,孑然一身,又加之工作原因,居無定所,在哪個國家混,於他而言沒有任何區別。但他善於看人,知道怎麽說能得到龔遠航的好感。而且,他話裏的慶幸也是發自肺腑,幸好他回來了,不然也不會遇見龔黎昕,有這樣一段難忘的際遇。


    龔遠航聽到這話果然笑了,拍了拍賀瑾的肩膀以示安慰,兩人一個心有好感,一個刻意迎合,話聊的很投機。


    那邊廂,龔黎昕隻顧埋頭吃飯,一張小嘴鼓鼓囊囊,嚼吧個不停,半點沒有說話的空閑。宋浩然側首,微笑的看著他,不時幫他擦拭嘴角的油漬。見他碗裏的菜吃空了,立馬給滿上。


    “喏,你愛吃的鹽焗雞。”宋浩然站起身,隔了大半張桌子,給龔黎昕夾來一個雞腿。


    “糖醋魚,刺已經挑好了。”林文博微微一笑,把剔幹淨的一塊魚肉放進小孩碗裏。


    “紅燒獅子頭,味道很正。”林祖父也跟著添菜,末了慈愛的拍拍龔黎昕的頭。


    龔遠航見狀,也停下和賀瑾的話頭,一連夾了很多小兒子愛吃的菜進他碗裏,直到把他的碗填的滿滿當當快要溢出來才罷手。


    龔黎昕邊吃邊笑眯眯的道謝,一家人之間洋溢著濃濃的溫情。


    王韜看著看著眼眶開始泛紅,忍不住問道,“龔伯伯,軍隊什麽時候去城裏救援?我能跟著一起去嗎?我想去救我爸媽。”


    龔遠航表情柔和下來,溫聲說道,“好不容易逃出來,不能再讓你進去涉險了,你還是個孩子呢,救人的事有軍隊去做。我們現在全天都會派直升機進城,用熱源感應器搜索,有幸存者,我們一定會救回來。你家在哪裏,把地址給我,我讓人特別留意。”


    王韜感激涕零,連忙報上家裏地址。他其實也清楚,市中心如今是高危地帶,幸存者肯定寥寥無幾,但現實再殘酷也不能斷了他的念想。


    受到王韜感染,陸雲也有些情緒低落,期期艾艾的開口,“龔伯伯,你們什麽時候送我們回家?”一直沒能聯係上父親,脫離險境後他就開始心緒不寧。


    “隨時都可以出發,你們準備好了告訴我一聲就行。”龔遠航慈愛的開口。兒子平時很少和同齡人接觸,性格有些閉塞。他為此一直很擔心。沒想到世界末日了,兒子出去一趟竟然交了這麽多朋友,他這個做父親的很是安慰,自然要把他們都安頓好,不讓兒子難做。


    “謝謝龔伯伯。”陸雲大喜,一疊聲兒的道謝。


    “你們多留兩天吧,明後兩天我們基地要進行異能測試,你們不等測試完了再走嗎?”一直沒找到話題插嘴的龔香怡適時開口。


    龔香怡這話是對著賀瑾問的,本想以此引起賀瑾的興趣,但賀瑾眼眸低垂,表情冷肅,半點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賀瑾此刻有些鬱悶。他想給龔黎昕夾菜,但見龔家人一個接一個把小孩的碗蓄得滿滿當當,他沒有出手的機會,隻得不甘的作罷,轉而一心一意將小孩愛吃的菜式記在腦海裏。


    陸雲卻對龔香怡的話感到好奇,眼睛亮了亮。但憶起遠在京都,生死不明的父親,他臉上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沒了追問的興致。他如今的心情,用歸心似箭來形容也不為過。


    賀瑾也想盡早趕回去,一是為了償還欠陸振軒的恩情,二是擔心京都的兄弟。其實,他心底非常渴望留下來,陪伴在小孩的身邊,但是他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那個資格。等到他心無掛礙,又有足夠的實力保護小孩時,哪怕小孩驅趕他,他也不會離開。


    在小孩不顧艱險,跑出爛尾樓營救他時;在卡車頂部俯視小孩笑容璀璨的俊顏時,賀瑾的心底就不知不覺留下了小孩的烙印。他這條命是屬於龔黎昕的,他早已認定了這一點。


    見陸雲一行沒人搭理自己,龔香怡的笑容僵了僵,開始試著另外找話題和賀瑾攀談。


    見到龔香怡突然熱絡起來的態度,林文博眸色微閃,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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