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琳不是沒有想到過去死,就像每一次看到馬路上有快速駛過的轎車、貨車或者是大卡車,童琳不止一次的想一了百了的衝到馬路中央,結束自己這不堪的人生,可是,每一次她都在最後關頭放棄了。


    自殺?!這顯然是最快捷解決煩惱的方式,可是卻也是最懦弱的解決方式,童琳不想當懦弱的人,人生前十七年已經夠讓人奔潰,她不想在人生結尾的時候,仍然是讓人瞧不起的不堪選擇。


    生在何方她無法選擇,那麽死在何處,卻可以。至少,不可以隨隨便便選擇死在大街上,而且那樣的死法,一定很慘,可能身首異處,可能手腳分離,可能攔腰腹斷,反正總之死相一定算不上好,她不要那樣,她不想自己的身體有任何破損。


    在沒有找到更好的死亡方式之前,她還要好好的活著才行。忽然間,心裏閃過一個念頭,童琳就想起了顧政楠寫的那篇作文《活著》,“生活不隻是眼前苟且,還有詩和遠方,可是我不知道遠方在哪裏,所以暫且就讓我先苟且一會兒。浮生偷得半日閑,清茶一盞也醉人。我活著,我苟且的活著,沒有人在意我,那些我所在意的人,沒有人來問候我,那些我所珍視的人,可是我還是活著,死皮賴臉的活著,毫無存在感的活著,那些喧囂,是我失敗的號角,那些落寞,才是我在深夜獨自舐舔悲憤的真麵目。


    沒有人真正走進我,就像沒有人想要走進孤涼,我獨自攤開熾熱的胸膛,浪費著所剩無幾的熱量,直到最後的垂死掙紮,也沒有盼來那我所向往的臂膀。


    就此,我還是要活著,活著去嬉笑那不解的風情,活著去譏笑那所謂的不得已而為之的殘忍行為……”


    顧政楠寫的很憤然,而在當時,在顧政楠口齒不清的念著這些離作文主題很遙遠的文字時,教室裏除了毫無顧忌的笑聲,便再無其他,沒有人好好去讀顧政楠這篇算不上好中心思想的作文,可是童琳似乎讀懂了其中的一些東西,當然隻是很小的一部分,她好像走進顧政楠心房一樣的靠近著,聆聽著他心底真正的呼喚,那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去描述的情緒……卻是那麽的讓人心疼。


    童琳心一緊,卻覺更痛了。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慢,越來越無力……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活著,不管如何都要活著,都要不服輸的活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饑寒交迫的童琳在一家名為“粗糧細作麵食店”門口停了下來。


    這家店外牆磚是灰白色,裏麵貼著複古花紋的牆紙,座椅都是黃色木質的,雖然店麵小的離譜,裝修卻是很講究,裏麵的食客也是絡繹不絕,你來我往,很熱鬧。


    剛剛想要走進店門,童琳卻又停下了腳步,雙手在身上仔仔細細的上下摩挲了幾遍,才知道自己真的是窮途末路,除了一部手機和一張上網卡,什麽都沒有帶。


    放眼環顧四周,這是條很窄很長的街巷,轎車一類的交通工具是進不來的,電動車自行車勉強可以並行不悖。


    童琳發現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裏,不知道自己現在所在的這條街叫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走到這裏來,想來,這原邰市大的很,連她這個經常逛街,號稱逛遍原邰市大街小巷的童大小姐,也有叫不上名字的街巷。


    “姑娘,要點什麽?”店內老板娘發現了一直在自家店門口徘徊不前麵色有些憔悴的童琳,好奇的問道。


    “不用。”童琳難為情的低下了頭,抿了抿嘴唇,又哆哆嗦嗦的繼續往前走去,巷子很深,剛剛走了沒幾步,就又停了下來,隻是讓她尷尬的是,這一次她卻停在了“情趣保健品”的店門口,而這家店比剛剛那個麵食店的門麵更小,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裏麵櫃台座椅上坐著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同時發現,那個男人也正在低眉順目的看著自己,回過頭來的童琳隻能繼續往前走,因為她停下來,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而且一旦停下來,別人就會知道她居無定所,沒有目的地,這實際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這樣的境遇讓童琳很不自在,很局促不安,很悲涼和恐慌。


    悲傷、悲涼、無望等詞居然能同時用在一個人身上,童琳看著前麵不知名的地方,茫然若失。


    一直走到巷子尾部,童琳才發現,這是條死胡同,在尾部的左邊是一家普通的“森林網吧”,右邊是“曙光洗浴中心”,這兩家店總透著幾分邪乎,童琳沒有多做停留,便又繼續往回返,最後又不自覺的停在了“粗糧細作麵食店”門口,這次她注意到這家店正在招女服務員,門口的玻璃門上貼著“招工啟示”,上麵提到希望找一個五官端正,年齡在20~30的女性一名,工資麵議。


    20歲?!童琳在心裏嘀咕,自己好像還不夠,可是,自己確實需要一份工作,而且如今這樣的自己,除了來小飯館,其他工作崗位自己也夠不上,還是要解決當下才行,童琳思索良久,望向了滿麵笑容的店麵老板娘,“老板娘……你們這裏招工啊?”


    “是呀,今天才剛剛貼出去,以前那個姑娘回老家辦喜事去了,這不,雖然店麵小,生意卻是忙的不得了,需要趕快找個幫手才是。”老板娘邊說邊將廚房窗口遞出來的兩道菜,端向了門口那桌,回過神來才問到童琳,“你要做?”


    童琳僵硬的點了點頭,身子依舊有些哆哆嗦嗦,手腳冰涼的立在櫃台前,等待著老板娘的回應。


    老板娘上下打量一番童琳,“多大了?”


    “十八……再過三天便十八歲了。”童琳結結巴巴的答道。


    “不好意思,確實是年齡太小了……你家人在哪裏?他們知道你出來麽?”老板娘很敏銳的察覺到了童琳身上的疑點,她不會雇傭身份不明的姑娘,這樣很容易出事,她可不想惹麻煩,小本生意不容易,不能有絲毫懈怠和僥幸,雖然她知道如果雇傭眼前這個有些落魄的姑娘可以省下不少錢,可是,她最終還是打消了那樣的念頭。


    本分人不能做不本分的事,她也不想為難眼前這個姑娘,想來她一定是遇上了什麽很糟糕的事,“姑娘,還是回家去吧,你家在哪裏?很遠麽?是本地人麽?如果路費不夠,我可以幫你湊,隻是你年齡小,一定要呆在父母跟前,要不,那可是要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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