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政楠騎著自己馬力十足的太子座駕,來“江湖老味道”接邱洋。


    等會兒,那個在馬路中央趴著,搔首弄姿的男人是誰?顧政楠在“江湖老味道”轉了一圈後,來到了店門口。


    “我幹!丫的邱洋找死呢?”顧政楠在看清楚那人確實是邱洋之後,立馬跑了過去。


    怪不得爺在店裏找不到。


    “政楠,來了。”邱洋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嘟起來的嘴。


    “可不得來,我要是不來,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顧政楠一把將邱洋扶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回到了馬路邊。


    “哈哈......”邱洋歪坐在路邊,放肆大笑了好一陣,顧政楠看著如此狼狽的邱洋,不知如何上前安慰,隻是一個勁兒的把他從涼濕的草叢中扶起來。


    笑聲漸漸放低,邱洋表情也隨之嚴肅了起來,“政楠,我決定走了。”


    “你要走?去哪裏?”


    “香港。”邱洋像泄了氣的氣球,目光暗淡,聲音低啞。


    “非走不可嗎?”


    “我還能繼續呆下去嗎?”邱洋笑的比哭還難看。


    “好了,好了。先不說了,我把你安全送到家是正經事。”


    在顧政楠好說歹說的勸說下,邱洋乖乖上了顧政楠的座駕。


    “別睡著啊!我這可是摩托,不是轎車,一上路可就顧及不到你。”顧政楠提醒著神誌有些模糊的邱洋。


    “noproblem!”邱洋打了個飽嗝,做著ok的手勢。


    剛剛下過雨,路麵濕滑在所難免,再加上蒙蒙的霧氣,籠罩在四周,一向喜歡飆車的顧政楠,開得格外小心。


    今年這場春雨,蒙蒙的模糊了車行的道路,模糊了前行的視線,卻是模糊不了一顆想要沉淪的心。


    “洋洋這是怎麽了?一身的酒氣,小孩子家家的,怎麽也學大人喝酒啊?”邱洋媽媽從顧政楠手中接過了爛醉如泥的邱洋。


    “顧政楠,來,多虧你了。”邱洋爸爸遞給了顧政楠一杯熱水,“外麵下雨了,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謝謝叔叔。”顧政楠接過水杯,抿了一小口。


    “誒呦,我大孫子怎麽還喝上酒了?瞧瞧,這孩子一定是受了大委屈了。”邱洋奶奶朝著這邊走來,心疼抹了一把邱洋的額頭,“瞧這燙的,別沒事來個高燒。”


    “雖然頭部恢複不錯,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己!”邱洋爺爺沒好氣的說。


    在邱家一大家子人的簇擁下,顧政楠漸漸淡出了包圍圈。


    此時,已經不省人事的邱洋被圍在中間,一個勁兒的被推搡著,問東問西的,邱洋隻咿咿呀呀的說著一些什麽,有人給遞解酒的茶水,有人給遞幹淨的毛巾,有人幫著脫外套......真叫一個熱鬧。


    看到這樣的場麵,顧政楠覺得就像一根極細綿的銀針,精準的紮進了自己的心髒。


    看著讓他有些刺痛。


    顧政楠幾乎是奪門而出,絲毫沒有理會身後邱洋一家人的不解之意。


    邱洋是幸福的,而自己根本沒有可比性。


    顧政楠理了理自己淩亂的頭發,上了太子。“嘟嘟嘟”,油門加大,駛離了青溪苑。


    顧政楠與邱洋不一樣。


    邱洋是在蜜罐中長大的,家裏人對他可以說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這也就鑄就了邱洋張揚和霸道的性格。


    人人都必須順著他的意思來,否則後果會很嚴重的狀態。


    而顧政楠,則是因為爸爸是警察,常常出行任務,一年365天見不了幾麵,而媽媽也在自己十一歲時,與爸爸協議離婚,所以對於顧政楠來說,他的強勢和叛逆,隻是想引起父母的關注,想要多要一些關愛罷了。


    一個霸道,一個叛逆。一個蜜罐,一個冷窖。


    而顧政楠和邱洋之所以有交集,也是因為一次鬥毆,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


    顧政楠晃悠著手中的鑰匙,上了樓梯。


    現在的家裏一定是連一杯熱水,一口熱飯都不會有的狀況,而顧政楠早已習以為常。


    擰開防盜門,顧政楠隨手一扔鑰匙,便徑直走向了冰櫃,從裏麵拿出了一罐啤酒,“咕咕咕”的喝了起來。


    一罐接著一罐。


    童年時期的顧政楠,因為爸爸工作忙,媽媽經常出去打麻將的緣故,可以說在他印象裏,自己從父母那裏很少得到關愛,也從來沒有得到過重視,甚至連責罵都不曾有過。


    在這種情況下,不得不讓顧政楠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存在。以致於後來他性格變得很孤僻,幾乎沒有什麽玩伴。


    一直到媽媽提出離婚,顧政楠的性格才算是發生了180度的大逆轉。


    而離婚後的父母,除了爭先恐後的給自己寄生活費外,再無其他。仍舊是對自己不聞不問,就連自己從乖小孩轉變成了壞小子,都沒有真正得到過重視。


    你們何必生下我?玩呢?


    幾罐啤酒下肚,顧政楠歪坐在了沙發上,瞪著眼睛老大,直直的看著客廳影視牆上,掛著的已經缺了一塊的全家福。


    不,殘缺的照片,怎麽能稱之為全家福?應該是半家福才對!


    顧政楠記得,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夜,在外地辦案的爸爸顧向乾急匆匆的從外麵回來,看到了被媽媽幾乎已經搬空的家,和一疊已經打印裝訂好的離婚協議。


    離婚原因,上麵隻提到兩點:


    其一,老公常年不著家,自己獨守空房多年。


    其二,兒子學習不上進,成績不理想。


    顧向乾看過離婚協議後,二話不說,帶著顧政楠連夜趕往了媽媽的新住址。


    出乎意料的是,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開口就道,“你們找誰啊?”儼然一副男主人的態勢。


    “海平,誰啊?”於惠芬身穿圍裙,探出了半個身子,在看到顧向乾和兒子後,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巴,隨即走到門口,嫌棄道,“顧向乾,你怎麽來了?怎麽還把兒子帶過來?”


    王海平一聽是顧向乾,是於惠芬前夫,臉色霎時拉了下來,一副要幹架的樣子。不過見顧向乾人高馬大,身板結實,自己空手赤拳肯定打不過,就斷了念想。


    “媽媽,咱們回家吧,跟我和爸爸回家吧。”十一歲的顧政楠哭成了淚人,上前拉扯著媽媽的衣角。


    “於惠芬,我還沒同意離婚呢?你就和別的男人過上小日子了?”顧向乾的臉色更是難看,這可是大大一頂帶色的帽子,不偏不倚戴在了自己頭上。


    於惠芬卻是理直氣壯,“顧向乾,這個家走到今天這一步,責任全在於你,當個公安局小隊長了不起啊?公家給你多少錢,讓你這麽當牛做馬,一年365天,天天不著家,有時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一個電話就被叫走了,比我給你打電話管用多了,你應該給公安去當老公,不是給我當老公,這些年,家裏你管過什麽?裏裏外外不全我照應?今天我還把話撂這,那樣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過了,趕緊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咱倆也算是好聚好散。”


    “你連兒子都不要了?我就沒見過像你這麽狠心的媽媽。”


    “不是我不要,不是還有你這個當爹的管嘛!況且現在我有身孕了,妊娠反應厲害,哪裏能顧得上他呀。”


    “於惠芬,你!”


    顧向乾氣不打一處來,伸手去拽於惠芬,王海平見狀,趕忙拿起門旁邊的鐵棍,向顧向乾手臂撂去。


    情急之下,顧政楠衝了上去,死命咬住了王海平的右手。


    “咚隆”鐵棍應聲倒地,與此同時,隨著“啪”是一聲,顧政楠臉上留下了王海平的五指印。


    這一巴掌,扇的極其響亮。


    一場會晤,不歡而散。


    狼狽的顧向乾拖著顧政楠,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至此,這一段不光彩的家務事,再不被父子倆提起。


    後來,也就是因為媽媽與爸爸離婚協議上,提到了顧政楠學習不上進,成績不理想的原因,致使顧政楠開始發奮讀書,成為了一名成績優異,而紀律懶散的問題少年。


    而爸爸離婚後,卻是絲毫未改變,仍舊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工作上,不同的是,在短短幾年之間,爸爸從當初一個小隊長,成為了現在的公安局局長。


    顧政楠在回憶中,來回飄蕩,找不到心靈的出路。


    因為處處都是死路。


    “我幹!”顧政楠睜開眸子,猛然坐起,使勁兒敲著腦袋。


    因為有那麽一刻,顧政楠一個晃神,腦海中居然出現了童琳的畫麵。


    一定是幻覺!一定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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