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香坊


    “你是說這兩種熏香是一樣的?”長聽捏著殘餘的香塊,皺著眉問道。


    香坊老板點點頭,十分肯定的回答:“兩種都是沉香木,我這香坊在汴州城開了許多年了,不會連這個都識不出來的”


    “沉木香聞多了,可對身體有害?”景元問道。


    “不可能”老板否認道:“沉木香是上等的熏香,有安神靜氣之效。便是多熏製一些,也不可能會對身體有害”


    “可是我分明聞到宋朝塤房中的熏香和城主房中的熏香味道是不一樣的啊”長聽頗有些不解。


    景元說道:“你又不識得香塊,為何這麽肯定兩種熏香是不一樣的。”


    長聽點了點自己的鼻尖:“我確實不認識,可是我的鼻子認識”


    香坊老板搖搖頭,嗤笑道:“這位公子,熏香種類繁多,有的香塊味道迥異,有的香塊氣味接近卻不是同一種香,眼睛尚且難以分辨,如何用鼻子?”。


    長聽哼了一聲,道:“我天生嗅覺靈敏異於常人,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見老板並不相信,他略一思索,從袖中扯出一塊繡帕,蒙住自己的雙眼,對著老板說道:“你去取幾種熏香來給我聞,我雖然不能聞出是什麽香,但是我能分辨是不是同一種,若是說錯了,今日聞了幾種,我全都買下來”


    香坊老板聞言一樂,當即吩咐人去取了零零散散幾十種氣味相進的香塊來。


    一旁的景元看著自信滿滿的長聽,目光落到蒙住他雙眼的繡帕上。


    不一會兒,香塊就擺了滿滿的一桌。


    坊內還有不少其他的客人,一時都起了興趣,紛紛湊過來看熱鬧。連帶著外麵路過之人也生了好奇之心,裏三層外三層的給長聽景元圍了個滿滿當當。


    臨開始前,老板說道:“香塊已經準備好了,公子待會隻需要告訴我,是不是同一種香即可”末了他又補上一句:


    “公子想好了,若是聞錯了一種,可是要將全部都買回去的。這當中有些香塊,那可價值不菲”


    長聽哼了一聲,不耐煩的回道:“別廢話了”


    香坊老板再不多說什麽,做了個手勢,便有人上前拿過香塊一一遞給長聽聞。


    景元全程不阻攔,也不離開,隻靜靜的站在一旁陪著他胡鬧。


    他並不擔心他,雖相識不久,他卻相信長聽是個有分寸的人。


    香坊老板卻是極其不信任長聽的,他見長聽長相不俗,穿著打扮也不普通,隻當他是哪個大戶人家慣出的小公子。不計錢財,隻為圖個樂子。


    此時心裏正高興著,若是一日能賣出這麽多香塊,他可是賺大了。


    然而隨著長聽每多聞一種。香坊老板的心就越沉一分,乃至後麵嘴越張越大,竟是吃驚的合不上下巴了。


    圍觀的人群也由竊竊私語到驚歎最後漸漸安靜了下來。


    兩組一聞,


    一共十五組。


    沒有聞錯一處。


    “掌櫃的,全部聞完了”店內夥計擦了擦頭上的汗,匯報著。


    圍觀人群寂靜了三秒,頓時爆發出了連綿不絕的驚歎聲。


    熏香氣味極其複雜,有幾種甚至隻能靠外表來分辨。且為了混淆,有的一組皆是同一種香塊。二十多種熏香,竟然一個不差的分辨了出來。


    更何況,一般人要是短時間內連聞這麽多種香,不說頭昏腦漲,隻怕也是分辨不出來什麽味道了。


    這是何等靈敏的嗅覺。


    長聽一把扯下繡帕,在眾人的讚賞聲中,對著景元得意洋洋的挑了個眉。


    ..............................


    ....................................


    長聽雖證明了自己的嗅覺,然而香坊老板卻還是一口咬定他們從城主和宋朝塤房中偷出的熏香是同一種沉木香。


    兩人隻好告別了難掩一臉失望的香坊老板,離開了製香坊。


    剛找到的線索又斷了。


    長聽頗有些苦惱:“你也看到了,我是不可能聞錯的,這兩種香就是不同啊,雖然味道相近,可是宋朝塤房內的這塊熏香,比城主的這塊就是不一樣。”


    景元思索了下,問道:“你描述一下有什麽不一樣”


    “城主的這塊熏香特別清淡,卻又帶著點幽幽的草木香,聞了覺得十分舒服。宋朝塤的這塊,確實也有這種草木香,但是...但是...”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但是,就是形容不出來。


    長聽正苦惱,目光落到一旁叫賣的冰糖葫蘆上,眼中一亮:“但是多了一種甜膩的香味”


    “甜膩?”


    長聽猛點頭:“就是甜膩,聞多了不覺的安神,反而有點心浮氣躁,就像吃了太多的糖葫蘆一般”


    景元心思一動。


    “去藥堂”


    長聽向路邊的老百姓打聽了一下,找到了汴州城最大的一間藥堂,仁清堂。


    然而到了仁清堂後,兩人卻頗有些意外。


    “這人也太多了”長聽看著已經排出了門口的隊伍,詫異的說道:“汴州城內每日有這麽多病人嗎?”


    話音剛落,排在他們前麵的小哥嗤笑了一聲,轉過頭來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長聽答:“隻是遊玩路過到此處,請問我方才說的話有什麽不妥嗎?“


    小哥笑了笑,指著仁清堂的招牌說:“你們可知為何叫做仁清堂”。


    長聽配合的答了一句:“不知”


    小哥露出了一個意料之中的笑,隨即娓娓道來。


    “汴州城大大小小數十家醫館藥堂,隻有這仁清堂是藥材最為齊全的地方。除此之外,每日還會免費發放一些藥材,若是家境貧困者,隻要略微使點診費看病即可,藥材可以去領免費的喝。若是連診費都拿不出來,也可以免費看病免費喝藥,病好後來這裏幫忙打打下手就行。是為仁”


    長聽哦了一聲,這倒確實是能夠稱的上一句仁的了。


    “至於這清呢,則是因為仁清堂當家的大夫是霍家的大小姐霍清。醫術精湛,知書達理,是汴州城出了名的才女。除此之外.....”小哥神神秘秘的一笑:“長的也是國色天香,風華絕代。來這裏看病的,多數是衝著霍清小姐來的”


    長聽又是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隨即略帶遺憾的說道:“可惜了,若不是趕時間,我倒還真想看看這位霍小姐長什麽樣子呢”


    小哥嘿嘿了一聲,又道:“想快點見倒不難,隻是得看你們有沒有本事了”


    “此話怎講”


    小哥揚手一指,長聽景元順著看過去。隻見仁清堂招牌的左右兩邊分別掛著一個牌子,紅底黑字。左邊寫了一個大大的‘鴻’字,右邊寫了一個‘棟’。


    一字聯。


    小哥解釋道:“這牌每日一換,有時是謎語有時是對聯,隻要答的小姐滿意,就不用排隊,可以直接進去了”


    有趣有趣,這倒是給他們開了個方便門。


    眾目睽睽之下,兩人走到對聯前。長聽在左,景元在右。


    聯前各置一方小桌,上麵整整齊齊擺放著筆墨紙硯。


    長聽看著景元,狡黠說道:“答出的人進去,答不出的人在外等著,道長可有信心?”


    景元聽了一笑,也不置可否。


    長聽見他信心十足,自是不願意落後,也認真看起了麵前的題目。


    對聯,顧名思義求的是上下對仗工整。一字聯,上聯一個字,下聯一個字。除開工整外,還講究平仄對應。


    景元隻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執起了筆,瀟灑利落的寫了一個‘鍾’字。


    寫完側身一看,長聽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麵前的紙上落了一個‘蠶’字。


    仁清堂的小夥計早就候在了一旁,此刻見他們寫完,收了兩人的答案,禮貌的回了一句請稍等,便進了堂內。


    不消多時,又跑了出來,卻是恭恭敬敬的請他們二人進去。


    排隊的人一時嘩然,皆叫鬧著要看答案。


    小夥計示意眾人安靜下來後,方才將兩人的答案亮了出來,並解釋了一番。


    景元以‘鍾’對‘棟’,鍾棟二字的左半部分分別為‘金’‘木’。


    金木水火土,皆為五行之一。


    而右邊部分則為‘中’‘東’。


    東西南北中,表五個方位。


    自是在合適不過。


    而長聽這邊,以‘蠶’對‘鴻’,看似毫無關聯。左右不對稱,字義也不相符。


    然而此聯卻是以話對話,出自“鴻為江邊鳥,蠶是天下蟲”。江邊對天下,飛鳥對爬蟲。


    且上聯中的前四字起筆皆為點,下聯中的前四字抬頭都是橫。不可不謂之絕倒。


    兩幅對聯,皆是精妙無雙。


    一番解釋,聽得眾人瞠目結舌,隻有敬佩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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