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雲站在山下,頂著炎炎烈日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


    大約一個時辰前,他在正屋內打坐,耳旁響起白夜行的傳音:“今日有客要來,你去山下迎接。”故此才有他在這等待。


    “有客要來?會是誰呢?”周慕雲心中疑惑。白夜行雖然因千年之前的那一劍令天下側目,但羅浮宗卻因一些不為人道不能大肆宣揚…畢竟山門被破險遭滅門,也不怎麽光彩。而死傷慘重铩羽而歸的大日魔宗就更不會揭自己傷疤。故而,白夜行雖有驕人的戰績卻隻是在修仙界上層少部分人中流傳,絕大部分人並不知曉。而那些知曉白夜行的人,卻不會無緣無故的找上門來。有些隱世高人脾氣古怪,誰知道會不會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故此,周慕雲上山這麽多年的,見有客上門的次數屈指可數。


    波光蕩漾的天空中泛起一層淡淡的漣漪,一個陌生男子出現,自上空緩緩降落。見此情景,周慕雲迎了上去。


    那人見到周慕雲,略有幾分英俊的臉龐上堆起笑意,拱手作揖道:“羅浮宗弟子葛平見過師兄!讓師兄久等了,還請恕罪!”


    周慕雲也笑著回禮道:“草廬弟子周慕雲見過師兄。在下也是剛到不久,何來久等?”


    卻聽那葛平問到:“卻不知師兄與白前輩如何稱呼?”


    “白前輩?”周慕雲聞言一愣,以為他說的是白飛鴻,心中感覺有些好笑,道:“白飛鴻是我師兄。”


    “白飛鴻?”卻見葛平麵帶疑惑道:“師兄所指的可是白前輩的第八位弟子?這麽說來您竟是白前輩的弟子了?在下失禮了,還請周師叔莫怪!”


    “…”周慕雲聽自己莫名其妙從師兄變成師叔有些無語,卻也知是自己會錯意了,連連擺手道:“切莫如此!師兄師叔的都不重要,快跟我上山吧,怕是師尊已經等急了。”


    說罷便走在前麵帶路。


    路上,周慕雲心中好奇開口問道:“卻不知道葛師兄前來所為何事?”


    葛平卻不回答隻是連連擺手道:“師叔莫要折煞晚輩了!小侄師從羅浮宗清微真人,而貴派白前輩卻跟我宗太上長老是一個輩分的前輩高人,我稱您為師叔已是極為失禮了,怎敢如此得罪!”


    “…”周慕雲見他如此糾結於輩分稱呼,心中無奈,隻好改口道:“葛平師侄,告訴師叔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小侄奉了我宗掌教至尊法旨,請貴派前往陽首峰參加我宗祁連祁師叔的結嬰觀禮大典。”葛平見周慕雲改口,喜笑顏開地解釋道。


    “結嬰大會!”周慕雲驚道,神色中帶著羨慕和向往。


    “是的!祁師叔修道不過三百年便要結成元嬰,論天資實乃我宗數百年來數一數二的天才,縱觀修仙界也不多見。故此,掌教至尊才廣發請柬,邀請各路同道前去觀禮!”葛平麵帶喜色、與有榮焉地道。


    世人隻道神仙好,個中酸楚隻有神仙自己知道。仙道渺渺,要想修道有成,法侶財地四者缺一不可。“法”是修持之法、修道之本;“侶”是指同道、伴侶;“財”當然是指錢財,卻不是指俗世的金銀俗物,而是各種天材地寶,修仙界並無統一的貨幣,通常都是以物易物;“地”指的是風水絕佳、靈氣充沛的寶地,所謂的“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便是著名的修仙寶地。而有了“法侶財地”,卻還不一定有天資骨根!君不見,天下之大修道之人如過江之鯽數之不盡,能夠修道有成,得道飛仙的又有幾人!更何況,現如今這修仙界的洞天福地、名山大川、天材地寶哪個不是被瓜分幹淨了得!一有新的寶地、仙果現世,都會引的四方聞風而動。


    造就一位元嬰修士的代價是驚人的!耗費的精力不算,各種丹藥、功法、先賢感悟、洞天福地…哪一個不是各方趨之若鶩的。有些天資骨根都是上乘者,雖然在修道初期便崢嶸畢露,卻後繼乏力,為何?蓋因身後沒有強力支持罷了!


    但是同樣,一位元嬰境界的高手的作用也是驚人的!在現如今這個煉神反虛、渡劫境界不顯,羽化成仙已成傳說的時代,一個宗門有無元嬰、有多少為元嬰境界的真人都是衡量一個宗門實力的重要標準!化神真君雖然還有存世,但卻多隻是象征性的。中堅力量還是金丹、元嬰境界的真人!


    但是想到草廬眾弟子的實力,周慕雲心中漸漸平靜下來。草廬中,除了不知深淺的師尊白夜行和大師兄還有修為淺薄隻有靈動後期的他自己,二師兄早已修成化神境界;三師兄是元嬰後期大圓滿,距離化神真君隻有一步之遙;四師兄醉心丹道,修為倒是不高,卻也有金丹後期的境界;五師兄和六師兄二人一個癡迷煉器,一個癡迷陣道,隻有金丹中期的修為境界;甄宓師姐、子回師兄、白飛鴻三人都是築基期。


    一個門派,總共隻有十個人,卻有一名化神、一名元嬰大圓滿、三名金丹!還有兩位深不可測深不可測的絕世高手,怎是一個強盛了得!若是讓旁人知道了周慕雲有這些背景強援,定會對他又嫉又恨!


    “到時候有誰敢惹我,我就叫二師兄他們給我撐腰,看看有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惹我!”周慕雲心中這麽想,憧憬著以後的美好生活,嘴角上挑。


    一旁落後半個身位的葛平見周慕雲目光呆滯,臉上帶著奇異的笑,心中驀地一冷打了個寒顫。


    草廬內,周慕雲將葛平引至白夜行麵前便袖手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祁連?是通幽的弟子吧?”白夜行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把玩著一塊鴿蛋大小、泛著冷光的玉石道。


    “沒錯,正是通幽師叔祖的弟子!”葛平恭聲回答道,在白夜行麵前他就像老鼠見了貓,大氣都不敢喘。


    “通幽還是像以前那樣,喜歡找年輕女子?”白夜行似想起什麽,臉上帶著笑問到。


    “是…師叔祖可能是自覺化神無望,這些年納了不少女子為妾…”


    “…”周慕雲瞥著臉上帶著溫和笑意的白夜行,越看越覺得這分明是壞笑,心中無語。說實話,同白夜行相處的越久,就越發覺得不到白夜行身上有一絲一毫世外高人的樣子。


    “咦?你修的是玉清派的功法?你們羅浮宗何時竟有了玉清派的功法了?”白夜行掃了眼前的葛平,忽然眼前一亮道。


    “…”葛平心中一驚,聲音越發恭敬的道:“是師門在一處上古遺跡中發掘的,因晚輩曾立了些功勳,師門將其賜予了晚輩。”


    “上古遺跡…”白夜行聽聞這個詞,臉上笑容盡去,沉默不語。


    葛平見白夜行臉上沒了笑,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惴惴不安又不敢開口詢問,額頭上立刻汗水密布。


    一旁袖手而立的周慕雲見到葛平額頭上的汗珠,奇怪道:“葛平?你很熱嗎?怎麽這個天氣還大汗淋漓的?”修為到了築基期,修士才能寒暑不侵,葛平雖然年近而立,卻也不過跟周慕雲一般是靈動後期的修為,故而周慕雲有此一問。


    白夜行聽到周慕雲的話,瞥了葛平一眼,見他麵紅耳赤坐立不安,心中了然,便開口道:“你先回去吧,把請柬留下,屆時我自有安排!”


    葛平聞言,如蒙大赦,連忙將一份竹簡從袖中取出,雙手呈給白夜行說聲告辭便落荒而逃。


    “師尊,他這是怎麽了?怎麽感覺他很緊張的樣子?”周慕雲看著葛平的背影奇怪道。


    “你想知道為何不自己去問他?”白夜行瞥了周慕雲一眼,又將手中的竹簡連同他方才把玩的那塊鴿蛋大小的玉石遞給周慕雲道:“屆時便由你去吧。這塊玉石是你師叔送你的見麵禮,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你好生保管。”


    “我去?”周慕雲指了指自己,驚喜道。他上山已有十年之久可是從未出去過,這次竟然讓他去羅浮宗參加觀禮大典。


    “此去可能會有一些事發生,你去你四師兄、五師兄那裏求些丹藥法寶防身。嗯…讓你二師兄準備一份禮物,你帶去。”白夜行並未答話,隻是說了這麽一番話。側麵肯定了周慕雲並沒有聽錯,然後轉身走進了內室。


    正被這個驚喜衝昏了頭腦的周慕雲沒有看見,白夜行離開時,一臉的陰沉。


    “上古遺跡?玉清派!”白夜行心裏想著,冷冷一笑,心道:“你們終於還是不甘寂寞,重現人間了麽?”


    …


    冀州極北處,是一望無際的大海。綿延億裏的海岸線附近,終年都是狂風呼嘯。海風肆虐千百年,整個海灘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千百年來,即便最吃苦耐勞意誌堅強的人都不曾在這種地方定居,因此距離海岸線數百裏都是人跡罕至、荒無人煙。


    而今天,這座沙灘上,卻迎來了千百年的第一批客人!


    一艘百丈長、數十丈好的大船從遠處的海平麵上顯露。一個麵色黝黑、身著黑色短衫的中年男子看著前方那片不知方圓幾何的龐大陸地,麵帶微笑喃喃道:“海內九州的冀洲!嘿嘿…不知道你們是否做好了準備,迎接這個盛世!”


    與此同時,兗洲、梁洲、幽洲、雍洲、豫洲、青洲、荊洲等七個大陸,各有一艘大船靠岸。一群自稱來自中洲的修士,帶著他們的“誠意”和邀請,踏上這些千百年來未有外人踏足過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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