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鄧秀岩先回去收拾東西,10點半馮怡然開車去接,11點正點坐上火車,馮怡然拉著鄧秀岩的手:“秀岩,自己的事情得想清楚,還有就是你小師妹一定幫我送回傳媒大學。”


    列車啟動了,丁玲咣當地撞著鐵軌,鄧秀岩難以入眠。


    他發現了過去一直沒有重視的一個問題,那就是錢!


    照馮怡然說法,爸爸身陷囹圄,可能很難抽身了。自己雖然取出了爸爸的存款折,但這是死水,不像過去爸爸工資是有源頭的活水。自己要吃要穿要交友還要考研,一睜開眼就得花錢。


    在拘留所,要讓爸爸不受非人的折磨也要靠錢。還有,隨著官司拉長,律師的費用也是一個大事,代理費慕青姐雖然已經付了,但是律師每次來往潁陽的吃住行,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自己還是個學生,尤其是要是考研成功,最起碼還要再當三年的學生,沒有了進項可以說寸步難行!


    老是靠慕青姐不是長遠的辦法,感覺得出大偉哥在從火車站回去的路上問自己衣服的價格,應該是對慕青姐有點抱怨了。


    畢竟慕青姐不是一娘同袍的親姐,就是一娘同袍,慕青姐為自己的花費也是到了上限了。還不包括慕青姐在拘留所花的錢!大偉哥的抱怨確實是可以理解的。


    眼下要有進項隻有灰樹花了。jenny已經回英國了,還沒有回話,但願一切順利!


    抽時間得去渤海市一趟,看看報關的手續進展的怎麽樣了,隻有每一個細節做好,灰樹花才可以順利的交易。


    至於馮怡然擔心的自己在首都可能很容易遭到牛獻禮的打擊,鄧秀岩並不牽掛在心上,畢竟是天子腳下,而且畢竟自己類似於金冉明部長的私人醫生,有金冉明,更有金萱慶在背後支撐,量他不敢!


    研究生初試時間是1月12號-13號,這兩周全力以赴考研,對於4月中旬複試,牛景梅為自己做了大量工作,有導師指定重點和考試範圍,更兼聽了幾節導師的大課,摸索出了老師平時的思考和研究方向,鄧秀岩覺得要比初試更有把握。


    正像金暉春教授說的,如果鄧秀岩考不上,那可能有的教授也考不上,別說是學生了!


    還有就是怎麽麵對牛景梅,爸爸、周伯伯還有馮怡然的話,都是相當認真的,鄧秀岩已經無數遍問過自己,能夠擺脫現實嗎?顯然不行!


    慕青姐和劉大偉的婚姻還不到七年之癢,看得出已經出了大問題。劉大偉顫抖的手,就是對自己將來最好的預警!


    自己與牛景梅的懸殊更甚於他們。而且其間的複雜,更是慕青姐婚姻不能夠比擬的。


    是當麵給牛景梅說清,還是這樣一直不接觸,不理睬?牛景梅此刻一定還蒙在鼓中,這個癡情的牛景梅會怎樣想自己的舉動,讓她放棄,她會放棄嗎!可是,不放棄眼下就有大麻煩!將來,麻煩會更大!


    必須盡快了斷,對牛景梅的傷害才能夠降到最低限度!是下車就說,還是等以後?不行,下車就說,牛景梅還怎麽開車,這個情癡會瘋掉的!


    那好,馬上就要麵對的,一下車牛景梅就會堵在出站口!牛景梅知道自己的車次,而且兩天來自己故意不回首都打過來的傳呼,很明顯,牛景梅換了最少5部電話在傳呼自己。


    正因為如此金部長家他每天都定點中午打一次,問問情況,避免萬一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鄧秀岩有種預感,有可能列車一到站牛景梅就會堵在自己的車廂外。


    如果猜測準確的話,倒是好辦了,小師妹馮曉曦的車廂和這節車廂差了好幾節,自己下車從小師妹的那節車廂下,到時候扛起兩個人的行李頂在頭上,額,還可以再換一套可以套頭的棉衣把頭也套上!對,就這麽辦!


    還有什麽事情要辦,鄧秀岩索性拿出筆來,把從1月4號到1月30號的這段時間要幹的事,一一列舉出來,分一下重點和難點,並給自己設定最後期限。畢竟1月31號是春節,中國人真正的一元複始的日子。


    鄧秀岩臨近4點鍾的時候,才朦朦朧朧地睡下,睜開眼已經快接近10點半鍾了,列車廣播員已經通告11點19分列車會正點到站。鄧秀岩按照事先想好的,找上可以套頭棉衣換上,找到列車員換了牌,去找馮曉曦。


    此刻,牛景梅確確實實像鄧秀岩所想,買了站台票已經站在了鄧秀岩要下車的站台上。31號打鄧秀岩的傳呼通話,鄧秀岩正在家吃飯,看樣子很高興,鄧叔應該也很高興,聽得出外麵好幾個人在說話,還有一個女的在誇鄧秀岩的女朋友長得真漂亮!


    一定是被自己那張最滿意的照片鎮住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可是第二天就變了樣,自元旦到今天,額,今天在列車上不算,兩天牛景梅打了不下於100次傳呼,一個都沒有回複!


    鄧秀岩,你怎麽了?你不告訴我天天給我打電話嗎,為什麽不回?


    不會是出事了吧,不會啊!這家夥辦什麽事情都是一副很自信的樣子,就是出事了,我打了100多次呼機,即使感覺出被設了黑名單了,換個電話打過去傳呼機呼喚正常,即使被人撿走總要有人回一個吧!


    會不會他原來說的那個高中女同學和他舊情複燃?!


    有可能,太有可能了!


    我該怎麽辦?是裝不知道,還是讓他攤牌?


    牛景梅第一天沒有等到鄧秀岩電話,晚間就沒有睡好,第二天,吃飯都沒有胃口了,好容易喝了口湯,馬上就想吐!


    第二天,媽媽陳麗娟就看出問題,寶貝長寶貝短的,以為牛景梅生了什麽病。


    牛景梅隻好佯裝有些頭疼,好在大冬天,牛景梅愛美總喜歡穿那些單薄的服裝襯托身材,頭疼可以說過去,一整天陳麗娟光薑湯就熬了4回,暖氣也開到了最大。


    可是今天,連牛景梅的弟弟牛景羽也看出來問題了,一向喜歡賴暖熱被窩的姐姐,居然6點鍾就開始刷牙洗臉化妝,太不正常了!


    好在牛景梅有借口啊,要去大姑家!大姑今天過生日!誰有大姑牛獻慧對景梅景羽最貼心,沒有,就是爺爺也隻是疼,做不到貼心,代溝太深了,趕得上馬裏亞納海溝了!


    牛景羽相信了!要是原來一定得磨磨唧唧地纏著一起去,好在現在大了,看著牛景梅出去倒車還知道送送了。


    想著想著,牛景梅差一點掉淚!鄧秀岩,為了你,我欺騙了我最親最親的兩個親人,你還要我怎麽去做!


    知道列車上的飯菜差,不一定合乎鄧秀岩的胃口,牛景梅來的路上專門繞了一圈在鄧秀岩最喜歡吃的飯店,打了一份飯菜,用保溫盒包裹好。


    牛景梅還擔心不保溫,怎麽辦?牛景梅一咬牙解下自己最有標誌性的大圍巾,在外麵圍了四圈。


    鄧秀岩你要知道,這條圍巾爸爸是花了四千多塊從國外買回來的,就這樣給你鄧秀岩包飯了,我就要這個來表達我對你鄧秀岩的態度!並不比你高中的什麽狗屁女同學差!


    鄧秀岩,你還要我怎樣對你!


    站在站台上,鐵軌一直伸向遠方,不見列車的影子,牛景梅望眼欲穿!


    “接車人員請注意,從潁陽發過來的k1072次列車開過來進3站台6道!”


    牛景梅長出一口氣,終於來了,11車廂,11車廂,我要看你鄧秀岩怎麽回答我!


    此刻,17車廂的鄧秀岩正把馮曉曦的包裹接過,思忖著怎麽可以背在肩上抵禦牛景梅的火眼金睛,左試右晃。


    馮曉曦連問:“大師兄,怎麽了?肩膀疼嗎,不然我還是自己背吧!”


    那哪行,鄧秀岩還要當擋箭牌用呢!


    列車徐徐駛進站台,鄧秀岩兩眼直直盯著站台,心裏默念:牛景梅,快點出現,你要是不在這裏出現,堵在出站口,我真不知道怎麽辦!


    車速越來越慢,鄧秀岩又念了一遍:牛景梅,快點出現,你要是不在這裏出現,堵在出站口,我真不知道怎麽辦!


    看著像,確實像,真是牛景梅!鄧秀岩站在車窗旁,看著牛景梅由遠及近,由近及遠,確認牛景梅那一刻,鄧秀岩既感到高興,又感到心痛!心痛遠遠大於高興!


    真的心痛!鋼刀紮心一般,鄧秀岩渾身戰栗!雙眼模糊!


    “大師兄,剛剛過去的那個好像牛景梅哎!”馮曉曦眼也很尖。


    當然了,車沒有停下來的時候站台上人本來就不多,要把最美狀態留給鄧秀岩的牛景梅太明顯了,絕對鶴立雞群!這也是很容易就發現牛景梅的大原因。


    “額,我怎麽沒有看見。走,咱們去排隊下車。”鄧秀岩穩了一下神情。


    鄧秀岩故意站在隊伍中間,既不靠前也不靠後,以保證人最多最亂的時候,下車。


    鄧秀岩下車的時候,伸頭望了望,牛景梅在混亂的人群中若隱若現。


    馮曉曦一拉鄧秀岩,“大師兄,真是牛景梅哎,快看!”


    鄧秀岩聞聽此言,步伐加快,一眼瞅見地道口,撒腿就跑,“曉曦,前麵我同學,快點,咱們博城縣的。”


    馮曉曦一聽他鄉遇故知,也是很替鄧秀岩高興,緊跟著鄧秀岩下了地道。


    鄧秀岩裝模作樣地喊:“陳偉!陳偉!陳偉——我是鄧秀岩!等等我!”


    哪來的陳偉,一直追出火車站出站口,陳偉也沒有追到!


    馮曉曦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大師兄,你這個同學在哪,我怎麽沒有看見。不追了,要不,咱們等等,或許牛景梅馬上也可以出來了。”


    “哎呦,我也累了,先打的送你回學校,我好給老師交代。”鄧秀岩也有點氣喘籲籲,畢竟是背著兩個人的包,而且還要裝模作樣地追人!


    “咱們就歇會唄,哎,大師兄,有沒有可能牛景梅就是在等你!你本來應該11車廂下車的哎!我看牛景梅好像就在11車廂!”馮曉曦像發現了新大陸。


    “牛景梅等我!開什麽玩笑,她知道我坐哪輛車,她知道我在哪個車廂!小師妹,太一廂情願了。走了,打的!”


    鄧秀岩不敢回頭,自己在回答著自己:她知道坐哪輛車!她知道在哪個車廂!


    看到鄧秀岩馬上就走遠了,馮曉曦才收了好奇心趕過去。


    坐上了的士,馮曉曦又問:“大師兄,你猜牛景梅現在在幹什麽?”


    鄧秀岩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但是,鄧秀岩知道,牛景梅此刻一定在哭!敢愛敢恨的癡情的牛景梅一定會在已經空蕩蕩的站台上流淚!


    鄧秀岩閉上眼睛默念:


    再見了,我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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