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蒼城宗家,是頗具有幾分傳奇色彩的門閥,與另一大閥盛家是數代通婚休戚相關的兒女親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以一家而創一業,創一業而興一地!


    傳言宗家祖上乃是江湖賣藝出身,精擅熬鷹馴獸,因躲避外域戰亂流落到西疆,並非土生土長的本地門閥。


    西疆地域山水相連,草豐林茂處珍禽異獸頗多,也是這宗家的氣運已到,幾番際會風從雲合,一頭撞進這如魚得水之地,終能大施拳腳一展抱負。


    名列三山連崗之一的千峰嶺,位於雲天州,也被叫做萬裏山,號稱是入山一萬裏也不見盡頭。大澤之內有奇鳥,狀如鷂鷹性情剛烈,成年之後覓得伴侶,便終生雙宿雙飛從不分離,一鳥亡則另一鳥絕不獨活,因而得名“比翼鷹”,也被叫做同命鳥。這宗家祖上也是好手段,不知使了什麽法子,硬生生把這野性難馴之物給驅使了起來。


    同是一對鷹,在旁人手裏,諸般法門手段用盡,多半也逃不出雙雙殞命的下場,可是到了宗家,兩鷹分離卻不發狂,雌鷹留宅,帶雄鷹遠赴千裏之外,隻要把它放飛,此鷹便憑著不離不棄的天性,僅需數個時辰就可到達雌鷹所在地,百試百靈萬無一失。


    於是就靠著這手本事,宗家以流離之身幫人往來傳送信件,數代人苦心經營之下,漸漸的風生水起,待到與西疆本地宗族盛家聯手之後,更加的一發不可收拾。宗家手創飛鴻信局,盛家建立往來送鷹的飛鴻會,從泗龍州所屬州城不斷往外擴展,早在兩年多以前,生意就做到了六裏鋪這等野商埠裏來,可見這一勢力已經遍布泗龍州全境,躋身為西疆頂級的門閥行列。


    這種家族的掌舵者,自然不會平白無故的跑到六裏鋪來。


    所以甫一落座,老疤沒有客套,直接切入到了正題,“宗爺大駕到此,有何吩咐便請示下,放著宋林兩位大高手在,想來不會有什麽效力的地方,隻要巴某知道的消息,言不無盡!”


    宗天乘略一沉吟,微微拱手,“巴爺快人快語,那宗某也不客套了。巴爺近幾個月,可曾聽說關於本局信使的消息?不必非經查驗求證,道聽途說,捕風捉影之傳言亦無不可。”


    老疤一愣,皺著眉頭冥思了片刻,然後先看了眼杜全,見他微微搖頭以示不知,這才開口:“慚愧,宗爺,好像沒聽說過什麽,飛鴻信使個個精強,莫非出了什麽岔子?”


    坐在一旁的林斷眉涎笑著插口,“巴爺,貴店遇到的馬匪有什麽蹊蹺沒?元寶寨可是死了人的,據周家弟兄講,死的那兩個是外埠來的賞金獵手,曾在巨峰鎮的明榜花紅上留過名,這山裏有什麽隱藏的強人不成?”


    老疤多少有些驚訝。


    花紅榜,作為民間古老的傳統,誰不知道在西疆地麵上存在了多長時間,但凡諸如獵獸、尋藥、賭鬥等等所有自身無力解決的難題,都可以通過發布高額花紅懸賞,招募能人異士來幫助解決,多在各地的牙行裏自由發榜,可以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種種的要求和條件不一而足,但作為發布者來說,諸般費用扣除,最少的花紅也要高過二十兩銀子,高的乃至數百兩不等。


    這個數額可是不低。


    蒼橫山這等遙遠偏僻的地方有些例外,一般的商埠裏,米麥皆以升而論重,一升麥合三斤,大約賣得二十四個銅錢左右,十幾兩銀子用的節儉一些,足夠一家子人好幾個月的花銷。


    有了那財帛動人心,自然就不缺賣命人。


    不少自恃有些手段的好漢,就依靠博取各地的花紅而維生,坊間俗稱為花紅獵手或者賞金獵人,照著各地的牙行規矩,博取到榜上名列前三位的某一項花紅,才會有榜單留名三日的榮耀。


    正常的來說,這種高額的花紅賞,多半的難度都是極大,能夠順利博取到手,自然要能人所不能,假如是與拳腳身手有關的話,那兩人倒也可以算作是高手,既然業已喪生,那就隻有兩個可能:


    要麽是寡不敵眾!要麽是技不如人!


    貨棧裏養傷的人曾經說過,出現的馬匪人數不少,大概有二三十個,但兩輛車的采買加馬客也有十幾個,拚鬥起來場麵混亂,雙方各有折損,匪眾得手之後撤走,這邊人人帶傷已經躺了一地,貨棧的三個采買疼的昏天黑地,隻是混亂中聽聞著有人喪生,別的情況就不知道了,等他回到六裏鋪的時候,此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天,隨後又趕赴雙峰嶺,對這事兒的細節不甚明了,經林斷眉這麽一說,老疤的麵色便凝重了一些。


    “林兄,消息可靠?不瞞您說,兄弟還是第一次知道。”


    “周家那一窩蜂所言,可靠不可靠咱家確實不知,請疤爺斟酌。”


    林斷眉一副嬉皮笑臉,那模樣跟常踢寡婦門的二流子都有得一比,但言辭還算是得體,沒有辜負他頂著的赫赫威名,嘴上正跟老疤說著話,一眼看到路雲風正在瞅他,話鋒一轉便開始插諢打科:


    “哎~,兄弟,你在山上那兩下子可漂亮得很呐,教教我成不?”


    路雲風進門拱手施禮坐下以後,跟杜全等三人都是一言未發,乍聞此言,頓時有種啼笑皆非之感,心裏知道人家在跟自己開玩笑,當下也學著對方的口吻不答反問:


    “林爺,疤爺方才還提起過您的威名,小子仰慕已久,您那多來一隻手的工夫,教教我成不?”


    林斷眉擠眉弄眼的做著偷別人錢袋的動作,“成,怎麽不成?你小子精明的很,一技傍身不怕窮,妙手空空走天下,真的想學?”


    顯然從老疤處並沒有得到想要的消息,但宗天乘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一點的失望,順著話頭把眼神投到了路雲風身上,微笑著問道:


    “路小兄弟,我曾去拜會過貴店的馮掌櫃,聽他說,令祖曾經做過昔日的馬幫掌鞭,尊姓大名可方便相告?”


    “姓路,名興隆,路興隆。”


    老爺子如今已經七十開外,知道他名諱的確實沒有幾個,路家有“宏啟佑安良、世光興天雲”十字排行,輩分雖然有,宗族卻隻有這爺孫兩個人。


    “哦!”宗天乘禮數周全,不忘朝上拱拱手以示尊敬,腦子裏搜索著有印象的舊日馬幫傳奇人物,但年代過於久遠,一時間茫無頭緒,所以很快便放棄回憶,認真的看著路雲風。


    “路小兄弟,我聽馮掌櫃說,你出山至今還不足一月,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你可有去遠處走走的打算?”


    路雲風聞言一愣,不知他這話說的什麽意思。


    “說句得罪疤爺的話,六裏鋪雖然好生興旺,但終歸是個小埠,小兄弟,你可願去我飛鴻武舍驗試一番?”


    宗天乘含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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