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爵所在的這間屋裏也有鍋台,隻不過正房裏的鍋台隻有冬天才用,如今已是陽春三月,天氣逐漸轉熱,再加上王爵在這屋養病,是以做飯的家夥事全都搬到了偏房飯屋。


    王母的動作很快,沒多久就端著一碗清湯麵回來。


    順手把飯碗放在炕邊鍋台上,扶著王爵坐起來,又把薄被圍到王爵的身上,最後再王爵的胸前搭上了一條毛巾。


    王爵什麽也沒說,突然間變成七歲孩子,他不知道怎麽和母親相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王母以為兒子大病初愈沒有精神,沒有察覺到王爵的不同,王母沒有詢問王爵要不要自己吃,直接拿起飯碗,用筷子夾起一些掛麵,輕輕的吹了吹,送到了王爵嘴邊。


    王爵的靈魂是接近六十歲的小老頭,突然間被人喂飯,直覺的非常尷尬。但他沒有拒絕,紅著臉吃下了母親遞來的掛麵。


    一股原生小麥的清香,刹那間興奮了王爵的味蕾。


    怎麽這麽好吃?


    穿越前的王爵,每天的飯菜雖不是山珍海味,卻也頓頓有葷有素,然而,在他生命的後二十年裏,王爵覺的吃什麽都沒味,吃什麽都不香,吃什麽都味同嚼蠟。


    此時此刻,不過是吃了一口清湯掛麵,為何感覺這麽香?


    是因為這個時期的糧食沒有使用化肥,還是因為這口掛麵是母親吹過的?


    “咦,臉怎麽這麽紅?”王母擔心王爵又發燒,趕緊摸了摸王爵的額頭:“不燒啊?是不是掛麵太熱了?娘給你吹一吹哈?”


    母親的聲音打斷了王爵的思緒,他趕緊咀嚼了幾下,狼吞虎咽的吃下嘴裏的掛麵,信口而言:“不用吹,不用吹,溫度剛剛好,就是太好吃了,舍不得咽……”


    王母聞言鼻子一酸,趕緊的扭過頭去,抬起衣袖擦了擦不受控製的淚水:都是做娘的沒本事,這麽點孩子,天天糙米稀飯,糠皮窩窩頭,長這麽大,連掛麵都沒吃過幾回……


    “娘……”


    王爵這才想起來,母親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雖然意識到自己表錯情,但他並沒有勸慰母親,他隻是個七歲的毛孩,不能表現的太妖孽,再者,為了改變母親英年早逝的命運,為了母親順利的脫離父親,他必須硬起心腸。


    母親用力憋回淚水,轉過頭來,若無其事的繼續喂飯:“好吃就多吃點,回到家就吃不到了,以後啊,娘每月帶你到姥爺家來一次,給你下掛麵吃,好不好?”


    王爵微微一愣,僅用了一秒鍾,就想好了怎麽回應母親。


    隻見他裹著被子順勢往炕裏邊一滾,三下兩下就滾的牆角,然後用身上的被子蒙起腦袋,‘戰戰兢兢’的喊道:“俺不回去,俺不回去!”


    王母趕緊放下飯碗,爬上炕來想要拔開王爵的被子,看看王爵怎麽了,王爵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直接從炕的這頭,又滾到了炕的那頭。


    孩子竟然躲著自己?


    母親眼圈一紅,淚水又一次順著眼角落下。


    王爵的叫喊聲,驚動了住在西邊正屋的周姥爺和大山舅,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周姥爺、大山舅都披著衣服塔拉著鞋跑了過來。


    周姥爺一臉焦急的問道:“孩子怎麽了?”


    大山舅舅直接爬上炕,爬到王爵身邊,輕輕的拍打著王爵道:“好孩子,不怕哈!”


    王爵順勢擠到了大山舅舅的懷裏,繼續叫喊道:“俺不回去,俺不回去!”大山舅舅雖然呆笨一些,但他對王爵非常好,在王爵麵前頗有一幅大人樣,是以,王爵決定拉攏大山舅舅做盟友。


    大山舅沒有辜負王爵的期望,他輕輕的拍打著王爵的後背,哄著說道:“嗯,不回去,誰說也不回去。”說話的同時,給王母遞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讓王母順著他的話哄哄王爵?


    王母沒有接受到大山的眼神,她擦了擦眼淚,把之前的事簡短的敘述了一番,並擔憂的問道:“周叔,孩子這是怎麽了?”


    周姥爺略作沉吟道:“孩子八成是因為之前發生的事,誘發了心理疾病,通俗點講就是嚇著了。”


    王爵暗地裏給周姥爺豎了一個大拇指:說到好!


    母親一臉的焦急:“衛生院的大夫能治嗎?”


    周姥爺搖了搖頭:“別說咱們鄉文生院,就算是縣城,就算是東府,甚至是省城,都不一定有專治心理病的大夫。”


    母親急的直掉淚:“這可怎麽辦?找人收一收行不行?”


    ‘收一收’是指給小孩收魂,在當地有一種職業神婆,傳說他們可以溝通鬼神,專製小孩受驚丟魂。


    周姥爺搖了搖頭:“且不說收魂招魄是封建迷信,就算他們真的有能力收魂招魄,也不合適咱家孩子的情況,咱家孩子並不是被鬼神衝撞,他屬於隻是恐懼,找他們無用。”


    “這可怎麽是好?”母親很是焦急。


    “青梅啊,你也別急!”周姥爺拍了拍母親的肩膀:“依我看,孩子的情況並不是很嚴重,可以自行恢複,你要注意的是:千萬不要刺激孩子。”


    母親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殷切的問道:“真能自行恢複嗎?”


    周姥爺點了點頭:“應該可以,前提是不要再受刺激,”說到這裏,周姥爺指了指大山舅舅:“大山的方法就很好,這段時間要順著孩子來,給孩子安全感,安全感可以抵消恐懼,時間久了,恐懼的事就會逐漸淡化,到那時,自然也就好了。”


    王母略作沉吟後問道:“周叔的意思是,我這段時間,不能回家嗎?”


    周姥爺點了點頭。


    王母思慮片刻後,重重的點了點頭:“那我聽周叔的,隻是這段時間,要給我爹造成負擔了!”


    王母話音方落,姥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傻丫頭,你還能吃窮了爹不成!”姥爺邁步而入:“你就是吃我一輩子,你爹我也樂意!”


    母親敘說經過的時候,姥爺就已經回來,眾人之所以沒有聽到動靜,是因為姥爺的身上有功夫。


    姥爺之所以沒有直接進來,是因為他從這件事中看到了契機,看到了拯救女人脫離苦海的契機。


    前文說過,姥爺想讓王母離婚,隻是王母性格執拗,認死理,不聽勸,姥爺一直沒有對策。


    沒想到,母親聽從了周姥爺建議,準備留在家裏一段時間。


    忽然間聽到王母妥協,姥爺非常高興,同時他福至心靈,心裏生出了幾個借機拆散閨女女婿的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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