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我打的滿臉淤青的男子,聽見我在他不遠處很豪爽的承諾一句,他頓時抬頭,瘸著左腿,斜嘴笑笑,從牙縫裏麵擠出幾個小瞧我的字:“哼哼,要殺要剮?小兄弟,你可真不自量力,這銀子能解決的事情,你幹嘛往你這身板子上扛?況且,我這人不胡攪蠻纏,隻認準銀子,你給了銀子,我大可不再糾纏你們,怎麽樣?”


    我聽後,心裏一時沒有底氣,自己哪裏來的銀子,難道要用師父教給我的術法變個不成?那可萬萬行不通,我這兩隻被差點燒糊了的手都是因為自己術法不精,才惹火上身的,所以,一想到自己那種殘樣,我便倒吸一口氣。


    我頓了頓,慢慢低頭,咬著嘴唇想了半天,都沒有想出一個好點子來,平時也見著自己挺機靈,可是那是在山上,師兄們一個個誦經念佛呆了腦袋,在他們身邊耍耍小聰明也就罷了,而如今,我也才剛到人間,就碰了一鼻子灰,所以,無論從說話還是言談,我以後一定要小心再者小心。


    “那個……大哥啊……銀子我沒有,要不這兩隻手你剁去吧,它們現在長在我身上礙事,不關大師兄的事,都是我的錯,你看著辦吧。”我終於決定,還是要英雄一點,自己都從石猿嘴裏逃過一次劫難,想必少了手也不妨事,大不了以後沒了雙手,我就能理直氣壯直接回山上了,人間還沒有待,已經讓我徹底失望了。


    “啊?”身後的大師姐終於驚呼一聲,她急忙跑到我跟前,拍著我的肩膀問:“悟碟啊,你可別亂說,少了手你可就殘廢了啊,為了銀子值得麽?”


    我聽後,有些委屈,搖搖頭,“值不值得就看他了。”我把目光聚在被我打的男子臉上,此刻才看清他的模樣,一雙炯炯有神的單眼皮,帶花的邪惡微笑,襯著一身青葉花白衣衫,雖然他的穿戴不及救我而起的這位男子,可是整個人也打扮的快活明朗。


    我仔細端詳了他幾眼,他看見我瞧他的眼神,先是一怔,然後再次邪笑一番,露出潔白的牙齒,歎息一聲,準備向我跟前走來,可是突然,馬因為被圍觀的人多,擠著了,一時暴躁,仰頭長嘶一聲,連著車身,整個衝著被我打的那個男子急速撞來。


    “啊!”周圍的圍觀者一陣驚慌,通通散去,可能那個被要撞上的男子,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所以呆呆站在那裏,滿臉隻是露出驚恐的表情,就在這時候,一旁的大師兄慌張提醒他一句:“公子小心!”便一疾步跨到他跟前,一個快速飛轉,把那男子即刻扔了足足有一米遠的地方,我則雙眼驚恐的望著大師兄,嚇出了聲音:“大師兄小心!”


    大師兄沒有來得及回答我,在他瞬間把那男子扔出安全距離以後,他則再次一個轉身,雙手支住馬的頭,但是被驚嚇的馬,力氣大到連大師兄都沒有預料到,他想用自己的小蠻勁讓馬的大蠻勁停住,可是馬根本就停不下來,他的身後瞬間揚起一波灰塵,馬力使他跟著灰塵往後快速倒去。


    “大師兄……”我再次絕望的呐喊一聲,想跑過去幫大師兄一把,誰知道大師姐一把將我推開,提醒一句:“讓我來,你站遠!”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她一掌,擊到了三步之遙,我的身體因為沒能及時受力,險些跌倒,忽然,覺得自己的腰被誰給摟住了,急忙抬頭,卻發現是剛才救我而起的男子。


    我木訥了半天,終於從他懷裏麵掙脫開來,頓時覺得自己的臉一陣發燙,心裏在抱怨著自己:“悟碟啊悟碟,你臉紅什麽?你是吃素的,怎麽可以看見凡人臉紅呢。”


    我羞的低了一下頭,瞬間想到大師兄跟大師姐還在危險當中,便急忙抬眼望向他們,看著他們兩人的舉動,隻見他們兩人同時用手奮力抵擋住馬的頭,兩人身後頓時揚起兩波灰塵,但是忽然,大師兄一個急速轉身,飛向了那馬兒的脊背上,穩穩坐住。


    “籲!”大師兄在馬背上急忙拉住馬韁繩,然後,那馬便瞬間停止了前行,大師姐因為一直用力,沒有防備,一頭栽倒在地上,但又很快一個翻身,穩穩站在了地上。


    “好險啊,”大師姐說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拍拍手上的灰土,抬頭對著大師兄笑笑,大師兄看著馬兒乖了很多,這才慢慢彎腰,拍著它的背,在它耳朵裏麵閉眼吃了吹氣,等大師兄動作麻利的跳下馬身,那馬便再次仰頭長嘶一聲,竟然很乖巧的自行轉身,拖著車身,走回原地。


    我看著大師兄脫離了危險,一時興奮,忘記了剛才沒讓我跌倒的男子,連句感謝的話都沒說,卻開心的跑向大師兄跟大師姐身邊,對著他們笑笑,“沒事吧你們?嚇死我了。”我眼睛有些發紅,對著大師兄撒嬌道。


    大師兄看著我的樣子,想笑,但表情卻佯裝嚴肅的對我安慰一句:“好了,多大的人了,見著這點東西就要哭鼻子,看你不聽話,今天惹的這是非。”


    我一聽,急忙吸了吸鼻涕,眼眶中的眼淚硬是被自己給憋了回去,倒是這一點,師兄姐三人都比不上我,我的眼淚是來如風,去無蹤。


    “大師兄、大師姐。”這時候,娘娘腔也從後麵趕了過來,他臉色慘白,看樣子,他也被嚇的不輕,雖然他也是習武之人,論武功也不差,但是我們在山上都隻是對著稻草人打打鬧鬧而已,但都從沒有和這麽大勁的馬對幹過。


    娘娘腔拍著胸脯,呼吸有些急促,看著我們三人,有些抱怨的說了句:“可沒把我嚇死,我這是頭一遭看見馬兒能有這麽大的蠻力,不過幸虧,你們安然便是好事。”他說完,把臉轉向我,對我小聲且神秘的提醒一句:“悟碟,你看看,又是你鬧的好事,師父交代我們的任務還沒完成,倒是讓我們幾個都走不成了,好不容易進城的……要不這樣吧……”


    “要不怎樣?”我心裏有種莫名的害怕感覺,急忙插話問了句。


    “悟碟啊,休怪二師兄說句不好的啊,這銀子咱們是還不起,你就幹脆留下來,在這兩個公子之間隨便挑上一個,也都是好事,救你的那個公子哥,一看是有錢人家的,而且為人和善,溫文爾雅,你去了他的府邸,大可磨練磨練你焦躁的性子,你要是跟了那個被你打殘的公子,以後生的孩子肯定也很漂亮。”娘娘腔慢條斯理且有憑有據的說著。


    我們三人聽後,都有些對娘娘腔刮目相看,我更是用不可思量的眼神抬頭望著他,喃喃的問一句:“悟一,你怎麽說的這麽有道理啊?”


    “是吧?有道理吧?我就知道,憑我悟一對男人的了解,比你們女人還要了解呢。”娘娘腔乘機再次自誇一句。


    我假裝開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一起笑笑,忽然,生氣的衝著他吼道:“娘娘腔,你太過分了,你把我想什麽了?我是出家人,我是吃素的,而且我還正長身體,你……我要回去告訴師父,說你欺負我!”


    娘娘腔顯然沒有意料到我會這麽生氣,他以為我隻是生氣,其實我除了生氣,還為自己心裏的一份秘密生氣,我離不開大師兄,從小到大,無論自己受傷輕重,他都一貫會抱著我,安慰我,雖然有時候也會氣我,但是我已經習慣了大師兄,我說過,如果真有機會還俗,就天天跟著大師兄,一輩子當他的跟屁蟲也好。


    我聽見娘娘腔說完這句話,心裏莫名的難過,生怕大師兄會因為我的錯誤,而真把我當銀子抵押給那個被我打過的無賴,我難受極了,一把抓起大師兄的胳膊,看他下一秒的樣子,他的胳膊肯定是被我給抓痛了,他低沉一聲,轉頭衝我笑笑,“沒事的,那是悟一逗你玩呢,有我呢,你別怕,我這就去給他說,看他樣子,也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


    我聽後,狠狠點頭,大師姐則有些生氣的瞪了瞪娘娘腔,衝我笑笑,安慰我一句:“悟碟,還有師姐我呢,你別往心上擱啊,悟一我完了之後會好好教訓的。”


    我聽後,更是狠狠點頭,可是命運就是這樣,也許在不經意間說的話,便真的能成為現實,以後的我,不光是隨便選一個就能幸福下去的那麽簡單,如果能隨便選選,我的人生也許也會隨便起來,隨便起來便也許是萬幸的事。


    大師兄看著我情緒恢複了正常,這才急忙轉身,打算再次向被我打的那個男子求情,誰知道,救我的那個男子,他卻突然站在了我們四人身後,衝著大師兄行禮笑笑,“大俠好功夫,好勇氣,你能救他,相信他也不會為難你,至於銀子的事情,還望大俠放心,在下會一一打妥。”


    “這個……”大師兄還在猶豫,我為了不讓別人再纏著我們,沒有腦子的衝著他答應一句:“好的,那謝謝公子了,感激不盡。”


    也許我真的沒有腦子,不是沒有腦子,是因為初來人間的我,還沒有認識到人情世故的真正意義,我以為要了別人的銀子會不還,甚至覺得理所當然,可是我想錯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拿了別人的銀子,自然手短,手一短,你就必須得聽他的。


    這位公子衝我笑笑,大師兄卻整個人怔在那裏,直到最後我才覺得,大師兄當初的眼神應該是對我失望透頂,所以他才會表露出那種既尷尬又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來。


    這位公子聽見我的回答,對著大師兄再次點頭禮貌的說了句:“還望大俠不要多想,在下慕容一天,看著大俠功夫了得,而且人也仗義,正好,我們府邸最近在跑鏢,其中一位領頭鏢師因家中有事,暫且不來,所以,我的意思是希望四位能夠暫且留在府邸,等那位鏢師來了以後,我好送各位離開?”


    大師兄聽後,警戒性的抬頭看了一眼他,叫慕容一天的男子,他回頭看了看我們三人茫然的表情,轉頭想說什麽,卻又從旁邊冷不丁走近被我打了的那位男子,他一來,我們四人的神情都更加緊張了,生怕他又會用手指捏成哪個數量的銀子呢。


    他低頭慢慢走近我們幾人,急忙搖手解,竟然還帶著有些羞澀的神情,對著大師兄點頭笑笑,忽然,他上前一把抓住大師兄的手,連摸帶揉,激動的說道:“謝謝大俠,謝謝大俠的救命之恩,如果沒有大俠的出手相救,我怕我……我早就見閻王爺了,真的感謝你,你的救命之恩,在下無以回報,唯以……”


    聽到這裏,我腦子裏麵不知道想來哪裏聽來的詞,搶先問一句:“以身相許?”


    “噗嗤!哈哈……瞧這位小兄弟,真會開玩笑啊,我參燃是純爺們,你大師兄也是男的,我怎敢以身相許,我的意思是,唯以把我身上最寶貴的東西給救命大俠,就當是我的感恩禮了吧。”他對著我諷刺一番,繼續抓著滿臉驚訝的大師兄的手,並且很費力的騰出他一隻手來,彎腰,在我們幾人的驚呼下,竟然當眾脫掉了他的一隻臭黑靴,拿起有些破舊的鞋子抖了三抖,“唰”從鞋哐裏麵竟然掉出來一顆隻有黃豆大小的銀子,穩穩落在了的他的手上。


    他笑嘻嘻的拿起那顆如此精致渺小的銀子,湊在鼻子間使勁嗅嗅,很享受的說了句:“哇,真香。”


    “啊?”大師兄看著他的舉動,咧嘴抖動抖動,轉頭更加茫然的望向我們三人,但我們三人也都隻是山巴佬,哪知道會怎樣,隻好很抱歉的對大師兄笑笑。


    “給,恩人,這是給你的,本來想著攢給爹治病的,可是你救了我的命,那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為了你這個再生父母,我隻好委屈一下生我的父母!”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這個沒有一點衛生習慣且為人粗魯的男子便叫參燃,那些個追趕我的女子們的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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