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七,你又摸我哪兒了?】


    潘嶽素來以傲慢成性著稱,他的情緒如何變化莫測,旁人並不會輕易起疑。


    聞公多方暗示,才得以讓他表麵上平複心緒。


    酒饋設在了前廳宴席處,洛景航攜眾人至,奎老也在席上,除此之外,國公府‘青’字輩這一代的各房男嗣不論嫡庶皆有出席。


    洛青峰在青城身側落座,湊到她耳畔問道:“七弟,潘霸王這次沒為難你吧?”


    上回潘嶽在畫舫‘捉’了青城陪酒一事,洛青峰也是在場的,為了這事還險些和潘嶽動手,要不是洛青雲路遇,那日搞不好就是一場廝殺。


    青城對這些不光彩的過往隻能盡量忽略,提手將洛青峰推開,讓他坐正,方道:“五哥放心,他好歹也是冀侯世子,如今已知道我誰,在國公府不會造次的。”


    潘嶽真要是放肆到了洛家,那丟的就是冀州的臉了,他平日裏再怎麽走馬喂鷹無所事事,也不會在今時今日做出有失身份的事出來。


    也不知道這人是五覺靈敏還是心有感應,這廂青城和洛青峰正說起他,他就抬頭望著這邊的席麵看了過來,衝著青城收了手中折扇,雙手一拱,做出一個不明所以的姿勢。


    “七弟,潘嶽是什麽意思?”洛青峰問。


    青城搖頭:“此人非同類,我也沒法猜透他所想。”


    十三歲的青城個頭不算高,又生的白淨纖細,洛景航沒有攜她去過任何一次盛大的宴席場合,每次宮中赴宴也都是將洛青雲舉薦給同僚,可青城到底是嫡子,終究是藏不住,再‘拿不出手’,也是時候露臉了。


    於是,就有了下麵一幕。


    “犬子在南山書院進學,與潘世子是同窗,今後還望世子能多方照拂。”洛景航謙遜客氣的對潘嶽道。


    潘嶽是侯位繼承人,也就是冀州未來的主上,前途可謂一片光明,饒是洛景航如何的看不慣潘嶽的作風行徑,還是逮著機會就推銷自己的兒子,想來青城能在南山書院和潘嶽同窗一場,他日時局變動,還有與其周旋的餘地。


    潘嶽饒有興致的衝著青城挑了眉,也不知道他整日裏哪裏有那麽多表情?以為自己是表情帝吧?


    他應道:“照拂談不上,貴府七少爺天資聰穎,才學八鬥,深得夫子看重,我能與貴公子同窗一場,也算是緣分,今後切磋一二倒是可以的。”


    洛景航聞言,有一瞬的神色凝滯,就連心思細膩的洛青雲也是如此。


    洛家七少爺天資聰穎,才學八鬥?


    這種說法還是有史以來頭一回!


    七少爺隻要安分守己,不惹禍闖事就是洛家的幸事了,這才進學幾日,就從街頭痞子進化成才俊少年了?


    反正洛景航是不相信的,他自己生的‘兒子’,他心裏有數。


    但潘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他隻能往下接,道:“久聞冀侯教子有方,信陽府又是群儒聚集,能人異士如門庭若市,犬子能向世子討教一番也是大益。”


    青城一眼就看出了這個便宜父親的用意,能有機會表現自我,她也想抓住機會的,遂道:“父親說的是,潘世子師承數名大家,其中單數重陽居士技藝超群,若是潘世子能不吝賜教,青城一定不負良機。”


    洛景航和洛青雲俱是一凜,他二人是何等心性,自然也聽到了青城的弦外之音,洛青雲對重陽先生也是十分敬仰,他配合著青城道:“重陽居士竟是世子之師?這要是能得其隻言片語的指點,不亞於空讀十年書。”


    潘嶽的臉上的紈絝漸漸消散了去。


    聞公表情僵凝的輕敲了一下桌案,替潘嶽解圍道:“重陽先生,有臥龍雛鳳之譽,也是鑽研兵理機關術的英豪,隻可惜卻醉心曲樂書畫,閑遊丘壑,隻願做一隱士,我家世子前年的確拜訪過重陽先生,雖以重金相聘,卻沒能如願請他下山,可惜啊,可惜.......”


    潘嶽仰麵灌了口竹葉青,另一隻持扇的手背上隱約騰起了青筋,恨不能將對麵而坐的白淨少年給捏碎了不可。


    他前腳剛試圖將簫轅收為己用,這廂青城就開始動他恩師的心思了。


    好在聞公及時將局麵控製,不然以潘嶽多年養成的雷厲風行的性格,說不準真會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拎起來,好生教訓一番!


    老子的人,你也敢打主意!


    青城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洛青雲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息,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會針對潘嶽,隻有站在青城身後不遠處的簫轅通透於心,不由得多看了她的背影幾眼,她是在給潘嶽傳達一個訊息------她洛青城是不會放棄自己人的。


    旁人想搶她的人,也得提防著她不會作出同樣的事來。


    簫轅第一次見到青城時已經七歲了,那年的小粉團不過幾個月大的樣子,也正因為在七少爺院裏養大,簫轅才比其他家生子更有機遇跟著國公府的師傅學藝,這才有了今日的一身功夫。


    他的一切,都是由她而起。


    簫轅抿了抿唇,慣是皺著的眉心緩緩舒展了開來,被七少爺冷漠的幾年,他過的並不好,如今又得她器重,簫轅心情複雜........


    酒後三分醉,青城剛咪了兩口就被簫轅止住,其實以她的身份,今後定是少不了喝酒,不如眼下先練著,洛青峰見她粉頰桃腮,也阻止了一句:“七弟,你年紀尚幼,飲多了傷身。”


    其實,並非是她嗜酒,非要吮幾口不可,在原主的記憶中,青城幾乎從未參加過這等酒饋,這次洛景航此舉無疑是讓她正式拋頭露麵了,她向冀州來使和兩位公子敬以薄酒是在常理之中。


    青城也知道點到為止,便在宴席中途借故離席,在現世時,家中世代為醫,她掌握了不少解酒的法子,或是針灸,或是藥膳,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她去了小花廳稍坐,又命丫鬟取了幾片葛花過來,放入泡了酸棗的清茶裏,細細品了一口,就覺腹中辛辣緩和了不少,酸甜甘美,味道十分可口。


    這個人方子是以前跟著太祖父學的,既解酒,又養胃。


    潘嶽在她身側落座時,她一無所知,後來青城才知道在這個世界,習武和不習武之人之間有很大的區別,習武之人可以做到行無聲,隻要對方有心,走路也能悄然無息。


    直至那股子酒味撲鼻而來,青城本能使然,突然轉身,雙手擋住了即將靠過來的那人。


    潘嶽沒料到這小子反應速度倒是挺快,身子一僵,低著頭看著胸前白嫩嫩的雙手,勾唇一笑,再度抬眼直直盯著青城:“洛小七,你又摸我哪兒了?”


    這人如泰山壓頂的架勢令得青城實在不好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這般挑釁就不是玩虐那麽簡單了。


    她也是有尊嚴的,並非是個可以逆來順受的小受。


    此刻,青城腦中閃現一個念頭出來,卻未等實施,簫轅的手伸了過來,摁在了潘嶽的肩頭,將他堪堪逼退了回去。


    青城得了自由,一手回收,便起身站立,她衝著潘嶽微微一笑,如四月仲春,欲開未開的蔓長春花,謎一樣的自信:“潘公子,方才多有得罪,想必潘公子慣是風流大度,這點小便宜應該不會介意吧?”


    潘嶽唇角一抽,沒錯,適才他是想‘質問’青城,為何又占他便宜,可這話從青城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了,好似他當真被占了便宜!


    隻有他占別人的便宜,旁人什麽時候敢占他的便宜!?


    更可氣的是,這小子竟然還能麵不改色的對著他笑。


    笑什麽,有什麽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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