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而已!


    第七章 各自的人生目的


    對爹的那四位夫人,他恨嗎?不,他不恨!身為燕都第一名妓的二娘,不管她是否是幸運地有了二弟,還是使了心機,他都不恨她!是女子,有誰願意入青樓,過那依門賣笑,毫無尊嚴的生活呢?誰不希望有個好歸宿?是以,可憐如她,何以有錯在身?


    三娘雖然出身富貴,卻又何嚐有自己的選擇權!初嫁時,即為妾,須與人共侍一夫!身為堂堂鄔氏三小姐,也不過是其父兄手中用於聯姻的一枚棋子罷了!哪裏稱得上幸福!


    四娘和五娘,更可憐,活生生的人卻被當作物品,當作禮物般地送來送去!連最起碼的人的地位都沒有!


    所以,即使她們是造成他娘親瘋了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宇文逸臣也不會怨恨她們!


    錯在誰?錯在他爹嗎?他爹不該有了他娘後,再去沾染其他的女子!隻是,人子何以有權論父之過!


    是以,他宇文逸臣無法斷定誰人的過錯,沒有權力去評價誰是誰非,更不能改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但是他可以決定自己的事情!


    他不要做宇文一族中最出色的孩子,他要做宇文族人中最愚笨的那一個!資質愚鈍的宇文少宗主不能擔當宇文一族的未來,遲早會被換掉!這樣他就可以把這個位子讓給其他的弟弟,讓那四位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孩子身上的可憐女子有所期盼。至於花落誰家,那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了!


    他不要踏入官場那片險惡肮髒之地!算計他人,手染鮮血之事都不是他想做的!他想成為一名大夫,行醫濟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不是為自己,他要為他的娘親積福!


    總有一天,他宇文逸臣會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家,帶著他的娘親,遊遍天下!或許見過山河美景的娘親,思緒豁然開朗,放下心中的執拗,恢複正常;或許途中能尋訪到名醫,治愈他娘親的病;當然,也許那時他的醫術有所小成,能夠找到治療他娘親的方法!總之,能讓他的娘親有一天清醒地認出他這個兒子,才是他最大的願望,人生的目的!


    也許,當他還沒能離開卻年齡到時,爹讓他與人成親,但是不當少宗主,就不會成為宇文宗主,那也就沒有什麽因為宇文一族而產生的責任,再加上他會讓自己的憨傻之名流傳出去,這樣的人,在宇文家族中不會受重視,未來誰若想與宇文家聯姻,也絕對不會選中他的!所以不存在當他有妻室時,還會被迫娶親的事情!他予為他披上嫁衣的女子許下的是一生一世!他不會讓她陷入與人共侍一夫的境地!不會讓她嚐到遭人背棄的肝腸寸斷!即便是他與她之間不是因為愛而結合,或是曾經山盟海誓般的愛情淡化成了親情,他宇文逸臣都會擔負起一名男子身為丈夫的責任!決他不讓成為他妻的女子重蹈他娘親的覆轍!


    已經走到自己院落的宇文逸臣停在了院中,負手而立,雖未長大成人,卻有頂天立地沉穩之態,在人麵前一向顯露得憨傻的臉孔竟然看上去甚是威嚴,總散發著呆傻氣息的他此時渾身散發出高貴逼人的氣魄,仰望星空的他,對於自己的選擇更加堅定!


    而同一星空下,在那烜禁城內的安康殿中,一個小小的身影快步走向福泰閣,後麵緊隨三人。


    跨過高門檻,進入自己的住處,小娃兒端坐在了床上,麵無表情,一身黑色的勁裝讓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陰暗氣息更加濃厚。


    隨後跟進的兩名長相一模一樣,年約九、十歲的小宮女,一名提著藥箱,另一名則端著水盆,兩人快步走到小娃兒身前。一個忙著幫他撩起衣袖褲腿,塗抹傷口,一個則為他洗臉。


    最後進來的則是一名年僅十二、三歲的小太監,他也端著一盆水,放到地上後,轉身把門緊緊地關上,然後再端起盆走到小娃兒身邊,幫他洗腳。


    “小主子,您……您還是請禦醫來看看吧!”擦幹小娃兒的腳,小太監看著小娃兒身上的傷覺著心疼,也認為總讓他們找理由想法討來的藥不夠好,他紅著眼睛,看向小娃兒,衷心地勸道。


    小娃兒的眼睛往過一掃,目光一寒,周身的溫度驟然降低,冰冷地聲音在屋中響起:“下去!”


    “小主子!”兩名小宮女和那名小太監異口同聲地叫出了聲,臉上莫不是深深地關懷之情。


    “通通下去!”無視他們三人的關心之意,稚嫩的清冷聲下著命令。


    無可奈何,欲言又止的三人隻好慢慢地退了下去,走之前,都難過地望了小娃兒好幾眼。


    她們的十六皇子才四歲多,可天天練武弄得渾身是傷,看得叫人心疼!她們每次都想叫禦醫過來,可是小主子從來不肯,應該說從未有人聽說過由冷宮出來的小主子有請過禦醫看病看傷之類的事情,她們懷疑小主子之前即便是有傷病,恐怕也是如這些日子般地忍著不說。


    小主子不喜歡讓人近身,如今能讓她們幫忙塗抹胳膊與腿處的傷口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了。而因此看到他幼小的胳膊和腿上令人觸目驚心的舊傷痕讓她們覺著或許小主子都已經習慣地沒了痛感,他之前過得是什麽樣的生活啊!視主子如恩人,忠心耿耿的三人痛心地想,即使不讚成小主子的做法,但還是聽從命令地退出屋子,關上門,守在外麵。


    見三人出去後,原本一動不動的小娃兒忍住身上傷處傳來的痛感,起身,換下練功服,穿上夜裏睡覺時的衣褲。上等布料貼身,由皮膚處傳來的舒適感,讓小娃兒再次擁有處於夢中的不真實感。他的手摸了摸布料,感受著手中的滑適感,耳邊卻響起了一名女子溫柔且帶哭音的聲音:“小主子,對不起,莫芳隻能給您找來太監的衣服改改給您穿上……”


    回憶如同潮水般地湧出,不一樣的人,不同的話,各種行為,交織在他的腦海中,而那溫柔且總帶憐惜的聲音出現最多。


    “小主子,除了莫芳和莫香,您千萬不要讓別人幫您換衣洗澡……”


    “小主子,您就一直照現在這種打扮,這樣雖然在冷宮苦一點,但那些廢妃們卻不敢真地要您的命,除了主子她……”


    “小主子,公主沒有皇子尊貴,再加上廢妃所生……您要真是個皇子該多好,這樣莫芳冒死也會衝到皇上身前告知……”


    “小主子,對不起,莫芳應該把從陳公公那裏借來給您裁衣服的剪刀還回去……”


    “小主子,莫芳……沒法再……陪在……您的……身邊……了……對不起……”


    回憶越多,小娃兒的眼神越冷,嗜血之色漸起,臉上的恨意濃濃,皇子比公主尊貴是嗎!既然所有的人都把她認成皇子,那麽,她就以皇子的身份活下去!


    傷痛算什麽!她要做最厲害的皇子!她要做最優秀的十六皇子!


    這一生,即使到死,她也要找到那個女人!找到那個從她還未出生時就想殺了她的女人!找到那個活生生地奪走她此生唯一擁有過的溫暖的女人!她要殺了那個從未給過她一絲母愛,宛如仇人的女人!


    她要讓那個女人後悔,讓那個女人跪在她這個被稱作不該出生的孽種的麵前!讓那個女人匍匐在她這個被親娘恨之入骨的女兒的腳下!她要讓那個女人對她說,對不起!


    她,狄羽璉,真正應該稱為十六公主的人,不需要別人的關心!找到那一對私逃的男女是她這一生的目標!


    收起心神,小娃兒冷著一張精致小臉,皺眉,抿嘴,轉身走向桌案,爬上椅子,拿出紙張鋪好,磨好墨,拿起筆,端正地坐直,默書練起字來,一遍又一遍!


    “轟隆隆——!”一道驚雷響徹天邊,手握筆的小娃兒忽地身體僵直。


    “轟隆隆——!”當雷聲再次響起時,小娃兒慌亂地丟下手中的毛筆,一臉驚嚇地跑到床邊,飛速爬了上去,抱著被子,縮在角落,渾身顫抖。


    豆大的雨滴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時不時地伴著雷鳴閃電,燕都最常見的雷雨又出現了。


    小小的人兒雙手捂著耳朵,卻無法阻擋雷雨的聲音傳進耳中,令人窒息般的黑暗記憶隨之不斷湧出。


    美貌雍容的女子嘴邊含著笑容,生平第一次和藹地喚怯怯喬喬的小娃兒到身邊,卻在小娃兒伸出小小的手抓住她的衣袖,嘴角浮現一朵小小的開心笑容時,女子的笑容忽然變得猙獰,手抬起,狠勁地落下!


    小小人兒的腦海中不斷重複著女子拿著剪刀時的猙獰笑容,害怕地顫抖著,幾不可聞地嗚咽著:“芳姨……嗚……芳姨……小羽好怕!嗚……好可怕!”曾經,有幾次徘徊在生死邊緣時,那溫柔關愛的聲音所喚的名字,那個被小娃兒深藏在心中最喜歡、最溫馨、最想用的名字被叫了出來。


    閃亮的電光劃過天際,透過窗戶,映照在那縮在角落,忽地驚恐抬起頭的小人兒身上,散落著發絲,布滿淚痕的嬌小臉龐不容讓人錯認,那是一位怯懦柔弱的小女娃!


    雷鳴聲仿佛在怒吼,之前那顆已經墜入魔道的心誰來拯救!?瓢潑大雨像是在洗去往日的傷痛,隻是,此時滿是傷痕的這顆心又有誰能撫平!?


    第八章 廢立的激烈爭執


    雨滴一落下,仰望星空的宇文逸臣就回過神來,他走向自己的寢樓,進去後,找到自己的小藥箱,把額頭上的傷口自行處理了一下。


    才弄好,他正在洗臉,就聽見有人叩門的聲音。


    “進來!”宇文逸臣有點納悶,按理說這個時間沒有什麽人會到他這裏來。


    因為資質愚鈍,沒有主人架子,凡事喜歡自己來做,所以伺候他的不管是奴婢,還是奴仆,都不把他這個少宗主放在眼裏,認為遲早會換了少宗主人選,無一不打混偷懶的。而宇文逸臣對這種現象也不在意,不會跑到父親麵前去告狀,反而放縱這些人,久而久之,少宗主跟個傻子沒兩樣的思想在眾人心目中根深蒂固了,因此基本上都大膽地爬到了他頭上,這個時候早就躥得不見蹤影了!


    “少宗主,宗主請您到正廳去。”來人是宇文府的總管常鶴。


    “這麽晚了,爹他有什麽事嗎?”宇文逸臣習以為常地對來人和藹地笑一笑,“可以不去嗎?”泛著傻氣的小臉充滿希翼地望著常鶴,語調略帶渴望。


    原本見他的笑容,條件反射地對他回一個笑容的常鶴聞言,臉上的表情一僵,搖頭道:“不行!有客人到,宗主請所有的少爺們都到正廳去,就連三爺和五爺家的幾位少爺們也都必須前往!”


    “發生什麽事了嗎?”心飛快地跳了兩下,難道今天爹和諸位長老們終於決定廢了他的少宗主之位了?宇文逸臣內心激動了起來,卻沒有顯露出,隻是緩緩地把手中的擦臉布放下,對常鶴點點頭,起步出門。


    外麵還下著瓢潑大雨,常鶴見他兩手空空地就走了出去,忙跟上,支起手中的油紙傘,護著他走到長廊處,這才收起。兩人沿著迤邐曲折的長廊走往正廳那方。


    正如宇文逸臣所想,此次召集眾子,確實是為了廢立少宗主之事。


    之前,考完武學後,宇文浩然甩袖而走,眾長老跟上,聚在議事廳,摒退了所有的下人,然後由大長老起了頭,爭論起了廢立少宗主之事。


    “浩然,還是下決心把少宗主的人選換了吧!”一位年屆古稀之歲的白發老人神色凝重地向宇文浩然建議道。


    “臣兒還小,再過些年看看吧!”雖說對長子恨鐵不成鋼,但宇文浩然的心可是很偏向他的。他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小時候那般可愛,用著軟綿綿的奶娃聲叫自己爹,會走路的時候,總喜歡在自己腳邊打轉。小小一丁點的時候就知道給他這個爹端茶,知道孝順的!他跟別的孩子對自己的意義是不同的!所以宇文浩然一聽見大長老這麽說,和以往一樣,直覺反對!不肯換!


    “又是再等等!你是準備把我們這一族的未來當兒戲不成!?他還小?他今年都十二歲了!再有兩年都可以成親了!可你看看他剛才的表現!”大長老不悅,他乃宇文浩然的二叔公,宇文家族現在最年老的長輩。雖然奉宇文浩然為宗主,可是說話很有分量,此刻一生氣,語氣瞬間變得犀利了起來,“不是我對這孩子有偏見,而是他的資質的確不夠!任誰都能看出這孩子腦子愚笨,你怎麽放心把一族的未來交到他的手上!?”


    “少宗主人選必為宗主嫡出,這是族規!二叔公,我的嫡出之子就他這麽一個!廢了他的少宗主之位,請問您準備到哪裏找另一個合乎資格的孩子出來擔當此位呢?”提及長子的資質,宇文浩然禁不住地直皺眉,可也正是如此,他更不願意廢掉宇文逸臣的少宗主之位。那孩子資質愚鈍加上娘親瘋癲,如果再沒有自己這個做爹的在背後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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