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被狂奔的馬兒帶進了一片林子裏,黑夜裏什麽也看不清,海棠隻能緊緊抱住馬脖子,不讓它將自己摔下去。


    身後沒有了半點聲響,終於不知在林子裏奔了多久的馬兒慢慢停了下來,發出一聲低低的嘶鳴聲,海棠這才敢將眼睛睜開。


    還是第一次騎上馬,害怕擔憂地情緒早已將恐懼拋棄。


    她舉目望去,茫茫一片,沒有半點聲響,想到蕭然身上的傷,她的心狠狠揪了起來,其實若不是為了她,他本不會受傷,她又欠了他一次。


    身下的馬慢慢走了起來,海棠緊張地拉住韁繩,小聲道:“馬兒。你不要亂跑,等會你的主人就來了。”


    馬兒擺了擺頭,轉了個圈,竟然跑了起來,將毫無準備的海棠向後一甩,幸好海棠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俯身緊緊抱住馬。


    “你這馬,怎麽不聽招呼就跑?快停下!”馬背上的人使勁說著,可是馬卻依然在跑。


    跑了一會兒,竟然又停了下來,海棠隻得抓緊,突然馬兒慢慢跪下了前蹄,往旁邊拱去。


    海棠順勢鬆開韁繩,從馬上下來,馬兒的頭一直在那裏動,海棠走到前方,才隱約看清一個人,她有些驚喜,道:“蕭然,是你嗎?”


    這才聽見厚重的喘息聲,一聲嗤笑傳來,道:“不要那麽大聲,是我。我受傷了。好像走不動了。”


    聽出了他聲音的虛弱,海棠忙上前蹲下來,慢慢適應黑暗後,才能隱約看到人。


    “我扶你上馬。”海棠說道。


    正在這時,一雙手突然將海棠拉了下來,海棠不覺,嘭地一聲撞到一個懷抱裏,剛要說話,一隻手就將她的嘴捂住,耳邊是輕微的聲音:“別動,有人來了。”


    海棠點點頭,想將他的手拿開,卻發覺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小,索性不動了。


    使勁的聽著四周的聲音,確實有些窸窣的聲音,還有亮光慢慢傳來,看來是那群人要追來了。


    馬兒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挨著蕭然一動不動。


    蕭然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馬,道:“火狐,你先走。將他們都帶過去。”然後拿出劍一下拍打在馬背上,馬兒似乎是聽懂了,瞬間便朝另一個方向奔跑起來。


    “在那裏!快追!”黑暗中,有人吩咐道。


    隨後,隻聽見人的奔跑聲傳來,而後漸漸遠去了。


    等了好一會兒,再無人聲,海棠扭動了下,嘴上的手便一下搭了下去,海棠一驚,忙道:“你怎麽樣?”


    卻無半點回聲,海棠掙著回過身,心裏慌亂一片,抓著他使勁搖晃:“蕭然?蕭然?蕭然?”


    胡亂一通摸索,摸到心口,那裏濕漉漉地一片,海棠將耳朵貼在他心口,仔細聽著。


    咚、咚、咚地聲音清晰地傳來,慢慢呼出一口氣。


    海棠扶起蕭然,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費勁地朝前走去。


    黑暗中什麽都看不真切,走了沒多久,海棠便踩到一個坑上,腳下一鬆,便跌到了,隻聽見一聲悶哼。


    海棠連忙爬了起來,緊張地問道:“蕭然?你有沒有事?”


    等著她的仍是一片寂靜。


    她又費勁地拉起他,搭在自己的肩頭,一步一步慢慢走著,走幾步便停下來歇息一會兒,周圍隻有自己粗粗的喘氣聲。


    不知走了多久,海棠一聲驚呼,兩人便朝下跌去,咚地一聲著地。


    海棠趴在地上,隻覺五髒六腑都揪到了一起,痛的輕呼一聲,好一會,才緩過勁,連忙掙紮著爬起來,連忙向周圍摸去,碰到一隻有些冰涼的手,海棠忙緊緊握住,叫道:“蕭然?蕭然?”


    慢慢伸出手,朝他的鼻子下方放去,那輕微的呼氣聲讓海棠提著的心再次放了下來。


    她看著上方不知多高的地,完全不清楚這坑有多高,將蕭然放在地上,站起身,朝四周的壁上摸去。幸好不是很寬闊,一摸便摸上了,她蹲下身,拿出懷裏的打火石,打了起來,一瞬間的光亮讓她看清了這洞裏的情景,蹲下身,朝四周抓了起來,有一些幹雜草,她打然火,點燃一小點火,不知道會不會被在追他們的人發現,但是管不了那麽多了,她要看清他的傷勢,才好想辦法。


    火點燃的時候,海棠快步來到他身旁,隻見他一身玄衣上有幾處都被劃傷,沁出血來,尤其心口那裏,血跡已經打濕了一大片,她咬住嘴唇,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心慌,隻有這樣,才能冷靜下來,救他。


    他的麵色掩藏在麵具下看不真切,隻有露出的下巴顯示出完美的弧度。海棠伸出手,停在他的臉上,似乎回到了那晚的夜色裏,情景總是驚人的相似,海棠不禁苦笑一聲,然後將那張麵具揭了下來,俊美的麵容與那晚的驚鴻一瞥重合,隻是多了份淩厲少了份柔和,連眉眼都呈現出淩人的氣勢,他的周身氣度已經變了,變得更加強大。


    毫無血色的臉上失去了生機,微紫的唇色讓海棠心裏發覺不妙。


    海棠輕聲嘀喃,“蕭然,你一定不要有事。”


    說完,不再猶豫,海棠伸手將他的衣衫解開,隻是那血色混在一起,一扯,便能看見他的眉頭又鎖緊一分,海棠緊緊咬住嘴唇,將解不開的地方使勁撕開,不知過了多久,傷痕滿布的身體呈現在了海棠麵前。


    有些顫抖地輕輕碰上,海棠不再猶豫,那有些泛黑的箭傷說明了一切,箭上有毒,所以蕭然他,中毒了,而且非常嚴重,要是再不清理,也許性命將丟。


    海棠將雜草又填了一點,那跳動的火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第一次,她這麽強烈地感覺到,一定要救他,不能讓他死去。


    她脫下已經被枝椏掛得有些破碎的外衣,露出裏麵白色的裏衣,她從裏間拿出一個小瓶子,然後撕下一塊衣衫,蹲下身,輕輕擦拭了起來,待那傷口周圍的血跡被擦的差不多時,她看了眼那緊閉的雙眼,俯身上前,對著那傷口吮吸起來,吸一口便吐一口,直到吸了五六下,她漸漸感覺頭有些昏沉,連忙將瓷瓶裏的藥丸拿出來吞下,然後再拿出一顆放在蕭然的嘴裏。


    隻是半天他的嘴都沒有動,海棠著急起來,她上前拍著蕭然的臉,道:“蕭然,蕭然?你快吞下去啊,快點啊!”


    隻是身下的人毫無反應,海棠抓著他使勁搖起來,“你醒醒啊,你不要死啊!”慢慢地,帶著點哭腔,可是,回答她的,仍是這慢慢地長夜。


    海棠抬起頭,像是下定了決心般,俯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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