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半夜裏顧侯爺因口渴醒來,屋裏的八角燈還敞亮,張口喚了聲紅兒,聲音的嘶啞讓他驚愣,渾身力氣像是被吸幹。


    往日裏值夜的人並不在,他不悅地掃視了一眼房裏,在見到滿地的淩亂後,微微皺起了眉頭,起身,才驚覺自己也未著寸縷,將被子拉開,一旁的床單上殷紅的點點血跡,瞬間喚醒了那些模糊的記憶。


    他沒想到自己也會在房事上那麽瘋狂,桂姨娘柔弱無骨的身子已是讓他銷魂,沒想到在自己府內還有女人能讓他沉溺於溫柔鄉,隻是他的眉皺得更深了,身旁空無一人,地上零碎的衣衫證明了自己昨晚的粗暴,那個女人竟然不見了。


    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腦袋,顧侯爺第一次因為一個女人而有些動怒。


    他起身,將床頭嶄新的褻衣穿好,披上外衫,扯動了肩膀,一絲疼痛傳來,拉開衣服一排整齊的牙齒印赫然印入眼簾。


    難道她是怕我怪罪於她?找到了緣由,顧侯爺心情瞬間大好了起來。


    雖然他的模糊記憶讓他記不得那人是誰,但這府裏還是處子之身的,也不過就是那些個丫鬟。


    問了門房自然就知道了。


    打開房門,一股清新之氣撲麵而來,顧侯爺才發覺屋內竟然彌漫著一股奢靡香氣,慢慢都是情欲的味道。


    不遠處的門也吱呀一聲開了,麵容委屈的紅兒快步走了過來,道:“侯爺,您醒了,有什麽吩咐。”


    顧侯爺看向紅兒,她的衣衫整潔,顯然並未入睡,一張豔麗的臉上有些期待的看著自己,不知怎麽,顧侯爺就對她失了興致。


    淡淡道:“怎麽回屋了,不當差了?”


    作為一個丫鬟,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見侯爺麵上有些不悅,她哪還能耍小性子。


    回道:“是侯爺您讓我回去的。”


    “哦?是嘛?”顧侯爺又揉了揉發疼的腦袋,道:“今晚是誰來了房裏?”


    紅兒有些詫異,道:“侯爺自個人帶回的姑娘,奴婢哪能知道,奴婢連麵都沒瞧見。”


    顧侯爺有些煩躁道:“沒事了。去吩咐廚房燒點熱水過來。”


    “是的,侯爺。”紅兒領了吩咐,便往廚房而去。


    顧侯爺走到門房邊,問守門的丫頭道:“你阿婆呢,今日怎麽你當值?”


    小丫頭瑟瑟抬起頭,道:“阿婆身子不利索,讓我看顧一晚。”


    “那方才你看見哪個院子的姐姐來了房裏?”


    小丫頭緊張的捏了捏手心,道:“我……我沒瞧見,我去房裏拿東西,回來侯爺的房裏就有人在,我以為是紅兒姐姐……之後我也沒瞧見人出去。”


    看見小丫頭才十來歲,寒夜裏也是凍得臉通紅,顧侯爺動了惻隱之心,道:“天將亮,你去歇著吧。”


    “誒。”一聽到吩咐,小丫頭便高興地跑回了房裏。


    顧侯爺看著院裏一片靜謐,揣著心事回了房裏。


    侯府的後院裏,一個女子身上穿著破碎的衣裳蹲在草叢裏,她的臉上掛滿了淚痕,隱約間還可見到身上的青紫。


    她的神色十分慌張,一聽到動靜,便嚇得趴在叢裏,待沒了聲響,便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沿著草叢往前而去。


    發絲已披散,將脖子遮得嚴實,兩手放在胸前,身子瑟瑟發抖。


    夜色漸去,一絲光亮慢慢升了起來,


    卯時一到,海棠便準時地起床洗漱穿衣,然後快速地去了顧青雲的房裏。


    顧青雲正坐在妝台前打著哈欠,瞧見海棠來了,忙笑道:“海棠,快些過來,昨日裏回來就困了,都沒與你說去王府的事情呢,昨日裏可好玩了,可惜你太小了。不能隨我出去。”


    海棠嗬嗬一笑,小臉上真誠滿滿,道:“等奴婢長大了就能與姑娘出府了。”


    顧青雲點點頭,道:“也是呢。可惜五妹妹跟桂姨娘回林舅舅家了,不然可就有趣多了。”正待還說,映竹從門外走了過來。


    此時她的臉色並不好看,眼睛下麵一團黑,明顯是徹夜未眠了,海棠微微退後,避開了映竹。


    映竹撐著道:“姑娘今日想梳個什麽發式?”


    顧青雲扭頭看了看海棠,發覺她的曾經暗黃的小臉慢慢有了些光澤,簡單的雙丫髻梳在頭上,既不顯得累贅,又顯示出年紀小的可愛,道:“我要梳海棠的發式。”


    映竹看向海棠,海棠傻愣愣地看著她,看上去夠呆的,映竹點了點頭,便動起手來。


    不一會兒,便梳好了,丁香正好將早膳端了進來,放在外間的餐桌上,道:“姑娘,用膳了。”


    雖說是梳一樣的發式,但是一個麵容姣好,衣著華麗,連發飾都是那麽精致,與海棠站一起,明顯一個是主一個是仆,隻是看著她們倆的背影,映竹微微有些愣住,雖然海棠的個子要小些,但她們倆走路的步子卻出奇的一致,除了一個走路跳脫些,一個比較老實,若是穿一樣的衣裳,遠遠看去,就像一對孿生姐妹。


    映竹搖了搖頭,揮去自己可笑的念頭,一個奴婢,怎麽會和姑娘像,隻是年紀相仿吧,這樣想著。


    桂姨娘第三日才領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臉色豐瑞,一看便是在林府過得極好。一輛寬大的官家馬車穩穩當當停在了側門,婆子將小凳子放在地方,車簾挑起,一張絕色的臉映入眼簾,身著紫色裘衣,華貴無比,一雙精致的腳穩穩踩在凳上下了車,然後一臉寵溺地看著馬車上下來的一兒一女。


    三人站好後,林家的管事行完禮,便趕了馬車回府。


    夏荷靜靜站在桂姨娘的身後,隻見她收起了曾經的小心翼翼,氣勢變得張揚,她緊緊拉住兩個孩子的手,看著永慶候府,微微笑道,“我們回來了。”


    我們回來了,我再也不是那個可以讓人踩在腳下的姨娘,我要做這個侯府的女主人。


    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深,林桂枝拉著兩個孩子的手踏進了府裏。


    有時候,人的心意比天意難測,轉了心思,連老天的路都不會跟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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