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將事情處置完,就去了華彩苑。


    顧青雲正在次間裏練字,字體無力又沒有型,對著描紅貼是束手無策。


    海棠在外間聽見通報,忙卷起門簾,待吳氏走來,便福了福身子。


    吳氏看了她一眼,微微點點頭,便向顧青雲走去。


    海棠盯著吳氏的背影半天沒有回過神,直到丁香過來放下簾子,她才清醒。


    丁香蹙眉道:“看什麽呢?這麽出神。”


    海棠搖搖頭,走到一旁,到:“我隻是想到了映月姐姐,在想她會被賣去哪裏。”


    “她有什麽可想的,一切都是自找的,老是攛掇姑娘一點也不安分,還亂咬人。”丁香越說越惱,拿手戳向海棠的腦袋,道:“差點就冤枉你了!”


    海棠微微一笑,道:“姐姐莫惱,有句話叫做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沒做過,又有何懼!”


    “哈哈,你這小丫頭。”丁香樂起來,“還學人家說得冠冕堂皇。”


    這時,次間裏傳來吳氏的喝聲,兩人都默契地閉上了嘴巴。


    丁香給海棠一個眼神,讓她離遠一點,免得被波及,而她自己卷了簾子進了房。


    時不時傳來模糊的說話聲,海棠未及細想也知,對於映月的離開,顧青雲怕是要鬧,而吳氏會怎樣安撫呢,大抵會說映月家中有事,提前放了她出去。


    就是這樣什麽都不懂的顧青雲,在娘親死後才會那麽慘,不諳世事,隻知任性。


    就讓她再這樣安心地過三年吧,海棠想。


    午膳時,顧青雲便跟著吳氏去了梅苑,看她神色已無波瀾,她那麽輕易就能相信別人,哪會知世道險惡。


    丁香,玉蘭跟著去梅苑伺候,其他婆子丫鬟便也開了飯。


    映竹今日正好當假,便出了府。出府前,包媽媽把她叫了去詢問。約莫是問她可知情否,答案自然是不知情。她在眾人各自怪異的眼神,仍是有些不自在,誰讓她與映月交好呢。


    想到這,海棠嘴角彎彎,露出笑容,好,很好,這華彩苑裏的妖魔她都會一一攆走。


    喚來在學針線的月季,兩人相攜去了小廚房。


    路上遇到其他婆子,也都是匆匆而過。


    海棠緊了緊棉襖,和月季一步步走向廚房。


    丫鬟的飯菜也都有定例,海棠和月季一人領著一份,端著回房裏。


    掌廚的魏婆子笑容滿麵,和藹慈祥的臉讓人覺得親近,在海棠出門時,她叫道:“海棠,等一下。”


    海棠讓月季先回,轉過頭疑惑地看向魏婆子,道:“您喚我有何事?”


    魏婆子上前,將海棠的飯菜接過,然後從另一處的盆蓋裏端出一份食盒,遞給海棠道:“正是長個兒的時候,我給你多做了點菜,快拿去吃吧。”


    海棠拿著食盒,還沒說話,就被魏婆子推了出去,正好遇上守門的李婆子,隻好將話都咽了下去。


    冰涼的心一絲絲暖了起來,她從未體會過的感覺,有些暖暖的,慢慢沁入心扉。


    微微抬起頭,閉了閉眼,將所有的情緒都慢慢散去。


    走到一段,一個小丫頭蹦蹦跳跳跑了來,看見海棠高興地大叫:“海棠姐姐!”


    “豆芽,你又去哪裏躲懶去了,留下你阿婆一個人在廚房忙活。”海棠橫著眼道。


    豆芽吐吐舌頭,笑道:“我沒去躲懶,去找萬壽堂的杏兒姐姐頑去了,看,她還給了我一把糖果。”說著,伸手就從兜裏抓出一堆鮮豔的糖果。


    海棠從她手裏拿了一個出來,包裝精致,小巧便捷,一看就是專門帶著打賞人的,卻不是候府的。


    府裏的糖果都在一家鋪子買的,沒這麽精細,看來,是有客人來了。


    想著,便問:“是誰賞給杏兒姐姐的?這麽好看的糖果!”


    豆芽歪著腦袋,想了想,道:“聽說是什麽林府的人。”


    海棠有一瞬間的怔愣,林府,有些耳熟。


    “快去吃飯罷,再不回你阿婆要急了。”揮揮手,攆走豆芽,海棠便回了房。


    放好食盒,


    放好食盒,海棠將飯菜拿出來,一碗白米飯,一盤菜,隻見切得細小的肉末被撒在素菜上,海棠拿起筷子嚐了一口,瞬間唇齒間充滿了肉末的香味,真好吃。


    海棠一口一口吃著,將飯菜吃了個幹淨,待月季過來,已見不到任何飯菜的影子。


    吃完飯,萬壽堂的小丫鬟將月季喚走了,看來,真的是來客人了。


    是誰呢。林……林……林桂枝!!


    海棠驚得從凳上坐了起來,對了,就是她!她的兄長來了!能為她撐腰的來了!


    林桂枝是誰,林桂枝是隔京城最近的府城,臨城的人!十一年前,吳氏回玉城娘家,途徑臨城,正遇上一夥流氓欺負一對兄妹。


    當即便讓幾個護衛將流氓趕走,救下這對兄妹,那個時候,林桂枝還是個十八歲的姑娘,因父母生亡,和哥哥相依為命。


    哥哥卻是個很壯實的後生,到處打零工養家糊口。


    曾經,林桂枝的也是一個小富人家的女兒,識文斷字不在話下。


    後來,後來,她哥哥南下闖蕩,她央求吳氏收留她。


    不過是多個丫頭,心存善念的吳氏不想卻招來了禍害。


    那時的永慶候年輕俊美,一副皮囊也是迷惑了好些姑娘,吳氏父親因與老侯爺外放在玉城時相識,便定下這門親事。


    永慶候對這個江南溫婉的女子還是比較滿意的,就這樣成了親。是以相繼有了兩個孩兒。


    帶回林桂枝後,吳氏並未使喚她,隻是放在屋內像姐妹一樣待她,還到處給她相看人家,沒想到,在吳氏有孕三個月後,林桂枝竟然爬上了侯爺的床。


    可想當時吳氏的震驚和傷懷。


    到生顧青雲時,又得知林桂枝有了身孕,胎穩了侯爺才與她說,當時就動了胎氣,很是折騰了一番。所以,在顧青雲之後,吳氏再沒有了孩兒。


    可笑,可笑,可笑!這些事情她從未察覺到,吳氏也從來不願意說,知情的也就那麽些人,要不是,要不是,她被關那五日,林桂枝莊子上得意的婆子守門,在門外與人嘴碎,她是永遠都不會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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