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將至,候府上下一片熱鬧,吳氏忙著張羅布置府邸,這房要擺些什麽,那裏該掛幾盞燈籠,都要經過她的手。是以她身旁的林媽媽、碧石、碧平都跟著她一道忙了起來。


    自從出了上次的事情,老夫人將孔嬤嬤勸下後,顧青雲就被關在院裏思過,等年節過了,孔嬤嬤回府,再同顧青如她們一道習禮。


    第二日桂姨娘就帶著顧青如拎著食盒去了華彩苑,門口一身壯實的王婆子趕緊上前行禮道:“五姑娘,桂姨娘好。”


    桂姨娘點點頭,道:“我進去看看三姑娘。”


    那王婆子一臉為難,堵在門口,道:“桂姨娘,這老夫人特意吩咐了下來,要三姑娘閉門思過,您這進去,不合規矩。”


    桂姨娘一臉笑意,看了采青一眼,采青連忙上前塞給了王婆子一個荷包,王婆子手裏掂了掂,臉上的神色更是為難,狠下心遞回去,道“這,老奴可沒那麽大的膽,桂姨娘還是回去吧。”


    桂姨娘親手從采青手裏拿過荷包,遞到王婆子手裏,神色懇切道:“老夫人是否說要三姑娘閉門思過?”


    王婆子點點頭,桂姨娘接著道:“老夫人是否隻讓三姑娘不出門?”


    王婆子又點點頭。


    桂姨娘笑道:“那老夫人說不讓三姑娘出門,可否說了不讓人探望三姑娘。”


    “這……”王婆子愣住,好像是沒這樣說過。


    桂姨娘接著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去探望三姑娘,不就是合規矩的了嗎?”


    這話問住了王婆子,桂姨娘說得確實有道理。


    桂姨娘不再多說,將荷包放在了王婆子手裏,王婆子便站到一旁去了,桂姨娘笑著進了門。


    月季看到桂姨娘進門,趕忙在門口通報,“姑娘,五姑娘和桂姨娘來了。”


    顧青雲正趴在側房裏的案幾上抄著女戒,聽到通報,臉瞬間耷拉下來,將手中的毛筆一擱,對著一旁伺候的玉蘭說道:“你去門外攔住她們,就說我在抄書,沒空見她們。”


    玉蘭領了吩咐,連忙走到正廳門口,正好與桂姨娘一行人碰個正著,曲膝行禮道:“五姑娘,桂姨娘好。姑娘吩咐,她正在抄書,不便見客,姨娘還是請回吧。”


    顧青如上前一步道:“你再進去和三姐姐說說,我和姨娘是特意過來看她的。”


    玉蘭皺了皺眉,“可是……”


    桂姨娘道:“玉蘭,沒什麽可是的,三姑娘最喜歡我做的點心了,你看,還是熱的。”說著,將食盒提了提,放在玉蘭麵前。


    玉蘭隻得又進去問話,誰讓平時三姑娘最喜歡桂姨娘呢?她要是真的趕走她們,姑娘生氣了可怎麽辦!


    “姑娘,五姑娘和桂姨娘在外麵等著,桂姨娘專門給您做了愛吃的點心帶過來呢。”玉蘭看著顧青雲說道。


    顧青雲一聽點心,兩眼瞬間有了光彩,剛要站起身,可是又想到了什麽,又氣呼呼地坐下來,對著門口大聲道:“我不吃,你去跟他們說,以後都別做吃的給我,我不要!”


    玉蘭見顧青雲是真的氣了,便出門去回話,怎料,剛轉身,就看見一臉笑意的映竹提著食盒進來了。


    玉蘭無奈,隻得去跟桂姨娘回話,映竹則把食盒放到一旁的矮幾上,故意將蓋子揭了開來。


    一股香甜的味道瞬間便飄進了顧青雲的鼻子裏,她想瞧又不敢正眼瞧。


    映竹見狀上前道:“姑娘,您不是最喜歡吃桂姨娘的點心嗎?今兒怎麽不吃也不見她們了?”


    顧青雲扭頭冷哼道:“她們倆把我當傻子哄,我才不會上當。”


    “雲兒你說這話可是讓姨娘傷心了,姨娘一直對你掏心掏肺,何時把你當成了傻子!”采青攔住玉蘭,讓桂姨娘兩母女走了進來。


    顧青雲看到十步開外站著的兩人,同樣是副小小的瓜子臉,同樣有對小梨渦,一個風情溫雅,一個稚嫩美麗,完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人,冷冷道:“桂姨娘說這話,雲兒就不懂了,那日雲兒明明親耳聽到姨娘和妹妹說我是個蠢貨,那就是姨娘對我的好都是假的。”


    我的個娘,桂姨娘心裏輕呼一聲,原來是這般,找到症結所在就好,雖然心裏驚呼,但臉上絲毫不顯,隻是一臉錯愕,一臉傷心地看著顧青雲道:“原來雲兒是因為這件事責怪姨娘,那怎麽不聽聽姨娘的解釋呢?”


    “哼!”顧青雲見她不裝糊塗,道:“我親耳聽到的,有什麽好解釋的!”


    桂姨娘用繡帕輕輕摸了摸眼睛,道:“那日,你五妹妹耍性子,說我對你太好忽視了她,你也知道,你五妹妹哪有什麽壞心腸,不就是見平日裏我跟雲兒好的跟母女似的,吃味兒了嘛,再加上出府去,因她是庶女處處被她打壓,難免失了分寸,那日我本是有意寬慰她,讓她開心點,哪知雲兒竟聽見誤會我了,可憐我的一片心意……”說著說著,輕輕啜泣起來。


    “那……”顧青雲聽了有些遲疑,她本就與桂姨娘感情好,隻是聽了那天的話生了氣,可她哪有那麽多的心眼想個透徹,三言兩語,再加上梨花帶淚的桂姨娘,顧青雲不知所措。


    顧青如見狀,也頂著紅紅的眼睛道:“三姐姐,是我不好,平日裏見陳府、齊府的姑娘都隻跟你在一塊玩,都不理我,還聽到她們說我是庶女不理我,所以我就嫉妒姐姐你了,三姐姐,你不要怪我好不好,也不要怪姨娘,她隻是見我傷心才安慰的。”


    顧青雲的心早就軟了,她本就沒什麽心思,三言兩語就能打動她,便站起來身子,走到桂姨娘麵前,道:“姨娘是真的嗎?你不是假裝對我好的?”


    “哪能呢,雲兒,你看,姨娘每天給你做這麽多好吃的點心,還能對你不好?”桂姨娘嗔怪道。


    “那五妹妹那日我明明沒用多大力氣,你怎麽跌地上去了,還害我被罰。”顧青雲嘟了嘟嘴,說道。


    顧青如走到顧青雲的身旁,道:“那日是我早膳沒吃多少,沒多少力氣了,沒想到姐姐一堆,我腳就軟了下去,都是我不好,害姐姐被罰。”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該推你。”顧青雲拉起顧青如的手道。


    桂姨娘見她已經消了氣,趕忙將點心拿出來,笑道:“雲兒,還是熱乎的,快吃。”


    “恩。”顧青雲高興地點點頭,拉過顧青如一起坐在椅上,道:“五妹妹一起吃,免得說姨娘偏心我,不喜歡你。哈哈”


    顧青如桂姨娘都跟著笑了起來。


    看著吃的一臉高興的顧青雲,桂姨娘問道,“雲兒,你說那日聽見我們說話。是誰隨身伺候的?”


    顧青雲想起那日自己凶了海棠,還讓她不要說出去,自己再說出去,不是太丟臉了。


    難得的,顧青雲這一次,沒有實話實說,“沒有帶人,那日我一時興起,就躲開丫鬟們自己出去了。”


    桂姨娘不讚同地說:“那怎麽行,下次一定要帶上,映月這丫鬟就機靈,你一個人出門磕著碰著怎麽辦?”


    “恩,放心吧姨娘。我知道了。”顧青雲一邊吃一邊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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