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華顯然經常來此農莊,路上有好幾個人點頭哈腰地衝周清華問好。不過這些人喊的隻是“貴人早”,似乎並不知道周清華的身份。


    走過農田密集的一段路,再往下走,路上的泥土便越發濕潤粘連。入眼雖然還是一片綠色,但農田已經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灘塗。


    周清華將一行人帶至錦水的河岸邊。灘邊停著幾艘漁船,一堆堆銀尾的魚在船上的網中蹦著。戴著鬥笠的漁民則圍著船,吭哧吭哧地將這大自然的饋贈或扛或拖,朝岸上拉去。


    更多的漁船則是在錦水上緩緩劃動著,宛如隨著微波起伏的細葉,在一片波光粼粼中撒撈著一網又一網銀光。


    岸邊用木板搭了個簡易的碼頭,幾位船家坐在碼頭邊的草棚下,吆喝著上船的人。


    周盛走到草棚前說了些什麽,付過錢,很容易包了一隻看起來最結實的木船。周清華便帶著幾人上了船。


    “五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哪?”林蔓蔓踩上那隨著水波搖晃的船板,問道。


    “當然是去你們感興趣的地方了。”周清華答道,見她好似還想問些具體的,便故作神秘地噓了一聲,“到了就知道了。”


    林蔓蔓一挑眉,也不再問,就在垂著藍布的船棚下,依著羅莎坐下了。


    船夫是個頗有精神的老頭,站在船頭笑道,“幾位坐好嘞,船小,晃點,但絕對安全!”


    接著,他朝開闊的錦水河麵作了個揖,說了些河神保佑的話,就解開樁繩,一撐竹篙,將船在水麵上推遠了。


    小船隨著流水和船夫的劃動,向下遊飄去。那船家經驗老到,木船的行進速度比她想象中快了許多。河岸兩邊的炊煙人家,遠山黛影,隨著木船的向前,緩緩向後退去。


    林蔓蔓趴在船舷邊,安靜地望著河光山色,小手忍不住伸出去劃撥著水麵,攪動起一道道波紋。


    船家一撐竹篙,笑嚷道:“小姑娘小心點,這樣趴一會兒就暈了!”


    林蔓蔓略微偏頭笑了笑:“沒事,我不暈船。”


    除非這搖搖晃晃的小船能開出超音速,否則以修士的體質是不可能會暈的。


    林蔓蔓又把頭扭回來,看著手下隱約有魚影躥過的清澈河水,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前世已經許久沒看過這樣的綠水青山了,城市裏的河水大多都是渾濁的灰色,水中還映著數不清的霓虹燈光。即使偶爾在旅遊景區瞥見這樣的景色,她也很清楚,對這些地方來說,自己不過是過客而已,她最終要回到的,依然是充滿了玻璃水泥的現代化都市中。


    能來到這裏,看到這樣的景色,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她自嘲地笑笑。


    在船家對兩岸景色的滔滔不絕中,又過了一個時辰,船便抵達了目的地——一個在下遊對岸的半月狀淺灘。灘上除了有幾塊嶙峋怪石之外,再無特殊之處。


    幾人跳下船去,周清華在打發走船家之後,便帶著一行人離開灘塗,向附近的林中走去。林中草木雜生,隻有一些灌木雜草被人為斬斷,胡亂地倒在一旁,勉強算是留出了一條路。


    林蔓蔓走著,多留意了一下。斷枝的截麵光滑平整,看起來不像是普通工具砍出來的。


    “周公子,這條路是你先前清出來的?”林蔓蔓問。


    周清華在前麵頓了頓,“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嗬嗬。”羅莎掩嘴一笑,“看來周公子對這靈植生長之地也是了如指掌啊,竟能找到這麽偏的地方來。”


    這是在暗諷之前周清華用來搪塞二人“他隻是湊巧采到的”之話。


    他清了清嗓子,道:“這個麽,我也隻是依著記憶來找,至於能不能找到,還要看我們的運氣了。”


    羅莎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邁過地上的斷枝:“既然公子這麽說,我便放心了。要知道……”


    “要知道,羅莎姐姐的運氣一向很好。”林蔓蔓機智地接過了後半句。


    周清華皮笑肉不笑:“那在下就要提前恭喜二位了。”


    空氣中的濕潤氣息逐漸減少,在路上行進了一段距離之後,林蔓蔓發現“路”開始有了緩緩而上的坡度,周圍也多了些亂石陡壁,似乎幾人已經走到了一座山丘上。又走了一會兒,周清華突然放慢了腳步,停了下來。


    他身後的幾人也隨之停住腳步,林蔓蔓打量著四周。一樣的草木叢生,一樣的石壁亂藤,和之前所走過的地方並無不同。以她目力所及,並沒有任何像是靈植的植物。


    “到了?”她疑惑地問。


    周清華點了點頭,不管幾人作何反應,徑直走到左邊的石壁前。他的雙手帶上了靈氣運轉的瑩潤光澤,以幾個複雜的動作在石壁上快速畫過。看起來頗有點癲癇發作的感覺……


    隨著他指尖猛地向下一劃,石壁上驟然亮起一個法陣。法陣的光持續了幾秒之後便緩緩隱去,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擋在石壁上的藤蔓。


    藤蔓隱去,周清華顯得更加小心,取出一個上麵繪滿繁複紋路的圓盤,將其放在石壁上。緊接著,那塊圓盤便自己貼著牆壁浮起來,淡淡的紅光宛如液體般在紋路中流動。周清華捏著下巴,再次謹慎地瞧了瞧石壁,才伸出手去,以某種規律撫過石壁上的幾個點。


    那幾個點一經他撫過,便亮起紅光。與此同時,那塊圓盤也嗡地一下,分離成三層,以不同的速度和方向轉動起來。片刻之後,石壁在爆發的紅光中,傳來幾聲沉悶的石頭摩擦聲。


    林蔓蔓一臉驚奇地看著石壁中部橫著裂出一條縫來,縫下麵的岩石發出一陣”轟隆“聲,緩緩向下移去。


    這竟然是一堵石門。


    周清華吐了一口氣,收回掉落在地上的陣盤,指了指裏麵:“你們要找的東西就在裏麵。”


    除了周盛,剩下的人看著黑黝黝的石洞,一時都沉默了。


    “我說周公子……你該不是想把我們騙進去一鍋端吧。”林蔓蔓終於按捺不住吐槽的心。


    羅莎走近看著石洞,也皺起了眉:“周公子,先不論這靈植為何會生在這種怪異的地方。尋常洞口怎麽會設有禁製和障眼法陣?”她把目光轉向周清華,“你又恰好能打開……莫非隻是巧合?”


    “……這當然不是巧合。”事到如今,周清華也實話實說了,“而是這禁製和陣法本來就是我設下的。既然知道這洞中有靈植,自然要防備著他人來盜取了。”


    “這無主之物,也談不上盜取吧?”林蔓蔓道。說完她又探頭往洞裏看了看,想找出一絲洞內有靈植的痕跡。


    很遺憾,她眼睛都快瞪瞎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隻能無奈地收回目光。


    “那有本事他們進去呀。”周清華兩手抱臂,一臉無所謂,“不過……說起來,難道我在幾位心中竟是這般心狠手辣,不講信用的人不成?”


    這回連周盛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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