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白前輩。”她歎了口氣,“你也看到了,我家長輩逼得那麽緊,嫁不嫁不是我說了算的。我隻能拖延,不能拒絕。”


    “下界就是麻煩,”白玄子道,“其實你大可先假意答應,再找機會從林家逃跑。”


    林蔓蔓搖了搖頭:“我逃了,那兩個侍女不就慘了?我還跟家主說,要在上組好好表現,換她倆的賣身契呢。”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那種梟雄的“寧我負人,休教人負我”的狠絕,她自問是做不到的。


    白玄子罩在陰影下的臉對著她,似是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好半晌才道:“罷了,反正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頓了頓,他問:“若是這比試輸了,你打算怎麽辦?”


    她一愣:“白前輩也覺得我會輸?”


    林姣現在是煉氣四層,她是三層,她覺得兩個人差距不算大啊?拚一下,未必沒有贏的希望。


    他搖搖頭,道:“我沒說你會輸,我是問你如果輸了該如何。”


    林蔓蔓“咳”了一聲,道:“其實呢……這個問題我也有想過。我隻說照顧他一輩子,沒說要在朔陽界照顧他一輩子啊。若是真輸了,我就想辦法說服他去上界。”


    白玄子道:“段家人未必樂意。”


    想到這,他嘴邊勾起了一分嘲諷之意。


    無論男女,段瑜都是個修士。既然是修士,理當逆天而行,與天爭命,否則如何成就大道?


    在修煉這條路上,每走一步,都要做好死的覺悟。眼不能視,口不能言固然悲慘,但到底對修煉妨礙不多,何況修煉到後期,甚至能肉身重塑,又何愁身體不能痊愈。


    在他看來,段家此舉實在是因小失大,反而斷絕了段瑜的仙路。


    林蔓蔓又“咳”了一聲,道:“所以啊,萬一他們都不肯,我就早日築基,找個機會把段瑜打暈了,悄悄拖去上界唄。”


    “……”白玄子發現,自己難得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可以的吧?”林蔓蔓問,“我聽說築基修士隻要交夠靈石,就可以趁仙門大比之時,帶兩人去往上界。”


    這是下界修士,在錯過了仙門大比之後,唯一去往上界的方法。


    “……”


    回答可以,還是不可以,都不太對吧?白玄子陷入了沉思。


    “……你先去打坐修煉,把基礎打好。”他決定不回答這個問題,“你比試對象是煉氣四層,雖勝你不多,但修煉時間比你久,戰鬥經驗必然比你豐富。”


    林蔓蔓點頭。


    白玄子接著道:“從今天起,由我來當你的對手,訓練你戰鬥技巧。”


    說這話的時候,白玄子看上去興致頗高。


    雖然築基修士親自訓練自己,是她的榮幸……但總覺得,自己會死得很慘呐。


    林蔓蔓深吸一口氣,雙手握拳,認真地點了點頭。


    為了擺脫這樁倒黴婚事,拚了!


    在她快要走出廳堂的時候,白玄子突然又叫住了她。


    當她應下回身之後,他卻坐摩挲著下巴,好一會沒有說話。


    林蔓蔓再次發問時,他才緩緩開口,聲線低而沉:“人的一輩子,可以很長……也可以很短。”


    他麵具朝她反射出一道慘白的光。


    林蔓蔓站在那沒有動。


    他的臉被麵具遮著,又被兜帽覆上了陰影,晦暗難明,表情難測。整個身軀裹在深青色的鬥篷裏,以一個舒適的姿勢倚坐在寬扶手椅裏,鬥篷下擺如玄色流水垂下。


    看起來優雅而危險。


    “你會這麽做嗎?”他問。


    林蔓蔓低垂下眼睛,閉上,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白玄子看著她的背影轉過拐角,消失不見,無聊地歎了口氣。


    “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啊……”


    ………………


    “啪!”


    林蔓蔓在跳到半空時,白玄子的風鞭迎麵揮過來,當她扭轉腰部,試圖躲過這一擊時,那風鞭一繞,從腰側狠狠抽了上來。


    鞭上的力道抽得她火辣辣的疼,重心再也無法保持,以一個很挫的姿勢,重重摔到了地麵上。


    她都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摔到地上了。


    摔到地上算好的了,上次白玄子,直接把她拍到了樹上。


    如果這是個搞笑動漫,自己就會變成一個紙像,緩緩從樹上往下滑。


    她咬牙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動也不敢動,生怕“”加劇身上的疼痛。好一會,她才大口喘起了氣,勉強挪動著身子。


    現在趴在地上,撐著上半身的林蔓蔓,形容不可謂不淒慘。束起的頭發混著灰塵和汗水,打結成一綹一綹的,而臉頰邊的發絲則亂七八糟地貼在臉上。月白色勁裝因為刻了防禦靈紋,倒是沒有破損,隻是也皺巴巴、灰撲撲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而林蔓蔓露在外麵的皮膚,則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還帶著幾條血痕。這還得虧了她的自愈能力,否則傷情還要更嚴重些。


    血痕上的血色逐漸消失,變成了青紫的痂疤,淤青也在不斷變淺。


    “快站起來,你這敏捷性,拿什麽去贏別人。”白玄子不滿道,風鞭揮出破空之聲。


    “是白前輩太快了……”她抽著冷氣,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


    雖然他將自己的修為控製在煉氣


    白玄子很受用地點了點頭,又壓下嘴角,道:“戰鬥中,別人可不會因為你誇了兩句,就放過你。”


    林蔓蔓被虐得暈頭轉向,站起來深呼吸幾下,揉了揉被抽痛的腰側,道:“白前輩,我準……”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白玄子就一風鞭抽了過來。


    電影中反派有一個作死的點,就是喜歡聽主角把話講完,讓他們成功拖延時間,反敗為勝。


    顯然,白玄子沒有這個毛病。


    她不知道別的修士戰鬥起來是怎麽樣的,但白玄子,絕對是特別難纏的一個。


    如果問風是什麽顏色,什麽形狀的,恐怕沒有人能答得上來。憑著修士敏銳的五感,林蔓蔓也隻能勉強感覺出被白玄子使用的風靈氣,與周圍的空氣相比,會呈現出極淡的青白色。


    但就整體而言,這些風靈氣依然是透明的,而且速度極快,防不勝防。


    林蔓蔓身形急速向後退去。


    白玄子的風鞭變幻莫測,如臂指使,硬剛絕不是最好的選擇。


    三十六計,走為上。


    就在林蔓蔓向後退去的時候,白玄子也向前掠去。他腳下用風靈氣加速,速度遠比林蔓蔓快得多。


    林蔓蔓繼續往後退著,左手握著流螢,右手連揮,一個又一個的火球被她凝聚出來,砸向白玄子。


    她的火球術用得越來越溜了。剛開始,她的火球都是直直地砸過去。而現在,她學會了直線砸完曲線拋,正曲線拋完反曲線拋;在幾個軟弱無力的火球中,藏一個真正有威力的大火球;或者發一個火球從左邊打過去,然後略遲一點,再從右邊砸上一個火球,對手在以為自己躲過左邊火球,放鬆警惕之時,就會撞上右邊的火球。


    這些,都是光靠提高修為無法領悟的。


    麵對她的花式拋火球,白玄子輕鬆躲過。


    眼看白玄子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林蔓蔓急中生智,左手朝下一壓,右手的流螢瞬間消失,多了一顆蛇皮藤的種子。


    白玄子麵前的兩米長,半米寬的地麵,突然凝上了一層薄冰。


    白玄子:“?”


    因為這層薄冰出現得突然,又沒有殺傷力,再加上他到底不是那麽重視林蔓蔓,猝不及防地踩上上去。


    腳下的摩擦力驟然減小,白玄子“哧溜”一下地往前加速,根本停不下來。


    溜冰吧!白前輩!


    林蔓蔓在心裏喊了一句,體內剩餘的靈氣猛地灌注到手上已經萌發一半的蛇皮藤種子裏。


    生花術發動,蛇皮藤猛地抽長,林蔓蔓蛇皮藤猛地一甩,控製著它在稍遠的一棵樹上繞了個環。


    林蔓蔓拽緊手中的藤蔓,雙腿一蹬,朝著稍遠的那棵樹蕩去。


    她在空中拽緊繩子,天仙桃花扇第一式使出。


    粉紅的花瓣在她身周紛紛揚揚地揚起,環繞著她旋轉,白玄子的風鞭一抽進來,就被銳利的花瓣切割開來。


    當他再凝聚成風鞭,想抽向林蔓蔓的時候,已經鞭長莫及了。


    林蔓蔓借著繩子的力,蹬在樹幹上,稍微穩了一下身形,猛地扭身,流螢再次出現在手上。


    十八方扇骨依次打開,閃爍著瑩瑩的霞光,日光透過樹葉縫隙照在扇麵上,形成一片片躍動的明亮光斑。


    十八根扇骨中,十八根嗜血骨針應聲彈射而出,隻奔白玄子的方位而去。


    其中有四根是準確鎖定了白玄子的,剩下的十四根……就是隨緣了的。


    說起來長,其實這些事不過發生在轉瞬之間。


    林蔓蔓在心中為自己刷了一排“666”。


    這波操作,可以!


    還沒等她高興完,一陣大風吹過,腦袋上的樹枝掉了十幾片葉子。


    緊接著,那些葉子驟然鋒銳起來,“唰”地切割在她抓著的蛇皮藤上。看似結實的蛇皮藤“嘣”地一聲斷掉。


    林蔓蔓心中一緊,趕緊鬆開手中的藤蔓,再次踹了一下樹幹,在空中翻了個個兒,落在地上。


    一片葉子“咻”地停在她麵前,還帶著春天特有的嫩綠色,看起來柔弱無害。


    不過她知道,白玄子的摘葉飛花,可不是什麽人畜無害的玩意。


    “你忘了,我的風鞭雖然不夠長,但我的靈氣控製範圍可不止這麽點。”白玄子慢悠悠地走過來,道。


    林蔓蔓vs白玄子第n回合,林蔓蔓選手依然保持了敗績,讓人不得不欽佩這位選手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勇氣!讓我們祝願她下一次能取得勝利!


    林蔓蔓歎了口氣,轉念一想,又振奮起來。


    這次她沒有被白玄子抽在地上,就是進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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