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我和塗幽穀一起來到戲場,塗杏兒已經將桌子、茶水、板凳準備好了,我和塗老坐在桌子旁,邊嗑瓜子邊看戲。


    杏兒則站在一邊伺候著。


    第一出戲是《烽火戲諸侯》大致的內容是:周幽王收了一個叫褒姒的絕世美女,但是褒姒對於王宮奢華的生活似乎不習慣,整日眉頭緊蹙,很不開心。


    周幽王想盡了辦法,也無法讓她笑一笑,作為天下的共主,他覺得很沒麵子。


    於是,他想出了一個餿主意,帶著褒姒來到邊關的城頭上,點燃了烽火,烽火是戰爭的信號,幽王臣下的諸侯一看見邊關的烽火,以為有外地來犯,便紛紛帶著兵馬趕來支援。


    可是到場之後,發現居然是一場鬧劇,便垂頭喪氣的走了。


    褒姒看著喊聲震天,馬嘯西風的援兵,來時雄赳赳氣昂昂,走時唉聲歎氣,覺得很有意思,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周幽王見豔妃笑了,頓時龍顏大悅,覺得此法可行。


    此後,他經常點燃烽火戲弄各路諸侯,每次都能博得褒姒一笑。


    終於,有一天犬戎族人真的大兵壓境了,邊關再次點起烽火,但是周幽王的信用度已經被他透支了,再也沒有諸侯趕來救援了。


    後,周幽王被殺死,褒姒被擄走。


    “不知小友對此戲有何評述?”塗幽穀喝了一口茶。


    我腦子一轉,想起了塗珊珊先前的話,便直接搬了過來,慨然道:“都說褒姒禍國殃民,其實我看完全是幽王無道,褒姒並未讓他點烽火,他自己為了博取美人一笑,而置國家和人民於不顧,史學家們反而把責任推到一名女子身上,何其荒謬也!簡直可以說是無恥,男人們難道就如此沒有擔當嗎?”


    果然我一番慷慨陳詞之後,塗幽穀的眼睛雙眼微閉,捋著胡須,頻頻點頭稱是,旁邊杏兒的一雙勾魂眼,也不時的乜斜著我。


    第二出戲是《馬嵬坡》,講的是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故事。


    大致內容:唐明皇因為貪戀楊貴妃美色,導致朝政荒疏,綱紀廢弛,最終引發安史之亂,無奈逃亡,行至馬嵬坡時,士兵嘩變,要求處死罪魁禍首楊貴妃,明皇無奈之下,隻得下令將其縊死。


    看完後,塗幽穀再次要求我評論。


    這次我根本不加思索,直接說:“明皇貪戀美色,強占兒媳,荒淫無恥,敗壞朝綱,節度使尾大不掉,卻視而不見,待到兵臨城下,卻又無天子守國門的氣魄,隻得倉皇辭廟。”


    “那楊貴妃實在可憐可悲!原本夫妻恩愛、琴瑟和諧,不想卻被自己的老公公給霸占了,為了其丈夫以及自己家族的安危,不得不忍辱負重,強顏歡笑,去侍奉一個老頭子。”


    “馬嵬坡事件,更是全大唐男人的恥辱,三萬虎賁之師,不敢血戰沙場,保家衛國,反惶惶如喪家之犬,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彼等醜陋之人,奴性深重,對罪魁禍首的明皇,不敢有絲毫反抗之言,偏偏將戰敗的怒火發泄到一個女人身上,必欲殺之而後快,可謂不知廉恥至極。”


    “香消玉殞馬嵬坡,自此大唐無男兒!”


    我原本隻是隨口說說,自己也沒想到說到激動處,我情不自禁的拍案而起,引得眾人紛紛回頭觀望,我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對著四周歉意的笑了笑,訕訕的坐了下來。


    塗幽穀對我的評述非常滿意,眯著眼睛,滿臉笑意。


    杏兒的雙眼也是飛彩連連,秋波流轉不停,不時的往我的杯子裏滴幾滴茶水,其實杯子根本不需要加水,她的舉動說明了她對我很是讚賞。


    第三出戲是《比幹挖心》。大致內容是:狐妖妲己迷惑紂王,她說:普通人的心隻有七竅,比幹聰明,所以他的心有九竅。


    紂王不信,便命令比幹把自己的心挖出來看看,結果一代忠相就這樣死了。


    看完這出戲,我腦子急速的運轉起來,這可不好評論啊!紂王無道是真,可是妲己也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


    我正思索之際,塗幽穀便開口了:“小友對此有何評論啊!”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按照老套路來,畢竟前兩次的評述塗老和杏兒是很滿意的。


    我先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才說:“妲己雖然是狐妖,但是掌權者是紂王啊!妲己並未對紂王施展任何魅惑之術,若紂王不願意,妲己什麽壞事都做不了,更殺不了比幹,比幹之死完全是因為紂王生性暴虐。”


    “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比幹的權利太大了,已經威脅到王權了,所以紂王早有除掉他的心思了,隻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借口,所以才借妲己之言的。”


    “紂王若是真的對妲己已經寵愛到了,她說什麽,他就做什麽的程度,那為何不聽信妲己之言,直接殺了薑子牙和文王呢?這說明,紂王做事情完全是根據自己喜好來的,妲己說到底也隻是一隻寵物而已!”


    “寵物?”塗幽穀有些愕然的看著我。


    “嗬嗬……開個玩笑,”我突然想到他可能不太適應我的幽默感,便解釋說,“妲己不是九尾狐嗎?所以我認為紂王是把她當成寵物養的,你想!誰會被一隻寵物所左右呢?”


    “哦!”塗幽穀頗有深意的點了點頭。


    塗杏兒則輕輕的哼了一聲,似乎對我評論有些不滿,我斜了她一眼,發現她正眼神不善的瞪著我。


    我有點納悶了,咋地?難道他們認為妲己應該為殷商的滅亡負責人?而不是紂王?


    我有點無法理解,以他們的見識來說,不應該如此啊!不過這事我也懶得多問,評戲而已,個人有各自的觀點,正常的。


    看完戲,我就回房睡覺了。


    山村的夜晚靜謐而安詳,柔和的月光從窗戶照進屋內,令人心情也變得恬靜淡然。


    很快,我就進入了夢鄉。


    恍惚間,我感覺鼻子有點癢嗖嗖的,微一睜眼,看見杏兒正坐在我的床邊,她正拿著一根羽毛搔我的鼻子,見我睜眼了,她左手輕輕的捂住我的嘴巴,右手放在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她的小手溫暖,滑膩,還帶著淡淡的幽香。


    我心中不由一蕩,伸出舌頭在她的手心輕輕舔了一下。


    她頓時臉色漲紅,仿佛被毒蛇咬了一下,急忙縮回了玉手。


    “半夜三更的,跑到我房裏來,你不怕我……”我壞笑著問。


    誰知,她雖然臉色羞紅,但動作卻恰好相反,居然輕輕的伏在我身上,在我的耳邊細聲說:“若郎君不嫌棄,願任君采擷,終生侍奉枕席,惟願郎君臨行之際,帶上奴家。”


    “嗯?”我心中頓時一個激靈,這是要我帶她私奔的節奏啊!


    “此處乃是人間樂土,你不想呆在這裏?”我有些疑惑的問。


    “奴家已經厭倦山林之樂,欲一睹人間繁華,就像珊珊姐那樣。”杏兒低聲說。


    “算了吧!”我搖了搖頭,將杏兒推開,說,“塗老對我盛情款待,我卻要拐走他的女兒,如此禽獸行徑,我是不會去做的。”


    杏兒仍不死心,她打開了隨身攜帶的包裹,隻見一片金光燦燦,居然全都是黃金,她指著包裹說:“郎君若嫌棄奴家鄙陋,奴便以此作為酬謝。”


    一名絕世美女,帶著一大包黃金,要求跟你私奔。誰能不動心?除非不是人。


    這一刻我心中糾結萬分,不是糾結同意不同意,我心中早就狂喜不已了,我糾結的是,這是不是真的,塗山村幾乎人人都懂玄術,會不會一切都隻是幻覺?


    為何這麽大一塊披薩餅就偏偏落到我的頭上了?


    我心中僅僅略微猶豫了一下,就做出決定了。


    如果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隻有兩種狀況:一是我帥得宇宙無敵;二是我蠢得無可救藥;而我更願意相信後者。


    “你走吧!我不會要你的黃金,更不會帶你私奔的,君子有所不為,有所必為。”我義正嚴詞的說。


    “黃白之物,在此處無用,還有許多,郎君若嫌少,奴家再去拿些便是,想來外界應該還是用得著的吧!”杏兒笑著說。


    “快走!否則我喊人了!”我閉著眼睛趕她走,裝出一副非禮勿視的模樣,事實是我生怕一睜眼就再也無法拒絕了。


    “榆木疙瘩!”杏兒從袖子中抽出一條絲質手帕,氣呼呼的扔在我的臉上,然後轉身出去了。


    我遽然而醒,隻見窗外晨光熹微,已經是早餐了。


    我失望的歎了口氣,果然隻是一場夢境。


    可是為什麽晨光是粉色的呢?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輕紗,我覺得有些奇怪,伸手揉了揉眼,發現臉上居然蓋著一方絲質手帕。


    拿起來一看,淡粉色的,薄如蟬翼,還殘留著淡淡的幽香。


    我不禁茫然了,是夢?非夢?


    “肯定是夢!”我如是安慰自己,因為若不是夢,我腸子都能悔青了,我一邊自我心理疏導,一邊將手帕塞進了口袋裏。


    吃完早飯,塗杏兒將我送出了村子。


    “叢林中鬼魅妖邪甚多,記住天黑之前歸來,我在此等你!”杏兒很嚴肅的叮囑道。


    我想起了昨晚的夢,就想試探她一下,便輕聲說:“大車哼哼,毳衣如璊……”


    這兩句詩出自《詩經》,下兩句是‘豈不爾思,畏子不奔’。全句的意思是:大車轟轟響,你坐在車內,身上穿著華美的衣服,就像鮮豔的紅寶石,不是我不想念你,隻是擔心你不願意跟我私奔。


    杏兒瞬間臉色緋紅,乜斜了我一眼,笑著嗔道:“浮浪子,吃我家的,住我家的,還心生邪念,該打!”


    說完,她就轉身快速離去了。


    我眯著眼睛,望著她遠去的倩影,暗暗尋思:“難道真的是夢境?可是絲帕又是怎麽回事?”


    思索了片刻,仍然不得要領,隻得放在一邊,隨他去吧。


    我在森林中漫無目的的逛遊了一天,依然一無所獲,天黑之前,再次回到塗山村,杏兒已經提前在村口等我了,見麵之後便把我領進了村子。


    此後,連續數天,都是如此,早晨杏兒把我送出村子,天黑之前又把我接進來,我和她越來越熟稔,打趣逗樂已成家常便飯了。


    開始,我還以為是塗幽穀為了表示盛情,才派杏兒負責接送的,後來我才想到,也可能是因為他們不想讓我到村子裏其他的地方去,才這麽做的。


    我在村子裏住了近十天,一直都蝸在塗幽穀的家裏,別的地方都沒有去過,隻要我一離開他家,要麽就是塗幽穀陪同,要麽就是杏兒相送。


    對此,我也沒有沒在意,他們避世而居幾百年了,自然有他們自己的秘密了,既然他們不想讓外人知道,我又何必去探聽呢?


    一天早上,杏兒再次將我出了村子。


    塗山山腳下附近幾十裏,我都搜遍了,什麽都沒有發現,我決定登山。


    登塗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那些被開發好的旅遊景點,有道路、有台階,隻要拾階而上就可以了。這裏還處於原始蒙昧狀態,到處都是荊棘蓬蒿,上山的路需要自己一點點的探索,是非常艱難的。


    可是再難也要上,我沒有選擇,領導們常說:有困難要上,沒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我現在不用創造困難,想想就很幸福。


    於是,我手持利斧,開始了自己的幸福之旅,一路披荊斬棘,一步三停的向山頂摸索而去,此乃真正的篳路襤褸、以啟山林啊!


    塗山雖然並不是很高,但由於需要我自己邊走邊開路,所以整整一天,我隻爬了一小半。


    為了節省時間,我打算不會村子了,就在山上過夜了


    當晚我就在一棵大樹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開始繼續登山之旅。


    我在山上連續住了三個晚上,才終於看見了山頂了。


    夜晚,我躺在樹椏杈上,睡得正香,突然聽見有人我。


    “於樵!於樵!快下來,跟我回家。”叫喊聲清脆悅耳,是杏兒來了。


    我渾身一激靈,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睜眼一看,果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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