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的鐵蹄已經到了打到了虔州,村子裏都能聽到遠處那轟轟的炮火聲,聽村子裏的人討論說,日軍的飛機把虔州都轟炸了十多次了,過幾天應該就能打到這裏了。


    現在,村子裏到處都是逃難而來的人,到處都是亂轟轟的。楊世齊也開始收拾細軟,大件物品是不可能帶走的了。隻是,臨走時,還是不放心公祠裏的東西。那幾個老頑固根本不知道侵略都根本不是人,那是魔鬼,是見人就殺的魔鬼。還以為是像前幾個動蕩時期一樣,隻是統治者換了一個而已,卻不相信逃難來的人的話,唉!自己這幾天跟他們說了這麽多次,卻沒有說服他們,反而被他們定下了不孝子孫的罪名。


    個人死了不要緊,師門傳承了上千年,楊世齊擔心的是公祠裏放著的那些孤本,那是師門的心血啊!可師祖師伯他們,不願離開故土,難道,要讓師門傳承跟著他們消失在這戰火之中?真是老頑固啊!


    不行,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今天晚上說不得要去做一次賊了,哪怕是背上更可恥的罪名……


    月亮被滿天的烏雲遮住了那皎白的臉頰,似乎不忍心看見大地之上發生的慘案,偷偷地躲在了烏雲身後。楊世齊在白天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就鑽進了祖師爺前的案桌下。等四周開始靜下來了後,楊世齊從桌子下鑽了出來。又用心聽了聽四周,發現公祠裏沒人在了。


    楊世齊重新來到案桌前,跪在了墊子上,對著祖師爺的銅象低聲地說:“祖師爺,弟子今天對不住師門了。戰火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燒到這片土地之上,為了讓師門師門秘籍今天弟子必須帶出公祠了,請祖師爺不要懲罰弟子,還請祖師爺保佑弟子平安逃離戰火。”


    楊世齊心裏認為自己並不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但為了師門傳承,為了那些師門秘籍不被損失,隻好出此下策。但內心中,卻也把自己當成了師門叛徒,因為這是偷了師門秘籍,所以仍然虔誠地跪在了銅像前祈禱。


    祈禱完後,楊世齊站起來,把案桌上的書籍十二本書輕輕地放進了身邊準備好的油紙中。擺放整齊後,楊世齊再輕手輕腳地包了起來,心怕這十二本書受到了委曲。


    包好後,楊世齊再給祖師爺銅像拜了三拜,然後轉身就從偏門中走了出去。雖然天上沒有月亮,但楊世齊對於這裏的道路非常熟悉,一點兒也沒影響到他從公祠走回了家裏。


    回到家後,楊世齊把油紙包藏好,躺在了床上。本想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出發離開這裏,聽說平固縣和尋鄔縣暫時還沒有戰火的危險,楊世齊打算先去平固縣呆呆,再轉到尋鄔縣去。尋鄔縣是三省交界處,到時隨便往哪裏逃都更有出路。


    睡著睡著,等楊世齊就快睡著的時候,突然驚醒。不行,如果明天一早公祠裏被人發現書籍不見了,自己肯定是第一懷疑對象。自己必須趁早走才行,不然肯定被抓。


    想到馬上就做,楊世齊從床上起來後,馬上收拾東西,然後偷偷地趁黑逃離了三寮……


    幾經逃難,楊世齊逃到了尋鄔縣澄江,但到了這裏後,身上再也沒有了分文,舉步維艱了。本想學著別人也向這裏的住戶乞討一些吃食,可總拉不下這個臉。而且,戰亂時期,如果不是地主家,誰家會有多餘的存糧啊!


    就在楊世齊走到汶口時,再也撐不住饑餓,倒在了村口路邊。正巧,被汶口一村民發現,看著麵黃肌瘦,渾身襤褸的楊世齊麵目清秀,於是內心不忍,就把他給扶回家中……


    原來,這戶村民家裏隻生了一個女兒,眼看著老婆半百不徐了,再生一個男孩是不可能了,女兒死活不肯嫁出去,到如今都二十出頭了,黃花都快謝了,老兩口愁啊!這不,天上掉下個女婿來!


    老倆口問過了女兒的意思後,就跟楊世齊坦白了心思。而楊世齊本就不是莊稼人,沒幹過什麽農活,一身沒有幾斤力氣,逃到這裏已經是最大負荷了。再見了老倆口的女兒蘭苗苗後,發現此女皮膚黝黑,身材結實,但還算標致,第一感覺不是太抵觸,就答應了做上門女婿。隻是要求第二個孩子隨他姓楊。


    等安頓了後才發現,這戶人連自己的祖墳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隻能追溯到更老更老的祖墳,也就是太祖之墳。楊世齊之後更是了解到,這戶人已經幾代單傳,傳到這代就隻有一個女兒了,這讓楊世齊很無力,猜測自己之後也可能就隻有一個孩子了。


    果不其然,楊世齊結婚後好多年都未曾有子。此時抗日戰爭已經結束了,全國又進入了解放戰爭中。楊世齊與三寮聯係了幾次都杳無音信,而自己又是偷秘籍的不孝弟子,實在無臉回去,隻好暫時作罷,隻等有機會再回去一趟,把秘籍還回師門了。


    沒想到,正當楊世齊又一次想要回家時,老倆口又先後病了,楊世齊感恩蘭家的救命之恩,實在不忍心就此別過,隻好又在蘭家呆了幾年,不想蘭苗苗又懷上了孩子,一家人因此高興了好長一段時間。


    等孩子出生後,楊世齊與蘭苗苗商量了一下,兩口子互換一下姓,從此,楊世齊變成了蘭世齊,而蘭苗苗變成了楊苗苗。


    就這樣天倫之樂的過了幾年,全國解放了,天終於安穩了下來,但這時全國又興起“除四舊”運動,這下可苦了蘭世齊,因為他可是遠近聞名的青烏師,被村子裏的紅衛兵給抓著遊村遊了好幾次,最嚴重的一次還被人打了個半死。


    還好,蘭世齊把師門秘籍事先藏了起來,雖然因此而被多鬥了幾次,但蘭世齊心裏還是高興地。等“除四舊”運動過去後,蘭世齊感覺自己的身體是每況愈下了,就把藏書的地點告訴了謝苗苗和兒子蘭昴,並把自己的來曆與師門恩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母子倆,並告誡母子倆,平時一定要小心,不要隨意透露自己的師門傳承。


    沒幾年,蘭昴才把青烏師的知識學了個半程,蘭世齊就撒手歸西了。蘭昴通過師門秘籍,倒是學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隻是蘭世齊再也看不到了。


    等蘭昴漸漸長大,世風也轉變了,青烏師再也不是建國初時那樣人人喊打了,而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找蘭昴尋龍斷穴了。蘭昴的名氣也慢慢地在當地傳開了,但蘭昴並不知道父親當初究竟是不是如他自己說的那樣,是為了保護師門秘籍才偷跑出來,又或是別的原因偷了秘籍跑出來的。


    從古至今,偷師門秘籍之人,都是壞人,就連蘭昴心中也這樣認為的。所以,蘭昴一直不敢讓人知道,他是有師門的人。隻知道,師門應該是三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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