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前麵的戰況越來越吃緊,勝負早已不戰則明,居前麵來報說現在田慧生依舊帶著僅剩下的幾百人馬拚死奮戰著。


    羲謠腦海中不斷想象著流沙離去時候的畫麵,那畫麵早就已經在聽說她隻身前去紛爭之地去找田慧生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感到了這結局。即便是不聽他們說,她的腦海裏幾乎能想象到當時發生的狀況是怎樣的,而她心中一百個不想要發生的,卻真的發生的,並且和她意料當中的相差無幾。


    “將軍小心!”正奮力與幾個人浴血拚殺的田慧生聞聲一個轉身,但見後麵一個劍戟直衝自己而來,霎時間隻差分毫便已經穿透他的背脊,說時遲那時快,他揮起手臂一個攔肩擋,將那劍嘭的一聲揮落到地上。


    這邊顧此失彼,眼看著注意都聚集在了突然而至的流沙身上,那邊危險不斷,一個沒留心還是被傷到了手臂。


    流沙心中一個驚悸,大聲呼喊著:“不要再硬撐了!”她知道這種情況下,田慧生是為了保護皇上還有太後,拿命豁出去了拚殺來的,今日眼瞧著根本就不會有援軍來幫扶,這種懸殊的戰鬥,注定一敗塗地,而他,從今天就會在這城門口丟了性命。


    她雖說了解田慧生的為人,知道能夠勸動他的可能性基本上是零,但是她也不枉冒著生命危險來走這一遭。她從未想過離開田慧生的日子,自己一個人該怎麽活下去。


    若是他生,她就和他一起生而為人,若是他這回真的戰死了,她又怎麽會獨活?


    然而田慧生一心想著為了王爺保護太後的夙願,也為著太後一心為了她和流沙,待他真誠仁厚的這份情誼,怎麽說也不會由著王爺重病的時候,放棄太後和皇上的性命安危不聞不問,若是這樣的話,待到王爺醒來,他該以何麵目去見他的麵?


    他來的時候,尚未想那麽多。


    但到流沙站在眼前,風沙漫漫,血腥彌漫,他的心一下子變得無比淒涼,充滿著對她的愧疚。


    “你快回去!”他叫來身邊的副將,叫他護送流沙回去將軍府。


    但是奈何流沙死命的掙脫,她大喊道:“將軍不會去,流沙就要在這裏和將軍一起死!”


    田慧生勸不動,副將應付洶湧而來的強敵,也已經無力再去拖拽硬是死命掙脫不肯離開的流沙。時不過一瞬間的功夫,一個利箭飛來,直穿過她的心口。


    一切都停止了。


    田慧生發了瘋一樣的將周圍騰出了一片血地。


    這一時間,這片地方就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仿佛世界靜止了一般。


    流沙輕輕的撫過他臉上的疤痕:“你不是說你為相貌而困擾嗎?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不過換成我,我也會這樣做。我會等著你,你哪也不要去,老老實實的來找我,願到那裏,你的樣貌能夠回到從前。我們再也不必理會這些紛爭,再也沒有爾虞我詐,權勢的爭奪,咱們來世就去一個有山,有水,遠離喧鬧城池,看不到皇宮的安靜之地,安安靜靜,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好不好?”


    慧生已再也不能發覺臉上的眼淚是怎麽樣斷了線的珠簾一樣灑滿了她的衣襟,落到地上,摔成七零八碎的萬粒碎片。


    他隻感到身上的傷痛已經絲毫沒有感覺,比起心痛來說,那些傷痛都算不上什麽了。


    他輕輕的放下流沙,解下自己身上的戰袍,蓋在了她的身上,而後肅然而起。


    他隻想快點戰死,讓那些人都放馬過來,好迎接他一腔無處可以宣泄的哀慟。


    他隻想快點戰死,就能盡快去見到流沙,告訴她還未聽到他的答案就已經香消玉殞的她,他情願和她相約去到任何地方。


    她為什麽這麽傻?她明明可以自己活下去的。


    即使他在前麵出了什麽岔子,她仍舊可以平安度過後半生的。


    可是她沒有,她偏偏要來隨他一起奔赴這無邊的苦痛。


    董羲謠想到這裏,一行行的眼淚也止不住的流下來。


    “我的眼淚,哪怕是流成一條河,也不足以向你們說清楚我現在心情的萬分之一啊。”


    孟玉祁動容的來到他幕後的身邊,靜靜的伏在她的身邊,輕輕的為她揉捏著她的雙腿,不時輕撫一下她的胸口,好讓她的心情能夠平息一些。


    昕兒隻見過她經曆不論多少的風風浪浪,都還算得上是處變不驚的樣子,還從未見到她如現在這邊的疼痛不已。這會兒反倒是真的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了。隻是在心裏想著,即使到了最壞那一步,就陪同皇上和太後一起去便是了,也沒有什麽好大不了得了。遇到現在這境況,她也不想去偷生。就在眼睛看向董羲謠的一瞬,忽的又發現她的眼睛裏閃出幾絲光來。


    “眼淚流成河……”她呐呐自語,叫來了黃靖,問了一些什麽話。


    “對了,河!?”黃靖大聲呼道!他靠近著董羲謠的身旁耳語,董羲謠眼睛裏麵的光芒明顯的帶了幾分希望,而後愈加清澈澄明。


    緊接著,董羲謠立即下令道:“快!快讓田將軍撤!”


    那邊得了令,一刻也不敢怠慢,緊忙的快馬加鞭前去城門前,告知田將軍撤兵,並悄聲告訴他必要的時候可以先行投降。此時已到了戰事最為慘壯的時刻,一地戰死的兵馬,不說是血流成河,也可以說是慘不忍睹的淒涼。


    田慧生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奉命前來宣旨的京畿營將士一把拽著走,並且毫不遲疑的舉起了白旗。


    宮景逸那邊自以為是董羲謠心係著不願意失去這麽一個心腹將領,同意投降,和諧的將王位交出來,事實上若是這種結果的話,倒是比硬攻硬搶來的,後期好治理得多。並且隻要是留著先前統治者他們一口氣叫他們苟且活著,到時候無論什麽事兒做起來也好說。就當一個樣子供著便是了。於是便動了暫停的念頭,大手一揮,放了這剩下的不足百人的大虞將士們回去。“就這百來號人損兵折將,由著他們,也翻騰不出什麽大動作,反而是叫他們走了,還能落下一個寬宥的好名聲,這是為的後來好。放他們走!”他大手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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