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入秋,寒意襲人。


    菊花黃,蟹腳癢,又是一年膏蟹秋肥的時節,宮裏已經開始準備著秋蟹宴的事,這段時間剛好大局初定,諸事平順,蟹宴上要出席的名單早已確認,除了太後小皇帝,輔政大臣一眾王公將相悉數都來參加。


    “把那個蟹子都要一個一個的檢查好嘍,把那個死的、殘的缺腳的,一個不落的挑出來……”管事兒的姑姑正在仔細巡查。


    “你是新來的?”管事姑姑見到一個生麵孔,十七八歲的姑娘,於是順帶問了句。


    姑娘連忙低下頭,深深的弓著腰行禮道:“奴婢素華,是前兩日才分派過來的。”


    “哪個宮上分過來的?”還未等著那個名喚素華的姑娘回答,那邊有人嗷嗷的喊著,姑子聞聲尋了過去,見是有人綁蟹子的時候被蟹鉗住了手。


    這時有個名喚佳瑩的小姑娘瞬即道:“快去給她端一盆水來!”圍觀的人才反應過來,就有兩個宮人跑了去一個舀水一個端著盆,迅速的跑來,那被蟹子夾了手的將手放進去,蟹子這才鬆開了大鉗子爪,橫著在水裏爬起來。


    姑子看著小丫頭機靈,便問道:“叫什麽?哪年進宮的?”


    丫頭回到道:“回姑姑,奴婢佳瑩,兩年前進得宮。”


    “看著年紀就小。”姑子笑著點點頭道:“處事兒倒是靈泛。”


    姑姑轉身要走,又回轉過身來,對著她道:“要不,你就來我身邊吧,正好我跟前還缺一個打下手的。”


    旁人聽著都暗暗羨慕這小丫頭有這麽好的運氣,剛好逢上這一幕,就被管事姑姑挑中了放在身邊,這以後前途就不可限量了啊。


    但是令所有人想不到的是,小姑娘卻一點也不高興,反而露出了驚異的神情,有人說這孩子是不是高興傻了,幾個年齡大點的宮女紛紛提醒她道:“還不趕緊謝恩哪。”


    佳瑩卻頓了頓,直磕頭道:“奴婢愚鈍,萬萬不敢,姑姑身邊的人,都是有資曆的人,若是姑姑有心曆練奴婢,就請讓奴婢在從後麵禦廚這邊學幾年吧!”


    管事姑姑也沒有料到這丫頭會拒絕,想來到底是年紀小不知道好歹,這麽好的機會,要放了別人還不立馬應承下來,再等幾年?她們都巴不得往她身邊擠,哪裏能說得準那麽久以後的事?也就沒在她身上多耗費時間,叫人給夾了手的人包紮好,又吩咐了下去找人來替他的活計,也便早已把前麵問那個臉生的素華的事兒了。


    素華長長的舒了口氣兒,悄無聲色的左顧右盼了一陣兒,轉身去了後房。


    再隔兩日,禦花園西邊的宴場好不熱鬧,所有的布排都是及其講究的。


    “這大虞的皇宮到底是地兒廣資源充足,就是氣派。”誥命夫人坐了幾桌,相互交頭接耳的聊著閑話。說話的是五品都尉的夫人,要說五品都尉封不得誥命,但是這都尉羽淩華曾經在狩獵場上救過先皇一命,前幾年又賑災表現突出,也就順著這件事兒,給了他的夫人一個一品誥命的稱謂。


    其餘的都是三品以上的京官夫人,非富即貴,可以說是這樣的場麵見怪不奇,就算是沒見過,也管著嘴巴不輕易說什麽話,免得叫人聽了生出非議笑話之類的。這樣的不成文的禮數,她們自是各個心裏都明白。


    沒見過世麵的樣兒。幾個人的臉上露出輕蔑的一笑,基本沒有人接過她的話茬。


    說哈的羽夫人正尷尬的勁兒,流沙開口道:“是啊,大就是大,好就是好,咱們先帝爺苦心幾代熬下來的時日,打下來的江山,就是千秋功業,就是最好的啊!說得好啊。”


    流沙自從董羲謠做了主,將她認了做義妹,又提了慧生的官職,孟禎也就勢認了他做義弟。


    這個作為王爺,認部下做異姓兄弟的事可不多見,足見田慧生在孟禎眼裏的位置,所以田慧生一直以來雖然也沒有再掌握什麽實權,但是說的上是和王爺的待遇一樣的,那流沙作為第一夫人,就更不必說,人人見了都要禮讓幾分,高看了幾眼。


    她都這麽說了,滿桌的人若是不符合上幾句,那就顯得這些人沒有眼力見兒了,於是紛紛都應著這個話題誇園子的跨園子,誇戲樓的跨戲樓,唱的比戲台上的戲詞都要精彩幾分。


    羽夫人十分感激的看了看流沙,流沙回了她一個善意的眼神兒,也便轉頭看戲。


    一晚上人群歡聚其樂融融,整個園子海蟹飄香,運來的數量足數,每一個宮人都沒少了回去分上一份兒。


    “很久沒有這麽輕鬆高興過了!”羲謠和婉婉坐在上席,和不常謀麵的幾個親近的太妃聊著天兒,說著話,品著美酒,心情很是舒暢,一晚無事。


    可這到了下半夜,院子裏就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急匆匆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羲謠終於是被驚醒了,披上衣服問道:“外麵是在幹什麽?”


    昕兒出去,過不了一會兒就回來了,說是攝政王府上的人來通傳,劉蘭青說是娘娘昨兒晚上很久沒有這麽放鬆高興過了,叫娘娘睡過五更才能叫起,否則再大的事也不能驚醒太後。


    “娘娘。”劉蘭青也進來了,眉間掛著擔憂,道:“我也是想叫您多睡會兒,還當是攝政王府上來通傳什麽緊急事件,誰知剛剛他們說是攝政王突然病得厲害,我這才知道是大事,便來告訴您了,您看……”


    這兩年,羲謠和孟禎的關係是似近卻遠,似有還無的感覺,劉蘭青看得出,對於孟禎的統治手腕,還有一些專權的舉動,很是有些看不過眼,卻又不能說,也說服不了。


    從前也有半夜來敲門說是有急事的時候,多半也不是什麽踏得下天來的大事。


    本來想擋一擋,可是知道了事情嚴重的劉蘭青,這會兒也嚇得不輕。


    羲謠一聽,頓時從床上一骨碌兒起來:“快去!叫太醫了嗎?”


    “早就叫了,都在呢!”來人緊隨著她回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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