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玔推開窗子,外麵此時正是初秋時節,園子裏的鳥鳴不似往常般熱烈,也沒了蟬鳴聲,葉子邊兒也才開始微微的發紅,風也微微的發涼,輕輕的一縷縷的透進來,使得孟玔心情大好。


    忽然隱約聽見後麵門口處有人喊叫的聲音,還越來越清楚了,他匆匆穿上鞋,去了前麵打開窗,這才看見那些爭著要見他的人。


    黃靖見勢不能再隱瞞了,便拱手相求道:“各位大人見主君動了氣便萬不能再說,求各位大人為了主君的身體想想哪!”


    幾人因為本就是一氣之下甩手從大皇子府邸轉身而來的,也沒有能聽得進去,見到孟玔招呼他們都上去,沒有理會黃靖的,行了禮之後,便一個比一個更迅速的上了樓。


    紫萱回去後,見黃靖一頭是汗的守在那裏,主君正放下手中的書,準備接見幾個朝臣,一切沒有什麽一樣,這才舒了口氣兒,將領來的點心裝進了小盤中,又轉身出去沏了杯杏仁玉露來,道:“主君用點下午茶點,歇歇吧。”


    孟玔揮揮手,叫她下去,問道:“你們來有什麽事嗎?”


    公孫宇和葦叢相互對事一眼,這才由公孫宇打頭將大皇子做的一些不合乎邏輯的決策,還有平日的一些不好的做法,盡量用最簡潔的話給他羅列了一番,跟著葦叢他們將眾人的折子都收起來呈上去,說這是下麵的人,還有他們的折子,上麵有一些具體的闡述,請孟玔做一詳解。


    “主君,現在看來,大皇子還不能勝任軍國大事,主君萬不能不聞不問,大皇子還需主君再行教導才行哪。”一人道。


    孟玔隨手拿起來幾個折子,翻看著,頓覺的五內鬱結,一股熱氣順著肚腹一直衝到額頂,黃靖連忙上前來扶著他,孟玔叫他到一邊候著,心裏瞬即就明白,這些大臣剛才說的已經算是委婉,還需要他親自再行教導,那個庸子,現在都已經二十有五了,已經是妻妾滿院子嗣成群,還需要他手把手的教,教到老恐怕也是草庸之輩!已經跟他說過不知道多少遍,一定要注意一點,注意一點,凡事在做之前要周全的考慮,尤其要想辦法平衡朝臣之間的勢力……這些他都不知道聽到哪裏去了。恐怕把他的心思全部都用在那個青樓女出身的寵妃身上去了!


    孟玔打眼一看,下麵的朝臣,公孫宇和葦叢兩人,從來都是敵對相立的狀態,還有徐公茂,與那圖洛是近親,與他們兩撥基本沒有什麽聯係……這樣看來,給他監國的機會已經好幾年了,他竟然非但沒有將他們相互製衡,也沒有拉攏屬於自己的朝中力量,倒是沒有結黨營私,可是現在朝中的重臣來告狀的站了十之八九,他這幾年都幹了什麽?不能製衡也便罷了,弄的他們竟然全部都來告他的狀?


    孟玔留下公孫宇,叫公孫宇不要有什麽隱瞞,將皇子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跟他說說,並囑咐他千萬不要為了他而留情麵,這是為了餘姚的將來,公孫宇隻得一五一十的開始數落起來。看樣子公孫宇在前麵也沒少受了玉祥的氣,才會這樣毫不保留的說出來,孟玔還沒有聽完,便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大概明白了。”


    前麵公孫宇一走,後麵黃靖連忙上前來,幫他拍撫著,說道:“主君,因為他們都在氣頭上,大皇子還沒有說的那麽……那麽”


    孟玔冷冷的道:“那麽什麽,那麽不堪?那麽混賬?”


    黃靖嚇得臉色發青,連忙跪下道:“不是的,奴婢哪敢那樣說皇子呢!”


    孟玔道:“你不說,我不說,人家那些大臣就不說了嗎?人家就是嘴上不說,看今天的狀況,不知道早就已經在心裏罵了他一百次混賬了!能口上罵,說明還有得救,在心裏罵,這人便已經無可救藥了!”孟玔說完這話,覺得有些乏力,順勢躺在榻上,想著這些年來,從父皇孟璋開始,兩代苦戰,多少人的熱血灑在戰場上,才換來的這片得來不易的半壁江山,現在大業還尚未完成,玉祥這個逆子明擺著根本沒有繼續再戰的雄心,他即使不再戰,就能保得住既有的江山嗎?不能,他能守護的,也隻有他那一院子諂媚之人進獻給他的那些妖媚的妃妾而已。


    該怎麽辦呢?該怎麽辦?除了他,還能有誰?孟玔陷入了深思。


    “傳令,明日早晨,在大政殿,所有在任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員都來商議繼位皇子的事情,明天我要宣布懲治大皇子詔示。”孟玔落寞的低語道。


    黃靖又撲通一聲跪下,這下子仿佛要把膝蓋都磕掉了似的,但他早就已經忘了疼痛,疾呼道:“主君,您可是決定了嗎?大皇子他雖然有錯,但是還能改呀!”


    孟玔不想再聽,因為這個決定早就不是想了一日兩日了,就著這次事件,也該是時候了,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次日大朝上,孟玔一宣布了這個消息,立即有人道:“主君,不管是大皇子做了什麽事情,都不至於說廢了他繼位的資格呀!”


    也有不少大臣擁護孟玉祥,自然都是與他有著利益關係,還有從前王後的外戚,更是極力挽回。


    公孫宇和葦叢他們則據理力爭,已經到了水火不容,兵戈相見的態勢。


    尤其是孟憲,道:“大皇子雖說是有些決策做得不是那麽妥帖,可是作為一個年輕的尚未掌權的皇子來說,能做成那樣已經是很不錯了,況且從前不論做什麽決定,也都有主君拍板定案才能實行的,主君這時候突然說廢皇子,是在是太突然了,一個人就是再努力用心,也難免會招來人的非議,不可能做到人人都能順意的,還請主君明鑒,不能如此毅然決然的就斷了大皇子想要忠君報國的一片誠心!”


    這話說的乍一聽很有道理,孟玔卻看得出來,孟憲之所以這樣維護玉祥,就是因為他早就已經摸透了玉祥的性子,那折子上就有他暗中托玉祥買官賣官給他的同黨的事情,兩次均都能得逞,哪裏去找這麽容易被收為傀儡的主君?若是以後他去了,這天下不知道是玉祥的,還是孟憲的,將玉祥牢牢的掌控在掌間,他孟憲不在話下。


    就在大家都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有一個立於首牌,位置重要卻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人,這個人就是孟禎,他沒有必要去爭什麽,因為他最知道,從玉祥小的時候,就注定他不會是一個適合繼位的人,他步步為營早就已經在孟玔勞於前線的征戰的時候做好了這個鋪墊,為現在的結果打好了堅固的基礎。


    置於前些天眾臣圍堵鳳凰樓告狀的事情,也與他有著至關重要的關係。


    現在,他自然沒有什麽必要在朝堂上據理力爭,因為他早就已經成竹在胸,一切都在朝著他安排的方向發展,現在場上的人,大都在為了細枝末節的小事而喋喋不休,其實爭什麽呢?以他對皇兄的了解,孟玉祥是廢定了。而且他們沒有留意,也不可能知道,他們都已經掉進了他精心布排的棋局中,而那盤格局不小的棋,目前看來進展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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