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司閆從樓上的箭窗望下去,前麵數百米遠之地是大軍壓境,不過目測也就是幾萬號人的樣子,還不足以給他造成威脅,他便心知肚明,這後來趕上前來的大軍,定不是孟玔帶來的,因為他若是想就這機會攻城,定不會帶著麽區區幾萬人前來,並且還是這麽個列陣,在他百米之外,看來他這次前來與他會見,也是有誠意的。


    劉司閆雖說是為大虞的一枚勇將,征戰十餘載那是從未吃過一個敗仗,可謂是逢戰必捷,先前的孟璋大軍也是在他這裏吃了個慘敗,話說回來雖說他是一枚武將,但也是肚子裏有不少墨水的都過聖賢書的人,與其他的大將軍還是多少有些不同的,所以他聽見前麵孟玔的那一番話,心中也不免發起了癢,這時終是耐不住了,起身便要出樓想見一番。


    身邊的將士阻攔,他道:“敵軍將領況且不怕死,隻身前來誠意想見,我是為大虞的堂堂首將,豈有怕了他的道理?我得前去會會他,一是彰顯咱們說到做到,善守誠信的大國風度,再者也是去看看,他到底是要耍什麽花樣,回來再行探討嘛!你們都不要攔了。”


    遠遠的望見城樓的西側門上出來三個小小的人影,其中為首的那個身著一品武將的頂戴,就知道劉司閆是要出來見他,孟玔大喜過望,身邊的一個將士躍躍欲試,道:“主君,一會兒不用你動手!末將一劍就叫他身首異處!”


    “胡扯!”孟玔給了他一個白眼兒,道:“一會兒誰敢輕舉妄動敗壞了大事,回去定拿他是問!”眾人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見他胸有成竹,也都閉嘴不敢再言。


    孟玔心中自有定數,他這次來,本就不是來與劉司閆玩刀劍遊戲的。


    雖然,他知道此來,風險非比尋常之大。


    尋常情況下,他孟玔,可是從來不打沒把握之仗的。


    但是寧遠錦州不同。


    他父子倆先後折在這一戰上不下數次。


    其中最為難做的,就是程文龍還有劉司閆。


    他們之中,哪怕隻削弱其中一方勢力,他的勝算就大大增加。


    他是想打有把握之仗。


    可是前麵還不是吃了一個敗仗?


    人已經盡事,可是奈何天命?


    有的時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是時候,他要賭一把!


    有的時候,不賭無丈夫。


    尤其是在這樣的特殊時刻。


    大虞幾千年來的祭奠,眼前的王朝也已經有了三百年的曆史,他們還有一批忠誠驍勇的猛將替他們賣命呢,要取下來這關鍵的江山一隅,談何容易?


    眼前的劉司閆,就已經叫他頭痛不已了!


    所以,戰場之上,兵不厭詐。


    正麵啃,難啃,他得想個辦法從側麵啃一啃這硬骨頭。


    而且,這啃,也不是一朝一日啃得下來的。


    他要放長線釣大魚。


    何必僅僅急在一時呢?


    雖說這一次是吃了一個敗仗,但是難說經過他的一條長線鋪下去,能夠省得他調集百萬兵力就能達成的效用也說不一的事呢?


    那三人下了城樓,各騎戰馬,身影愈來愈清晰可見。


    孟玔這才露出了笑意。


    在此之前,他在鳳凰樓中,給公孫宇看的一封劉司閆給他的回信。


    那就是他在大虞君臣之間鋪下的第一條線。


    鋪下那條線之後,他早已差自己在他們朝中的眼線,暗暗的放出風去,將劉司閆給他有過書信往來的口風透漏了出去,景宣帝不會不知。


    現在,隻要是劉司閆下來單獨見他,這就算是鋪下了第二條線。


    這第二條線麽,就不用他花費心思放出風去,大概他劉家軍上上下下都在那裏看的一清二楚呢吧?


    “劉將軍,別來無恙!”他目的達成,笑的眉眼生花。


    “有什麽話,你就說吧!”劉司閆冷言厲色。


    “也沒什麽事,就是再來跟你談談和解的事。”他將自己的神情調整的盡量看起來嚴肅認真,畢竟他也不能表現的讓對方看出來自己這是施了一計,叫他生了防備才行。


    “你打算怎樣和解?當初我說讓你撤軍回你的餘姚,而後讓出拿下我大虞的南疆諸地,鳳凰、廊房、泰郡等屬國……那些條件,你可都想好了麽?”劉司閆仔細向著他戰甲上打量著,想要從他的狀態上看出來幾絲傷勢的蛛絲馬跡,卻是不可得,心裏卻是多多少少暗自腹議著,這孟玔裝的是挺好的,其實眼前應該是大傷未愈,怪不得前來求和,許是要爭取時間修整自己還有調節軍備吧!


    他打算此次聊不來之後,趁此機會帶軍反攻,這樣一來,不論是和談談的成或是談不成,大虞都會處於優勢。


    孟玔一看他現在趾高氣昂的樣子,便知道他是已經心有打算,不外乎趁機反攻,趁機問他收回他們的失地,反正是趁著他們贏了,自己輸了,這種己強敵弱的狀況一舉扳回失地,再樹新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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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什麽情況?皇兄在那裏說什麽?劉司閆還真的下來了!?”孟憲問道。


    公孫宇手心裏捏著一把汗,雖然他看到現在算是看明白了主君此來的意圖,但是他也知道這是一部十足十的險棋,他在心中長呼著:我的主君哪,這一步走的也太驚險啦!現在誰傻呢?要從中挑撥離間,是多麽難的事情?雖說那大虞景宣帝是個混懦的主兒,但是劉司閆未必是個好糊弄的啊,這樣一來萬一漏了缺兒,可怎麽是好!


    麵對孟憲一個勁兒的問,公孫宇隻好緩緩的搖搖頭,道:“準備著吧,一旦有什麽變故,咱們就隻能立馬上前,力挽狂瀾啦!”


    此時,孟玔已經和劉司閆聊了超過兩刻鍾有餘。


    後麵的人都不明所以了,隻是提高了警惕,隨時準備著保護他們主君的安危。


    又再過了不一會兒,隻見十幾人調轉回來,隨著馬蹄間的塵土飛揚,後麵孟憲、公孫宇心中的擔憂也都隨著滿滿四散的塵土漸漸的盡數飛散而去,終於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主君,事情怎樣?”公孫宇急切的問道。


    孟玔點點頭,道:“看表象有生效,但是一切也不好說,到時再看吧!”


    大隊人馬往營中撤去,孟玔邊走著,邊想著,雖然這次結果難以預料,畢竟把他唬了下來,自己是達到了一半的目的了。


    不過,在與劉司閆談和解的過程中,有一個細節被他記在了心裏,那就是他提起程文龍的時候,從劉司閆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屑。


    早就風傳說朝中兩個大將時時意見向左。


    另這次守衛重城,景宣帝那個昏庸之君明顯並未平衡好兩將的位置,他好像是對程文龍更加偏愛信任一些,叫他守衛京畿要道錦州,由此來說,景宣帝昏庸,是不是未能平衡好兩個忠臣能將之間的關係,是不是使得兩人中間有什麽嫌隙?


    再者,劉司閆在程文龍之後,會不會是上次書信的事起到了效用?這就連劉司閆本人都還不好說吧。


    但是,對於孟玔來說,即使沒有,也要當做有來做一做文章,另外,即便是沒有,他也總要想辦法叫他無中生有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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