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宮裏還有劉媽媽在,在她回去之前宮娘娘定是不會派人來的,若是先回去,再去找鬆兒,定會浪費不少時間!”由於緊張,管它心裏想的什麽的,全都不覺得禿嚕出了嘴,搓著手喃喃自語著,“對,這就去東宮!”她一跺腳,決定之後,便立即順著西宮後園子的小道,朝著東宮奔去。


    因為來得急,根本將打燈的事忘在腦後,甚至就連鞋襪都沒有穿好,就匆匆的出來了,還好夜明風靜,星光引路,這比主道近得多的後園子中,草木叢生的蜿蜒小徑,才沒有顯得那麽陰森可怖,但是兩旁草中時而發出的窸窸窣窣,還有頭頂上忽然飛出的幾隻驚鳥,也都使得她吊心,不過眼前根本就顧不得那麽些了,若是放在平時,就是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斷是不敢這樣的深夜裏,獨身一人行走的,原來是沒被逼到份上。


    今日夜晚似乎過得非常快,流沙一邊跑著,一邊抬頭看著頭頂上正高掛正當空的月亮,似乎東麵已經隱隱泛上幾絲魚肚白,還未敲起二更鑼,她要加緊時間了!


    宮牆在月夜中似乎顯得比往常任何時候都高聳清冷,緊掩的院門也顯得那麽威嚴聳立。


    她一把抓起門閂,用力敲響院門,盡力克製自己的急躁,讓敲門聲聽起來不那麽淩亂而驚心。


    董其姝雖然還是位高二品的貴妃,但是宮中仆侍的規格卻與她們大不相同了,如今她宮中也沒有專程守門的侍衛,隻有隱隱約約聽見寢院偏旁那邊傳來應答聲。


    鬆兒起初聽到叩門聲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隨即一個滾兒的起身,便消了睡意,緊忙的抄起衣架上的袍子穿上,也來不及套衣氅了,邊匆匆應了聲,邊開了屋門往外走。


    早些年董其姝的睡眠就不是很好,常常半夜驚覺,這種夜半起身的事兒,也早已見慣不怪了,所以她很快便精神的如同白日無二。


    “誰?”到底是這麽晚,也不敢輕易開門,鬆兒先隔著門謹慎的問道。


    “我!是西側宮娘娘的婢女,流沙!”流沙聞聲已經來人,又想到這幾日四皇子因為想念金葵,所以金葵早就被叫去了皇子的居院——東三所去了,所以東宮的婢女定是隻剩下了鬆兒,不出意外聞聲而來的定是鬆兒!流沙喜出望外,急忙回答。


    門吱呀開了,鬆兒先是探出頭來,並未出去,也未打算請流沙進門。


    流沙心裏又是一個咯噔!這種感覺怎麽和剛才去往西宮的感覺一樣!都好像是有種要吃閉門羹,或是被打發似的!


    往好了想!她默念著,說道:“鬆兒,我家娘娘要生了!聽說您家上是懂得接生的,能否請您前去相幫!”


    鬆兒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流沙那樣子,衣衫不整,頭發淩亂,再加上現在一臉愁苦,說起話來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夜晚中跑了不少路,幾經周折的樣子,一看便知她說的事情不會有半分假話或是虛張聲勢。


    “為娘娘接生皇子,這可是大事,我一個小宮女怎敢亂插手,若是出了什麽問題,時候不免會被怪罪下來,再說,流沙你怎麽找到我這裏來了,你應該是去西宮才對啊!”這時候,鬆兒才將門敞開一條大縫,自己順著出來,站在門首,對流沙說道。


    “若是有辦法,我也不會這麽晚了來攪擾你!剛才宮娘娘說,若是這個時候去請接生娘子,必得程序繁瑣,並且去了城南之後,也還要等到過了子時才能叩人家的門,不然就是不吉利,這一來而去的,我家娘娘恐怕就危險了!現在事態真的緊急,請你務必幫上我家娘娘這回,我家娘娘事後定會不知如何感恩於你,就連主君,也會感恩於你的!又怎能說得上怪罪於你!”流沙飛速的一股腦的說出一串話,盡力在有限的時間裏解釋清楚所有,好說動鬆兒跟她去。


    鬆兒眼皮兒抖了一下,側目院門邊早已老舊棄用了的,四周圍全部長滿了數寸高雜草的上馬石,轉而又回轉過來眼珠子,也是俯首盯著站在對麵院門坡下麵的流沙,似是深思了短暫一陣兒,這才開口道:“流沙,不是我不願意幫忙,隻是這事兒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拋去就算是我會接生,這個時辰去也是不吉利不提,娘娘和皇子的安危倒是比什麽都重要的頂大的事兒,但是,家母多少年前是做這營當,自我那時去了王府,也便鮮少與家母一同出診了,兒時的事兒,還能記得多少啊,現在叫我自己上手去擔大梁,那是萬萬擔當不起的!所以這事兒,我是真的幫不上忙啊!”她說完,眼睛裏充滿著拒絕的確定。


    流沙張嘴欲再求,卻看著她那張篤定的麵色,欲言又止了。


    “那就叨擾了!回見吧!”時間已經再也耽擱不起,人家這般明白的說了不會去,也總不能找個繩子綁著她的耳朵拽了去,既然如此,她就得趕緊回去了,回去,還能和劉媽媽再想出個對策,再不然,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她和劉媽媽為娘娘接生便是!


    星月再明,終究是夜,到了遮光的宮牆處,伸手不見五指般的黑茫茫一片,她不得不稍微慢了下來,卻已經不覺得滿臉是淚的離去了東宮。


    旁人也就罷了,這鬆兒,娘娘當年在王府的時候,還因為她,被王後娘娘痛批一頓,還禁了足呢,就算是最後沒有幫到她,如今她就算是但凡有點兒知恩的心,也不該如此冷淡的打發她回來,就算是她真的不會接生,若是真的知了娘娘當年的情,還不會跟她來瞧上一瞧,再不濟說上兩句關切的話也叫人心裏舒坦點兒啊。


    流沙一邊眼淚飛奔,一邊又在心裏氣主子就知道多管閑事,看看這是管了什麽人的閑事?流沙想著事情,走的又快,本就前路昏黑,一個不小心被一叢稻草繩之類的東西絆了一跤,摔了一下,她來不及拍拍身上,站起身來就接著走。


    真是太狼狽了!她又忍不住的邊走邊嗚嗚哭著,想有些人是知恩圖報的,但有些人,轉臉便不是當初柔柔弱弱求人時的樣子了,娘娘當初雖是沒有幫上忙,到底也是因為後來知道了她沒事了,才再沒有耗神在她的事兒上,要不,娘娘斷是不會坐視不理的,以她對娘娘的性子,她定是會絞盡腦汁在想法子的,雖然那時候的娘娘,本身也是自身難保。


    但是,今天這件事兒看來,鬆兒非但不計恩,反而對冷麵相向,真是的,這些人,她們到底是怎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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